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桌子一边，她在另一边。她墨色的双眸盯着我。

“那天晚上，你没有杀他，是为什么？”她用两只手支着下巴，她的问题一向很犀利。

“……”

“心软了吗？”她冷笑一声“或者说你仍然爱着他？”

我还爱他吗？

他背叛了我。他拦着我，然后他钟爱的国家派人杀死了我的朋友，我的妹妹，我的父亲。

而我甚至不到最后一刻都仍然相信他。

活该我接受这种惩罚。

我被带着走到月神城的时候，我不敢相信那是我的家。那里原本的秩序井然和友好和睦被冲天的火光代替。

所有人都喊着，哭着，求救声，怒骂声混在一起进入我的脑海。

“这是……什么……”

我颤抖而嘶哑的声音从几乎干到冒血的喉咙中传出。那声音和我后来才听过的风箱很相似。

紧接着天上传来呼啸声。

当我回过神来，我的手已经搭在阿黛尔的肩膀上了。

“放开我……”我挣扎着。我看见她金色的长发下端烧焦了一部分。

我听得懂那是什么声音。

155mm加榴电浆炮。

以我的身体状态，挨上的话应该就去见她们了吧。

接着她又警告我她是为了正义自由的事业，而不是想要救我。

但我听不进去。

我挣脱开她，拐出墙角。

眼前的情景相当熟悉，那片草坪，只剩一般的喷泉花坛……那是父亲的行宫。

我扶着墙向前走去，地上有死不瞑目的尸体。我看了一眼，那是行宫的卫士之一，他当初接送过我一次上下学，我记得他。

手触之处，尽是焦黑与灼热。

我的膝盖早就破了，伤口深可见骨，疼痛钻心。但那并没有撼动我麻木的心。

死亡。背叛。离别。

这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让我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我往前走去，绕过只剩一半的喷泉，走到了行宫门口。

突然，呐喊声响起。

我推开门。

那是身披多创的父亲。周围一圈的人杀向他。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指引我前进的男人，他没了神格之后显然已经实力大不如前。但还是用手刀砍碎了一个S +级的能量核。这时他费力才把手从那个人的胸腔里**，他已油尽灯枯了。

他看见我了。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逃。

他的脸一如既往地威严。就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仍然固守着自己，守卫着这片土地。

他的褐色的眼睛直挺挺地盯着我，好像是看着我回来的欣慰，又好像是鞭笞着我前进的严格，又好像是深处绝境对我这个晚回而幼稚的女儿的失望。

白光从他身上亮起。吞噬了周围的所有人，我无力地跪下。然后被冲击波打飞。

肉体入水的声音和剧痛。我脑袋嗡嗡作响，却仍然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东西摇晃着，混合着，我用右臂从水中支持着自己，勉强抬起上半身。

我看向记忆里那个男人站的地方。周围的地面凹陷下去几米，方圆几百米没有任何活物。只有我的方向，地面扔保持完整。但是那个男人还是站着，胸口的能量核爆炸，我透过他胸口的大洞看到了他身后漫天的火光。

“父……”我抬起一只手，想要追逐他的背影。

不同于刚才的呼啸声响起。

天空中几道黑影略过，然后地面上父亲周围的地面上升起了三道千米高的火龙卷。吞噬了那道身影。

飓风级精确制导炸弹。

我的话卡在喉咙里。那无边无际的痛涌来，我的头重重地砸在水里。

我看着对面的女孩。

我的心很小，像是一个狭窄的容器。当复仇的念头装满溢出之时，便没有了他的位置。

时过境迁，人不能停留在原地。

怀着这样的决意，如今我可以说出那几个字了。

“我不爱他了。”

小暗还想说话，秦冉的房门却打开了。秦冉走了出来。

“额……”

小暗愣了一下，转向秦冉的方向，双手抱胸，修长的腿叠起来。

“秦冉小奴婢是想要给本女王献身么？”

秦冉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把肩膀上的头发撩开，忽视了小暗的话，向卫生间走去。

诺瓦尔的房门也开了，她想向我们打招呼来的。看见秦冉以后她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

“秦……”

“？”秦冉眉头一皱，递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诺瓦尔还是善良，直接推着秦冉就推回了秦冉的房间。

几秒以后，刺耳的尖叫响起。

……

从此这个宿舍的人都知道了秦冉有个裸睡的毛病。

……

“走吧”伊莉雅催促着诺瓦尔和秦冉走进传送装置。

“再见”三日月翼站在玄关处，刚刚给秦冉他们做过饭，她穿着围裙，更像是一个家庭主妇。

银光一闪，三人消失。房间里被空旷填满。

三日月翼轻轻地把围裙解下，挂在墙上的刮钩上。

“真像那时呢。”她轻声道。

接着她开门，走出去。

······

月神城高能院

秦冉站在二人中间。只有三个人相处的现在，秦冉更发现诺瓦尔和伊莉雅是不可多得的美女。诺瓦尔正在玩手机，她低着头，灿若星辰般的双眸滚动。她是那种不管什么时候都淡然面对的大姐姐，白色长发披肩，腰肢纤细，划出梦幻的弧度，秦冉昨天跟他加了个终端的好友，她的id叫1.105。秦冉一开始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然后现在秦冉目测诺瓦尔能有一米七八七九吧，一点七九乘以零点六一八就是1.105.现在秦冉知道了那是她的腿长。

伊莉雅昨天跟她要了个本子，不知道是干嘛，伊莉雅今天提了一个书包，她把头埋在书包里折腾着什么东西。秦冉踮起脚尖探头过去，伊莉雅竟然在用本子不停地写自己名字。

？

秦冉如此想到。同时秦冉听到了一些声音。

接着传送结束，诺瓦尔和伊莉雅几乎是瞬间同时收起东西，然后秦冉就被蜂拥进传送大厅的人给挤到一边去了。

“伊莉雅酱我们喜欢你！”

