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温度很冷，富丽堂皇的城堡内的一处房间里，黑影人睁开了眼，天色还很黯淡，称不上黑，也称不上白，只是在其中间的一道灰，一道精致的灰。
“……”
简单没有多余布置的房间，像是故意的一般，干净整洁的仿佛没有一丝人气，除了原本就有的书架、桌椅、衣柜、镜子以及一张床还有一个衣帽架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坐直了身体，穿上黑靴，站了起来，把上衣脱掉，走到一面镜子面前，黑影人点燃了木桌上的油灯，橘黄的火光给这个黑暗的房间带来了一点点光明，黑影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摘下了面具。
柔软的黑发，有点汗湿，微微贴着额头，衬得面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痕遍布全身，手臂、背部，随处可见，甚至在心脏上也有着一道伤口。
明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过往的回忆依旧给黑影人带来了不能磨灭的阴影，凄惨的叫声，子弹上膛声以及战场上的炮火轰鸣声，血肉撕裂声，血淋淋的同伴尸体，名为队友的“碎片”，爆炸、引擎轰鸣、作战指令，电子嘈杂声以及许许多多机械的声音，作为梦一次又一次的回忆，然而自己却只是无情地看着同伴死去，没有利用价值就丢掉，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也能毫不犹豫地搭进去。
“噩梦，真是种讨厌的东西，对吧？小家伙……”黑影人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身边有着曾经熟悉的人，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黑影人才知道，自己依旧只是孤独一人，继续着不知有没有意义的旅行。
“是啊，她已经……不在了……”黑影人低下头，额头前的黑发洒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默默地把衣服穿上了之后，黑影人看向门。
门开的声音响起，语嫣没想到黑影人现在才醒了过来，按照以往的这个时间点黑影人早已离开了，黑影人冷冷地看着语嫣。
“没人教过你进别人房间时要先敲门吗？”语气冰冷的毫无感情。
“对不起，我以为你离开了，所以……”
看着黑影人的面容，语嫣呆了一下下，身材高挑，眉似千山聚、眼如黑夜般深邃，五官精致，如同用画笔一笔一笔精心绘制的画中人，整个人似暖还冷，若有情、若无情，有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语嫣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好的面貌却要一直带着面具隐藏。
“离开了？看来你们对我的监视还真是够尽职的。”黑影人带上了面具，一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还是说你想在我的房间里动点什么手脚？最近你的父亲好像让你来的有点频繁啊。”黑影人冷蔑地说着。
原本想退后离开的语嫣看到眼前的黑影人突然消失，当下一惊回头一看发现黑影人如同鬼影一般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自己手里的东西也落到了黑影人的手中，黑影人看着手中的瓶子，打开瓶盖嗅了嗅，然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媚.药？”黑影人冷笑了一声。
“不……不是。”
“那是什么？”被黑的深邃的眼瞳注视着，语嫣冷汗直冒，仅仅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散发着刺骨的寒冷。
“滚吧，下次别再让我见到你在我房间附近徘徊，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疑神疑鬼地把你当成什么可疑的家伙，然后给误杀了。”黑影人的背后一把双刃镰刀若隐若现，语嫣看到之后直接惊慌逃跑了，黑影人压制着体内的燥热，把手中的瓶子销毁掉之后。黑影人看了一眼走廊，转身离开了。
“散散心吧。”
…………
“……”
城堡外，一个旅馆里，羽寂等人也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休息了一晚，只是羽寂一直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于是就很自然地做了噩梦。
“哥哥，你看起来好像没睡好。”
“是啊，你们两个突然什么都不说一声跑了过来，我能睡得好才怪。”羽寂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家伙，白泠和白怜都跟了过来，随着古烛一起，羽寂也是无语了。
“虽然知道这样会给哥哥添麻烦，但是……”未等白泠说完，羽寂出声打断。
“好了，反正跟都跟来了，再赶你回去也无济于事，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出什么意外，你在我身边我还能看住你。”
“哥哥……”
“唉……你们啊，也罢，路上多点欢乐也不赖，反正我是有点乐了，你们这群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嘿嘿~”白泠笑了笑，羽寂叹了口气。
房间的床很大，足够六人一起睡了，羽寂也就打了个地铺，在地上睡，古烛可以随意更改自己的体型，一条小小的银龙趴在桌子上睡着，羽寂倒也无需担心会发生什么，有古烛在羽寂也安心了许多，毕竟一个人出去办事不可能总带着这群孩子，像上次那样木屋被袭击的事羽寂也不想再见到了，所以古烛能跟来羽寂也能放松了心。
“谢谢了，古烛。”
“没什么，大人你就安心去办事吧，她们我会保护好的。”古烛也早已醒来，三人交流着，很小声，并没有打扰到其他人的睡眠。
羽寂站了起来，披上风衣，轻轻地关上门，离开了，古烛目送羽寂离开，继续守在这群小家伙身边，周围已经布下了古烛自己的领域，有动静古烛也会察觉到，更何况。
“把这玩意留了下来，还能发生什么事啊。”古烛看着隐藏在四个角落的四把诅咒灵刀，叹息。
…………
街道上，很冷清，天空被漫天黄沙遮掩，不知是黑是白，但羽寂也能根据自己的感觉判断地出来，只是一道灰罢了。
