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之中，属于魔族的神域所在的海域之上，之前被羽寂直接给摧毁成了碎片的陆地，一群重新聚集的岛屿上，一座巨大的城堡位于一座不起眼的岛屿深处之中。

城堡的高层之中，巨大的走廊相互交织组成了如同迷宫一般的世界。而在这个城堡之中，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这里的主人。

现在，这个主人漫不经心地在这座大的离谱的城堡之中散步。

走廊的两边墙壁上，都有着许多房门，不过那些房门背后的房间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在这里不会有外人来，因为这里是与世隔绝的。所以这位主人也没有一点心思去打扮自己的住处。

尘埃弥漫在空中，一股浓重的味道飘在空气中，这座城堡也似乎是有着很长的历史。不过因为某人的一次发怒，导致这座城堡被瞬间毁于一旦，她只不过是将印象中曾经看到过的表面样子，重新将其实体化出来。

所以，这里只能称之为“空壳”，什么都没有的“空壳”。

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堡里面曾经的样子是什么，说不定组成这个巨大迷宫的所有走廊，只不过是某人一时的幻想所形成的罢了。

这位主人散着步，不知不觉之中朝着高处走去，爬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走廊。她的眼中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仿佛钢琴键组成的世界映照在她的眼神之中，于此处无止境的蔓延。

房间门是黑色的，墙壁是白色的，脚下延伸的地板是一格接着一格的黑白菱形，就连天花板也全是一格接着一格的黑白方形。

这样如此单调沉重，压抑的黑白世界，却深得这位主人的喜爱。

“就像……主人……哥哥……身边……”

继续走着，她也一点都不觉得这里乏味，反而像是很开心的样子，一蹦一跳地跑着像是只小兔子一样，踩着黑白砖块前进，时而左边时而右边，时而一小段左边，然后一下变成右边又转回来。这位主人就像是演奏着组成这个世界的旋律一样，不过也不是什么就像吧，因为那些被踩到的砖块，都发生了转化，黑转白时白也转黑，互相矛盾，又互相扶持。

“哼？这样的世界这小家伙居然真的就从来不讨厌吗？我都感觉看的快累死了。”

在这位主人的身后，一个黑影一直跟随着，露出的身影如同恶魔一样，巨大的漆黑翅膀，如怪物的尖爪，但却拥有着人的形态，无比邪魅的眼神之中好像对所有事物都不在乎似得，有趣就看看，无趣就变得冷漠，稍有点意思就会愉悦起来，但相反的话就会随时将无趣的事物直接给破坏殆尽一样。

“星灵……神明……你……恶魔……不讨厌？”

“讨厌？谁知道呢？自从沉睡那么久以来，我已经无聊到麻木了，喜欢讨厌这种事情我也没心思去理会。”

“那……我呢？无聊？”

主人转回身，那稚嫩的面容，一脸单纯地看着半空中的恶魔，问出这样的问题，恶魔看了一会儿这个他随时都可以一手捏死的小孩子，绕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就摇了摇头。

“无聊……啊……”

“错了哦，这样不完整的你，真的说不上是无聊还是有趣。”

“这样……的我？”

“星灵的半身，她的灵魂碎片，那不知意义的轮回，他到底是想做什么？谁又知道呢？”

“嗯……这样……不知道呢。”

半空中浮着的恶魔，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个小主人之后，就融入地面里消失不见了。她也一样没心思去理会那个最初的恶魔，一转眼间脸上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开心样子，只是，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自己，有意义吗？

嗯……肯定有的……他肯定……不想……自己伤心吧？女孩儿这样想着，继续朝着城堡的高处前进。

这里虽然说是迷宫，但她每次都能找到前往最高处的路，不过也是，毕竟这里是她的领域，不清楚自己的领域才奇怪吧？

时间……多久？不知道……上去……就好，下来……散散心……随便，回去……就回去吧，不过……

女孩儿站在最后的走廊，面前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她抬头看着门，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小手，紧张地推开了一点点门，露出半个脑袋整个身体藏在了门后，偷窥着里面，明明是她的地盘却突然变得那么小心。