“真的是伊莉雅？”

“求签名，求合照！”

伊莉雅自然是不慌，作为超人气的歌姬，如此出现在公众面前，总是要有被包围的觉悟和突围的手段。她把本子杆拆开往空中一扬。几百张伊莉雅的亲笔签名就飞舞漫天，伊莉雅在人群中找到了诺瓦尔，低着头拉着她跑到了厕所，张望了几下，伊莉雅关住门。

呼

伊莉雅扶住胸口，喘了一口气。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受欢迎呢，小暗。”诺瓦尔露出促狭的笑容。

“你别提了。”接着伊莉雅神色一转“昨天的事弄完了吗？”

“那当然了，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消除了。”诺瓦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蓝天。

“昨天的事没有外泄吗？”伊莉雅整理着被挤得皱了的校服说道，可是那冷淡的语气却和平时的伊莉雅完全不一样。

“我刚刚查看了网络，你的实力被公认在了S，我也是。毕竟你一出现就用结界罩住了学校么”诺瓦尔云淡风轻地说。

“哦，那种实力的话，是可以接受的。”伊莉雅涂了从银渐变到黑色的指甲油，正在端详着自己的指甲。

“那只银白卫队的苍蝇呢？”

“为了防止他再被复活，我把他困在永续幻境里然后把幻境坐标设置到暗宇宙里了。”伊莉雅说着和外表的娇俏完全不相关的狠话“幻境设置就是我杀他的方式，他会在那里一直重复死亡。”

看着自己玩手指自娱自乐的伊莉雅，诺瓦尔转过来

“你的外表和你的内心真的是完全不相符呢。长着妖精的脸却干着恶魔的干的事。”她入册说道。

“那你呢？长着天使的脸干着恶魔都战栗的事情吗？”伊莉雅反唇相讥，“现在女武神部队有一半的人都被你精神控制着吧？”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骇人的事实。

诺瓦尔沉默了。

“我知道。你把翼当成救命恩人，当成师傅。”伊莉雅的语气猛地阴沉下来“可是她已经变了，她连伊娃都能抛弃，你为什么就那么听她的话呢？”

诺瓦尔眼里的神色暗淡下来。

“你知道我是战争孤儿，我活了几十年，第一个救我的人就是她。从几十年前我就发誓要为了她而活，我的所作所为就是要让我的光照亮她前进的路上的黑暗”

“你！”伊莉雅看着如此坚定的诺瓦尔，即使她和诺瓦尔关系很好，也说不出什么而只能暗暗骂她傻。

“最亮的光背后是最暗的影”诺瓦尔眼神里虽然慵懒但是带着不可质疑的坚定“就让我照亮她的前路吧。”

“即使被当做垫脚石踩在脚下我也愿意。”诺瓦尔这时直视着伊莉雅。

“我知道小暗你是她的朋友，但是我不能算是她的朋友，我拿她当师傅，恩人，主人。”

“如果她明天命令我自杀我也会做的。牺牲我这善良的性格又有什么呢。”

说完诺瓦尔就走了，亮白色的头发被走路带起的风荡漾在空中，而又落下带着万分的决意。

伊莉雅站在厕所里，眼底有黑色的光芒闪动。她也知道这就是阿黛尔离开的原因。她也知道那些被控制的人都是各种势力安**女武神的。她只是受不了三日月翼做事的方式。

几百年过去，她果然是变了呢。

“这个傻瓜。”伊莉雅无奈地轻声骂到。

三日月翼视角

我走在大街上，鞋底和地面的摩擦传来，一阵阵的气流飘过。

只要用心感受，就能发现这座城市不一样的地方。

这是我的家。就算几百年过去了，旧的月神城已经被化作灰烬埋在了这座钢铁城市之下，我也能感受到跨越失时空传来的熟悉的气息。在这里我才感受到些许过去的美好。

我猛地抬头，面前的有复杂银色纹路的大广场勾住了我的视线。

上前几步，侧身蹲下。我用手指抚摸着这些银色的纹路。

“这阵法自从母亲死了以后就没有人能够驱动了吧”我这么说着，带着对过去的缅怀，右手手背微微地亮起，忽明忽暗。

这是星球领主府，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建筑能在那毁灭一战里保存完好。

远处不少人聚集着。有一个全系屏幕闪亮着，以我的听力我站在广场这一头也能听见他们的话。

“月神护卫？”我听到他们的话里有一个熟悉的词，当初的月神护卫好像

是妈妈的朋友吧，她的拳击技我记忆犹新。

她也死了，在那一战中。我最后在阿黛尔背上的时候稍微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她被斩断双臂和头颅的瞬间。

不过他们谈论的是一项比赛，每五年举办一次，最后的优胜者得到五年的月神护卫称号，如果有意参军，可以任意选择女武神或者银白卫队或者联邦宪兵特勤这些能量者部队加入。

我记得诺瓦尔被诺瓦尔精神控住的人里也有些是获得月神护卫称号的吧。

看样子这个称号的争夺已经变成了名利场呢。

我是三日月翼，艾露尼星球领主千军的女儿，如今我重新站在了我当年应该站立的位置。

我脸上不知怎么，荡漾起一丝微笑，我站起来，仰望着那高大的领主府，门前两个卫士穿着当时的战甲护卫着它。而那高耸的尖顶却是仰之弥高。

那么，这颗星球，就由我守护吧。

我走过去，众人为我让开道，也许是我的身姿和容貌，也许是我身上滚动的能量气息，他们被我震慑住了。

我走到银幕前，按下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