礼拜堂的地板是大理石材质的，根据以往学到的知识，张异轻轻地用湿抹布将地上的泥渍吸附起来，以免过于粗暴的动作在地板上留下不必要的伤痕。

担任宿管的修女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礼拜堂，看着俯身在地上清洗地板的张异，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的工作做得不错，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张异站起身到水桶那里清洗抹布，一边与抹布上的污渍抗争，一边说道：“别提了，我基本上就是一个在闲职上混打工资金的打工仔而已，没什么值得自豪的地方。倒是女士你睡眠没问题吗？我还年轻能够受得住熬夜自然不怕。”

修女挑了挑眉，坐在张异附近的长椅上，看着他说道：“年轻人，对于我来说，信仰之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而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要说熬夜的经验，我可是比你更有发言权。”

“虽然说在熬夜上有发言权也没什么意义。”张异在这时候依旧不忘吐槽。

“对了，年轻人，我看到一名来自北方国度的战士从礼拜堂里走出来，看样子还非常的开心，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吗？”

张异不好意思说那个人只是走错了地方，便口胡：“他只是来找我聊家常而已，我和他以前的朋友有几分像。”

修女没有细问，只是点了点头，“虽然属于异教徒，但看他心情那么愉快，相比与你之间有不错的交流。”

“是啊，不错的交流。”张异点头附和，在心里小声说：务实的人当然受欢迎，只希望接下来的人都像他那样那么好说话，毕竟这位来自北方国度的佣兵也只是激起了张异的吐槽欲望，却碍于面子而无法吐槽憋得慌而已。

“那我先走了，中午的时候还会来看你的，你运气不错，因为昨晚的意外不少神职人员被征调了，这时候没多少人会来这里，现在的你非常空闲，算是赚了便宜。不过依旧要认真干活。”

所以你就是来这里督促我工作吗？张异在心底里嘀咕。

似乎是听到了张异的心声似的，修女继续说道：“听执事们说你的早餐根本就没吃，这么做可不行，年轻人就算是再怎么有活力也需要有食粮补充才行。”

虽然女士你关心我我很开心啦，但是让我在这种具有净化效果的早餐仪式里用餐那可是一种折磨啊，张异心想。但是他依旧附和道：“我家乡有个不成文传统，早上太过于忙碌的话可以忽略掉早餐，与午餐一并解决。我打算中午的时候到东煌人开的餐馆用餐。”这倒是实话，回家乡看望家里长辈很多都是挑选节假日时分回去的，有的时候早上起床忙于准备节日或是其他与节日无关的杂活时对早餐都只是草草了事，午餐连带着早上的份一并解决。

在送走了修女之后，张异继续去打扫卫生，顺便溜到了公共图书室里顺了几本书来看，在没有信徒需要忏悔室的这段时间里，他就这么站在忏悔室后面看书，一边听着信徒们语言不通的祷告声强忍着睡意，一边费力地阅读着书本上的资料。

这些书籍中有记载了这个礼拜堂的日志——当然仅限于对外开放的内容，有关于圣多马学院教堂的建设与变迁的记录，也有关于这个礼拜堂所属于的教会——钢铁教团的介绍。张异在课堂上有学习过钢铁教团相关的内容，但像现在这样具体阅读某一专项知识还是第一次。

从书本上的描述来看，钢铁教团是成立于一千五百年前左右，那是黑暗的时代，对知识的钻研在未得到教廷允许的情况下会被冠以“异端”之名加以制裁，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同时追求知识，艺术家们选择了为教廷服务，而技术钻研者——不单单是科学家——则选择以宗教典籍为掩护来继续自己的追求，甚至是直接以宗教典籍的内容来为自己的研究正名，这些人集合起来成为一个个团体，而团体之间又相互摩擦、合并，最终发展成了今天的钢铁教团，这个名字有两层含义，一是对钢铁般的意志、肉体的追求和认可；二是教团最开始的成员或多或少的和炼金术扯得上关系。钢铁教团主要在推崇蒸汽机关的国家流行，其中就包括了艾旦姆巴贝勒王国，而在传统国度里，教团则被视为异类，与其他同属于十字教的教派之间的矛盾比较严重。

“真是有趣，蒸汽朋克风然后没有那么极端的机械神教①吗……”张异看着书本上的内容，喃喃自语道。说起来铁加哈拉基本上将自己的身体藏在宽大的黑袍里，而在乡下教堂里看到的保罗神甫也同样戴着个一般人不会戴着的铁口罩，难不成他们为了贯彻自己的信仰对自己进行了机械化的改造吗？

就在这时候，忏悔室里传来了说话声：“神甫，我需要忏悔。”

这是一个女声，听起来还有些熟悉，但因为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布满了孔洞的隔板将声音改变了，张异也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熟人，只当是自己多心了，坐进忏悔室里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关上身后的门，将这个小房间里与外面彻底隔绝开来。

“那么，这位姐妹是想对自己的什么所作所为进行忏悔的？”张异说着惯例的开场词。

“神甫，我想问一下，我直到现在都没能够结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是不是因为我过去犯下的罪孽太多的缘故，上帝在惩罚我？”

你这个问题你去婚介所问啊，别来礼拜堂的忏悔室啊我说！张异感觉到一阵胃疼，上次来了个异教徒在忏悔室里咨询该抱哪路神明的大腿，这次又来了个剩女苦于自己嫁不出去甚至依旧单身，而自己这个初中开始就没什么女人缘的人在另一边倾听她诉苦，这算什么？单身狗之间同病相怜互相抱团取暖吗？

张异感觉到，再这么下去这间忏悔室早晚会变成他的吐槽舞台的，必须想办法调整心态。

总之先微笑，先保持微笑好了。

（注释：①机械神教，太空歌剧题材的桌游《战锤40K》的重要阵营之一，将科学技术进行宗教化的派系，推崇人机结合的肉体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