“原来黑羽小……黑羽你在这啊。”

“呜咦——？！”

可怜的女孩儿还以为自己偷偷溜出来没被发现，但是没想到早就被发现了，只不过发现的人很是无奈的样子。

“辰朔？！什么……背后……”

“放心吧，我没想抓你回来，你也是要休息的，老让你这么操劳我们魔族的事情，我们也会过意不去的。”

被称呼为黑羽的小女孩儿正是白羽的灵魂碎片拥有者之一，不过也可以说是白羽的半身，另一面。而在黑羽身后的人身份是魔族，不过却是照顾黑羽的管家。长着一只漆黑的角，另一边却是断了一截的角，看上去很是冷峻，但却很和蔼的男子。

“呼……”

“……”

“怎么了？”

“没有……去外面吗？你应该……”

欲言又止，辰朔看着黑羽，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点低沉，黑羽回过身，踮起脚尖，抬起手似乎想要摸辰朔的头，而辰朔也微微弯腰，让黑羽摸到了自己的头。

“安啦……我……不用怕。”

“明明你现在是魔族的族神？”

“嘻嘻~”

黑羽拥有着和白羽一模一样的外貌，但是发色却为黑色，眼神也是跟羽寂一模一样的墨黑。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对待这个年幼的族神才好的辰朔，只是苦笑着，其实他说是族神，也只是属于一方的族神而已。

“他们……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想要重新变回以前的样子，不接受现在的情况。”

收回手，黑羽一直都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变得有些烦恼了起来。

“主人……哥哥……”

“又在想他了吗？”

“没有……”

“明明去找他也行的。之前不是有个人来找你吗？”

“不行的……他在这里……”

黑羽口中的他瞬间让辰朔脸色一变，尊敬和恐惧结合在一起的神情表现在辰朔的脸上，辰朔保持着沉默，什么也不敢说。

“真是的……他……干嘛啊？”

辰朔挺直腰，也一样跟黑羽搞不懂，那个最初的恶魔想要干嘛，给了黑羽掌控魔族的权力，却将黑羽禁锢在此地不让她回到自己本该待的地方。

在这里的领域之内她是自由的，但在领域之外，她却是被禁止出行。但只要黑羽想的话，之前来的那个女孩儿她分明可以拜托她去让羽寂来这里，但是，她没有这么做，没有去急切地求助于羽寂，反而，只是在等待之中保持了沉默。

回答了辰朔的问题之后，黑羽的表情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辰朔甚至无法确定，在认识黑羽这么久以前，她说的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先回房间吧，有些事情要你处理了，黑羽。”

“哈啊……明白。”

黑羽露出一副讨厌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地先走在辰朔的面前，前往了走廊的最深处，城堡的最高处只有一条走廊，其余以外的地方全是空的，黑羽走到尽头之后，推开尽头关着的门，这里是她的住处，也是她处理魔族里所有事情的地方。

“那我先离开了，不要让自己太累，黑羽。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嗯。”

辰朔替黑羽关上门之后，就离开了，黑羽站在巨大的房间内，房间内漆黑一片，不过黑羽在抬手触摸了一下门边的墙壁之后，就全亮了起来。亮起来的房间一瞬间仿佛化为了童话之中的世界，里面中间放置着一张床，周围全是玩偶，大的，小的，没有任何规则地乱摆。凡是可爱布置的方式都有，但是，黑羽却一点都没感觉，只是径直地走到了房间的尽头，床头的背后区域。一张巨大的桌子上放置着许多卷轴，黑羽看了一眼有些头疼的样子。

“偷懒……报应呢。”

爬上凳子，坐在上面，黑羽打开卷轴，无聊地看了起来，在看完之后就用笔写上自己的建议，或者肯定与否决，在做这些事情的黑羽显得很是冷漠，没有一点点关心自己写的到底是什么一样，只是写完就丢到另一边空着的地方。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纸张上摩擦的声音重复着，渐渐地感到了疲惫的黑羽，索性不管了，趴在桌子上，百般无聊地玩弄着手中的笔，侧着脸，目光却是涣散的，不知在想什么。