走在路上，羽寂只看到了几户人家早早地爬起来准备开店的工作，鸡鸣狗吠声时不时响起，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但是在看到这座城池边缘的围墙时，羽寂又皱起了眉头，坤辰昨天说的事，羽寂一直都很在意。魔族、影子、突然发生的战争、抢夺虚空族的传送门，这一系列的事情羽寂都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人族和妖族的一个坏消息让羽寂不得不重视这次发生的事，几乎灭族，跟千灵族曾经一样的结局，虽然保留一部分血脉在神诗帝国之中，但是将近灭族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又是战争，魔族到底想做什么？”羽寂想不明白，之前的暴走羽寂不敢保证彻底灭了魔族，毕竟在学院以及北宛国时都有魔族的人存在，也难免其他地方会不会也有。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虚空族……”看着手心的一片漆黑，羽寂虽然感到了无奈，但也放心了，如果虚空族也发生了跟人族妖族一样的事，羽寂估计会直接动手把这里毁了。
“唉，在冀心国处理小泠和千灵族的事，没想到外面也发生了那么多事，好烦啊。”羽寂摇了摇头，把烦心的事驱逐出去之后，就去了这个国家的竞技场。
选拔，之前黑影人说的事，这个国家的三大护卫全部都惨遭毒手，所以单靠军队里的那些士兵根本守不了多久，要不是有外面的这层屏障存在，估计这里也早已失守了，但失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所以坤辰才会想通过举办选拔，选出实力强大的人来做护卫。
城外远处有着魔族的据点，但因为营救语嫣的行动的原因，估计据点的位置也早已更改，现在想再去灭掉的话也已经太迟了，外面的地形羽寂不了解，也无从寻起，只知道每当进攻发起的时候会有魔族的传送门出现，源源不断的魔族士兵会从其中出现，但是仅限于夜晚，一但夜晚一过，就会回去了，所以现在只是死守罢了。
“影子……残念……魔族的影子，死去的人的残念吗？看来我还真是创造了点什么不好的东西。”
想起自己暴走的时候，羽寂自嘲地笑了笑，一次失控之后造成的影响真是带来了不少惊喜，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知不觉之中，羽寂也走到了竞技场的大门前，无视了大门与围墙的高度，羽寂一跃而起越过了围墙落在了边缘的观众台上，现在还没有人，估计还在做准备吧。看着场地上的血迹，羽寂也知道这里已经举办了很多次了，有的人伤，也有的人死。
“死斗场，应该更适合称呼这里。”死亡的气息羽寂再熟悉不过，的确是选拔没错，但却是生死选拔，羽寂冷笑了一声。
“看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靠死来获得愉悦的方式，真是无聊。”
“但弱的人不自量力，也活不下去不是吗？弱肉强食，本就是所有世界的规则，你应该最清楚。”另一个声音响起。
“说的也是，但是，我至少不会那么无情就是了，该保护的人，还是要好好保护才行。”
“呵呵，的确很像是你这种空想家会说出的话。你真的能保护你所珍惜的所有人吗？一路过来多少人成了你人生中的过客？又有多少人在你眼前死去？你还能记得起来他们的名字？你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家伙罢了，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远处黑影人冷冷地嘲讽着羽寂。
羽寂想反驳，但也无法反驳，黑影人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也有些地方错了，至少现在，羽寂能够保护好少数人，而这少数人都是羽寂珍惜的人。
“好好反省一下吧，你是什么样的人，等你想明白了，也许就不再是一个空想家了，你的力量，足够你做很多事情了。”黑影人消失在了竞技场中，羽寂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谁知道呢，毕竟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疯子？救世主？英雄？圣人？伟大的存在？还是卑微的存在？谁知道呢？或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只想着过平凡生活的普通人罢了。
…………
“说他是空想家，你不也是一样吗？从头到尾你都抱着那无聊的幻想。然后自顾自地抛弃了所有，到处漂泊。”
一处偏僻的小巷深处，黑影人止住了脚步，眼前一个散发着不详血色的灵阵出现在黑影人面前的地面上，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其中出现。
“呵呵，至少我的幻想存在不是吗？你的呢？你连追寻的目标都没有，还谈何空想？”
“……”
“能给“他们”带来痛苦就足够了，这就是我的工作。”
“只是工作吗？你应该也有珍惜的人才对，跟我一样。”
“是啊，但也不对，我珍惜的人，至少还在，而你……”
“只是个空壳不是吗？一个容器罢了，你还以为她是原本的她吗？做梦也该醒醒了吧？”黑影人冷笑着。
“闭嘴……”
“我们三个都是无可救药的白痴，但至少，我和他有一点比你好，那就是我们还有依赖的存在，而你，只不过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疯子罢了。”
“你呢？被最好的兄弟欺骗的感觉怎么样？看着那种事情发生在你眼前你还能把他当做你的兄弟吗？你还能信任他？还能……把他当做你的依靠？”
“……”黑影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至少，她让我看到了他对待自己的家人是怎么样的态度，我……相信他。”
“但你能原谅他吗？你们，还是曾经那对最要好的兄弟吗？你可是……亲手“杀”了他一次啊。”
“……”
“我们可以合作，一起解决掉他，然后……”
“你想多了，我现在，还不至于想杀了他。”想起之前的回忆，黑影人摇了摇头。
“而且，你也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言终，一片闪烁着寒芒的刀刃直接穿过了黑影，把灵阵给打碎，双刃镰刀从刀柄中间直接一分为二，但是却有着一条“线”连接着，黑影人看见灵阵碎了，才收手。分出去的半柄镰刀也收了回来，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曾经的感觉罢了，至于复仇这种事情，早已在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没有了心思。”
寂静的小巷之中，黑影人轻声自语着，心的痛苦不断传来，如同伤口被挖开一般，黑影人把镰刀收了起来之后，叹息了一声之后，又不见了踪影。
…………
街道上，羽寂从竞技场中出来之后，顺便把食材也弄到手，然后准备回去，只是羽寂在回来的路途当中感受到了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苦，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虽然可能已经忘了，但深深烙印在内心的痛苦，会一直残留。随着某一天的到来，全部，被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