“喜欢……讨厌……喜欢……讨厌……什么……自己……真实呢。”

墨黑的眼瞳之中，似乎出现了谁的影子，从模糊，到清晰，就算人不在身边，黑羽的眼中却倒映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主人……哥哥……”

两种不一样的感情，分别对应着自语时的两种称呼，黑羽眼中羽寂的身影，再次模糊了起来，闭上眼，安静不动的两条纤细的腿开始晃悠着，一直玩弄的笔就那样任其滚到了一边，手也放在了桌子上。

“好想……多一点呢……温暖……”

“去找他不就好了吗？”

“你给吗？”

“不是你执意要实现他的愿望吗？”

“……”

“不过你也的确是不能离开这里呢，毕竟，上一次离开，你差点就消失了啊。”

“……？！”

一瞬的痛苦哀鸣，从黑羽的口中发出。

“真以为你瞒的了我？我是随你一起复活的已死之人，我们都是恶魔，从他把你跟我的缘连在一起的时候，你的所有情况我都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遵守跟他做的交易，你以为我现在会在你身边？”

黑羽直起身体，低着头，一层阴霾覆盖上面容，她无法反驳这个恶魔说的所有话。

“我希望你别做傻事，无论你多么想他，也必须得给我乖乖待在这。”

“你……真……假？”

被回头的黑羽盯着的恶魔，一瞬间感到了某种致命的危机感，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出声，最后恶魔再次消失，黑羽感应着气息的消失，转回头再次变得冷漠。

黑羽看着眼前还未完成的工作，已经毫无心情去理会，那被揭破的真相化为了感情，再次悸动着。跳下凳子，黑羽赤着脚啪嗒啪嗒地跑到放在房间旁边的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白色……主人……黑色……哥哥……颜色……哪个？是喜欢？讨厌？”

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羽寂对她的态度表现，疏远，厌恶与恐惧还有痛苦挣扎，为什么？明明是救了她的人，给予她新生命的人，为什么会表现出那种样子？她不是他的爱人样子吗？为什么会那样？只因为是魔族？不，不该是那样的。如果是那样他的心愿就不会是那样。

“为什么？讨厌黑羽……”

镜中的黑羽快要哭出来一般，可是镜外的黑羽却一直面无表情，仿佛完全不同的两人，却是同一个人。说着谎言保持着谎言的自己与藏着真实伤害着真实的自己，都是她，一个是外表，一个是内心。

表现在外面的本应是镜中的自己，为什么？她要藏着这样的自己？黑羽不懂。只知道自己很难受，为什么难受？是因为见不到自己在乎的人吧。可是见不到又如何？镜外冷漠的自己这样想着，镜中的自己拼命否认。

两种不一样的感情，塑造了黑羽，但是在一起面对羽寂的时候，都表现出了索取的态度。

“想要……身边……永远……一起……”

黑色的灵力化作了羽毛，飘散着，并不是属于白羽的，而是属于羽寂的，明明是白羽的灵魂碎片，力量却是羽寂的。与其他三者完全不一样的力量。

将自己的墨黑长发用灵力化为了白色，外表完全变成了白羽的模样，可是眼瞳之中的墨黑，依旧倒映着最真实的自己，镜中的她，依旧是属于黑色的。

“主人……哥哥……喜欢吗？”

但是很快，黑羽收回了力量，白色的长发再次变回了黑色，黑羽心中想着，他肯定会讨厌吧？明明真正的白羽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了，她再变成那样，不是自找麻烦吗？ 而且两人都已经……

看着重新变回黑色的自己，这次镜中镜外的自己都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讨厌呢……这样……没错吧？”

『不想被他讨厌呢』

“想要……自私……”

『不能那么自私呢』

“没有……诞生……就好了……”

『不想再次消失呢』

心中的感情，外表的感情，在最后都统一说出了自己那不知真假的坦白。

果然，就算是半身，还是得乖乖回去吧？重新变成一个人……存在的，是白，而不是黑……

“不想……被忘记……好害怕……”

那一次她擅自跑出去见羽寂，回来的时候差点就变回了原本的形态，灵魂碎片的原本模样，好不容易可以维持住现在的样子，她现在也不敢随便出去了。如果变回那个样子，她可能只是存在于羽寂的记忆之中一段时间，然后就被淡忘了吧？她才不要这样，才不要回到白的里面，她也想存在于这里，好好地被记住。

可是……黑羽明白自己终究只是白羽的存在里分离出来的一半起源，那一半起源化为了这座城堡，里面变成了维持她存在的领域，一但离开这个领域，她就会变回碎片的原本样子，重新回到白羽的身体里面。如果再让起源心火也被找到的话，那么，她就不会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吧。

“那个时候……让……摸一下头……就好了呢。”

黑羽露出可惜遗憾的笑容，镜中也是一样的表情，黑羽使出了自己能够使出的最大力气，狠狠地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结果，软绵绵的，力气小到如同一只小猫只是用那软绵绵的肉掌按了一下而已。

“这样……被欺负吧？”

黑羽想起了之前来找自己的那个自称月羽的女孩儿，一下子尾巴炸毛直立了起来，虽然说不能离开这里是主要理由之一，但黑羽也一样怕继承了白羽奇怪爱好的月羽。

如果不动用自己的力量，黑羽觉得自己就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狐狸而已，但是黑羽偏偏就是不喜欢用，因为那只会让黑羽觉得更加难受。完全就是属于羽寂的气息，只会让见不到本人的自己更加难受而已。

“主人……哥哥……什么时候……来找呢？”

轻轻地扯了扯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过黑羽苦笑着，看着镜中低沉的自己，锤了一下镜中自己的脑袋。

“努力一点……心愿……继续吧。”

不过当看到那边一堆还未看完的卷轴，黑羽的小脸上又满是苦闷的表情了。

“为什么……太多啦！”

生气地跑回去，爬上凳子，黑羽埋头继续做着没有完成的工作，心思却完全飘到了别的地方。

“你还是别做了，这种状态的你怕不是得搞的一团糟。”

“糟就糟！不管！”

又出来的恶魔满脸无奈地看着这只小狐狸，只好抓住黑羽衣服的后衣领，就那样不顾黑羽的挣扎直接丢到了床上。

“休息吧你，我可不想看到魔族被你搞到一团糟。属于另一方的事情我来处理就行，你就负责让现在能安稳生活的魔族子民们怎样活的更好一点就是了。”

黑羽以鸭子坐的姿态坐在床上，看着替她接过工作的恶魔，一脸讨厌的表情，但是慢慢地变成了开心的样子。

“难得露出一次真正的开心笑容啊你。”

“要你管！”

“是是是，我不管。”

恶魔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为什么他非得为一个小女孩儿做到这种地步？但是不理解又如何呢？他只是不想看到无趣的事情而已。也许，从他被迫接受那场代价极大的交易开始，他就变得奇怪了吧？明明只是个随心所欲的恶魔，但是却在这种事情上格外关心。

羽寂在这个恶魔的认知里，是更为疯狂的恶魔，更为恐怖的怪物，但是，当初的那场交易里，他也许……看到了属于他的光明也说不定吧。明明身为恶魔，却向往着光明，可是他也明白，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光明，但是……他却将那个男人的存在，当做了光明。

“神明……真的适合拿来描述那个男人吗？”

恶魔心中这么想着，没有得出任何答案，也许，他的确是神明，但是，连神明的身份都只是被他舍弃的东西而已。这个世界上可以被称为神明的人多了去了，但他绝对称不上是这种存在，不过，恶魔也不禁这么想。

“那家伙，也许是第一个被恶魔所拥护的神明，也说不定吧？”

明明恶魔与神明是势不两立的存在，但是，他与她，都没有任何想与其为敌的想法。就算她是另一个人半身，但也是独立的存在，而他就更不用说了。最纯粹的恶魔，魔族当初的第一位族神。

“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真是让人期待，属于他创造的世界……”

心中想着许多事情，恶魔眼神停留在自己拿过来的新一张卷轴上。

“那帮愚蠢的废物，到底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死亡的滋味，还未尝够吗？”

目光微微往后移动，看了一眼黑羽，恶魔又重新将目光放回了卷轴上。

“算了。”

恶魔很清楚，她如果看见这些内容的话，肯定又会是心软，最后写下那些愚蠢的想法。只是，他现在也没资格说别人愚蠢了，因为他也写下了愚蠢的想法。并不是为了顺从黑羽的想法，而是他自己，也希望战争停止。

同时，他也很明白，战争，没有谁是无辜的，想要停下就肯定会有生命逝去，这是不可避免的，绝无可能。只是……当他见过发怒的羽寂展现出那绝无可能抵抗的力量时的姿态，在最后居然是放了一条生路，他动摇了。

本该彻底摧毁魔族的羽寂，如同最初的他所说的那样最后绝对不会挥下致命的一刀时，他动摇了。

的确，那个时候魔族遭遇了致命般的打击，但他最后也没有完全毁灭魔族，反而是给了魔族可以重来的机会。

要是真想把魔族给彻底灭除，他就不会停止那场杀戮，魔界更不会只是简单地被斩成碎片而已，只会是被彻底湮灭为空无，更不会有现在重来的机会。

明明是伤害过他无数次的罪魁祸首之一，却被放过了，第一次，恶魔觉得这是那么的荒谬。明明第一世之中，当初世的他得到这份力量时，漫长的旅途归来时，只是想好好寻找却被抗拒的他所做的是毁灭了一个接一个的种族。谁都没有逃过去。就连他最珍重的灵族都没有逃过一劫。甚至……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

而对比现在，变化真的是太大太大了，最初开始挑起一切开端的是他们这些被称为神明的人，而最后终结了战争的却是被当做了道具，一个无比卑微渺小的人类以及这个星球的星灵。

受害者给予加害者救赎，这算哪门子玩笑？疯了吧？是啊，疯了。明明最适合被称为疯子的是身为恶魔的他，却被成为了疯子的受害者所救了。

“真是个……愚昧的神明，但是……愚昧又怎么样呢？”

这样愚昧的神明如果可以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可以幸福的话，又有何不可呢？谁想为了所谓的别人利益失去自己的重要之物？战争之中无人是无辜的他都懂，可是，真的是所有人都想为了他人的利益，而失去自己的重要之物吗？只不过是被强迫的而已，如果不伤害他人就无法保护自己的重要之物，然后连锁效应带起了一系列的麻烦。

最明显的代表，恶魔想起了属于千灵族分支之一的神灵族的最初族神，一切都源于那个族神的野心开始，然后就是噬灵族。

“真不知道，当你看到现在这样的世界，知道是曾经那个被你利用的人创造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噬灵族的最初族神，他虽然也见过，但是那个族神从来没有人知道真面目，当然，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那位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个谜。

恶魔心中想起了许多曾经的往事，但是那些事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是现在而已。

从复活的那一刻开始，他所做的交易成立之后，他的命运便只有一种结局。要么追随，要么违逆，只是没有谁知道这个恶魔所做的选择到底是什么。虽然现在是拥护，但是恶魔始终都是恶魔。其本质为疯狂，那便只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呐，叙，我们……痕迹……能存在吗？”

“我不是说了别用那个名字叫我吗？”

“明明……好听？”

被称为叙的恶魔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黑羽，并没有什么表示。

“讨厌……算了。”

见恶魔不理会自己，黑羽有些失落地低着头，发现小家伙有点不开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恶魔又出声了。

“不……只是我已经没资格了。”

“为什么？”

“我已经称不上是叙事者了。我是他的旅途见证者之一，但绝不是叙事者，这个名字，已经不属于我了。倒不如说更适合那个存在吧？知晓一切，却隐瞒了一切真相，真是够无聊的呢，创造出这种力量，又引起他的轮回。呵呵。”

黑羽看了一眼恶魔，转头看向窗外，她一直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因为外面的世界有她在乎的人，但是她也第一次觉得，外面的世界如果只有她与她在乎的人就好了。因为那样就不会有谁可以伤害她在乎的人了。

“我们，都说不定变得很奇怪啊。”

“嗯？”

“你我都是恶魔，却甘愿拥护足以媲美创世神的存在。”

“不是神……他……我的……归宿……仅此……”

“是吗？”

“嗯。”

恶魔的眼神略微动摇了几分，他从诞生以来就从未与谁建立过感情之间的关系，爱情、友情、亲情，都没有，所以他不需要这些东西。

只是……当那个男人开始轮回，复活了他之后，他也稍微体会到了一点点属于那些东西的感觉。

“好温暖，但是……”

很危险呢，不禁这么去想，他可以为了这种东西变成怪物，如果是他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恶魔自嘲地笑了两声。

能变成什么样呢？既然一个人可以为了这种东西活生生变成怪物，那他这个恶魔也一样只会是怪物罢了，不同的地方只有疯狂的程度吧？

“想见他吗？”

“……”

即使没有看黑羽，恶魔也很清楚，她是想见的，而他也的确有办法让她去见自己在乎的人一面。

“即使会伤害他最爱的人你也要做吗？”

“我……”

“我们是恶魔。”

“嗯……”

“恶魔动情，最痛的只会是自己。”

“但我……想见他……”

“做好觉悟了吗？会痛很久。真正的重逢时，你对他而言只会是面目全非。”

黑羽的身体在颤动，恶魔也感受到了黑羽的动摇。

“我想……见他……一个人……好害怕……”

“……”

恶魔停止了手中的笔，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害怕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第一次，当他第一次从黑羽那里听到属于她的真心话时，他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呵……什么东西？居然会那么讨厌？啊啊……如此鲜明的感受，他居然会感到那颗已经不知多久没感觉的心在一阵一阵地抽搐般的痛？

多么自私的家伙啊，为了见自己最在乎的人居然不惜要伤害那个自己最在乎的人所爱之人，哪怕从此被痛恨，在那个人的心中彻底变得面目全非也要去见。

“你会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直到他来这里寻找真正的“你”为止。但是，要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自己承受，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得了你，只因为你的身份是恶魔，拥护神明的恶魔从来都不会得到任何好的回报。”

“即使这样……也要去！”

他与她对视着，眼神之中尽是痛苦，痛苦的背后是不可动摇的决心。

“静候我的消息吧，准备做完，我就会让你离开这里。”

“嗯……”

完成了所有工作之后，恶魔消失不见，偌大的房间之内再次只剩下黑羽一个人，光亮渐渐黯淡，最后熄灭，黑暗重新充满于此。

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活着的黑羽，也没有了以往的害怕感情。取代害怕的是一种非常炙热的温度，炙热到仿佛快要被烧尽。黑羽感觉自己的心在不断地被燃烧一样，那炙热的温度被拉扯开来从心蔓延至全身，无比的痛苦和安心。

“没有……绝对……任何……比你……重要……”

身体倒向床的一边，完全不想动，黑羽任由自己的意识沉浸在那不断被拉扯开来的炙热痛苦之中。点点晶莹从眼角溢出，慢慢地顺着脸颊划落，最后只是无声地不断满溢。

“对不起……黑羽……很自私呢……对不起……”

冰冷漆黑的房间之内，只有女孩儿一人无声的哭泣与如同赎罪一般的致歉。但是，她从未奢求过被谅解，如果说要为待在自己最在乎的人身边这种事情付出代价，那她只有心甘情愿而已。

“我……只有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