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得激烈，结束得平淡。也许短暂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但哪怕只有片刻也好，我想好好享受作为普通人的生活。

回去的火车上，洛华拿着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罐子，复杂的视线来回在它和我之间游走。那是贝拉送给她作为“赔礼”的保健药物，功效大致是改善微循环，让不该有角质的地方变得光滑柔软，而该保留角质的地方也会得到保养。对于龙来说这样的药物还挺有帮助的。

嗯，是好事呢。

看向窗外，轻轻地从口中送出一口气。国强团还远远没有结束，他们的构成非常复杂，不光有人类，更有怪物作为核心成员参与行动。虽然这次我们协助警方拿下了相当数量的干部，但照着贝拉的说法这些人很可能还有上线。理由很简单，在被逼供时壮年男人招出来的内容已经是他知道的全部，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他不会再有隐瞒任何细节的能力，但作为指挥者他对于指挥袭击的具体方式却没有详细说明，甚至连指挥方式本身才是重要信息这点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可能和那些暴徒一样，也是受到过认识上的处理的，这样一来警方最终还是会陷入和最初时相同的死胡同，正像暴徒供不出干部一样，干部也供不出幕后的操盘人。

究竟是怎样危险的人才会有能力和意识做到这个地步…这些被利用的人真就甘心被当做棋子吗？还是说他们遭受过一定的胁迫呢？这次事件中旅店的主人明明是在资历上和戊子叔相当的妖怪，却没有展现出相应的武力，虽然这和天生的体质有关系，而且受到了贝拉卓有成效的突袭，但再怎样后发都应该会有做困兽之斗的力量，即便贝拉那边可以由两人的实力将他完全压制，轻易就放弃抵抗也很奇怪…或者说，他在意识到胜利无望后真的准备自我了断让真相和他一起进坟墓，同时引导矛头转向境外势力？如果真是如此，暴徒就不是暴徒那么简单了。

那些全部都抛开不谈，回到一切的开始，也就是Webber的事上。在出逃期间他一直定期在社区的茶屋留下地址报平安，最后一次信息交代是火灾那天。在火灾的次日菲多菲尔把消息发给我，再次日我和洛华出发，第四天到达现场，正好赶上突袭行动的最后阶段。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国强团的袭击实际上早已开始，只是早期的经典模式是寻找特定人员的污点并利用他人对其进行勒索，最后在交易地点进行伏击，因为本身被抓住把柄，受害者往往不敢寻求治安力量的帮助，这样的模式屡试不爽。只是上周开始他们显然不再满足于那种低效的攻击手段了而已。话接前言，尼斯科拉制药的一位成员是旧模式的受害者之一，对于这种挑衅他们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在对袭击者暗地里进行调查并研究出他们的行动模式后，尼斯科拉制药开始广泛地搜寻类似的案例，并经由合作方的菲多菲尔捕获了Webber有关的信息，将其作为重点对象进行跟进。火灾实质上正是他们将Webber从伏击中解救出时与国强团发生冲突，后者为抹消证据而纵火但最终情况失控所致。自袭击制药成员起国强团就在提防报复，火灾后更是制定了主动出击的方案，准备把所有人一网打尽，问题在于当地刚刚完成大规模行动损失了相当部分的人员，而执行任务的干部又过于轻敌，这整场事件就变成了我们单方面的胜利。

所以说，把卖掉我们信息的菲多菲尔当成这边的幕后主使也不为过。

至于Webber，结局不好，但也不算差。Webber解释贝拉她们担心节外生枝断绝了他与外面的联系，所以他原本是打算在录像带里告别的，没想到在旅馆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想着将改变的种子埋在下一代心里，对自己的孩子却欠下这么多。就算可能短期内没机会再回来，我也必须回去一趟。”

这是他最终作出的选择。

“我想明白了，我不能逃避，特别是在对孩子们造成了如此沉重伤害的情况下。老师的道路有欠缺，我的也是，不过我不会放弃，就让下一代去开创新的未来吧。现代文明不可怕，人类也不可怕，可怕的只是没有机会。时间带来的问题只有时间能解决。”

他所说的伤害，自然不仅仅是抛下家庭给孩子们造成的精神层面的缺失，更重要的是身体上的残缺。摒弃了相食习性的蜘蛛人在生产期间非常脆弱，必须提前进入疗养所，而Webber偏偏在这时抛下妻子，孩子的母亲在精神上受到精神伤害，以至于孩子的发育受到影响，天生便只有一对手臂，在人类社会这样的特征兴许反而易于被接纳，但在蜘蛛人的世界这种残缺无疑是非常可怕的。

不过一切似乎都还来得及挽回，孩子们想必受到了合理的保护与照顾，并没有如预想中那般充满扭曲与戾气，他们只是对人类有着相当的排斥，对于自己的父亲并没有丝毫怨恨。现状一定会被Webber慢慢改善。

Webber说他会把一卷告别致歉的录像带寄回工作室，包含各项清算和他在这边财产的处置的种种安排，工作室的其他人不会受到影响。

听到那里，我问他有没有考虑过社区的事，无论怎么说他失踪的真相曝光后都会造成负面影响，虽然他跟梦境规划的合作关系并没有放在明面上，但是作为参与过诸多重大事件的公众人物，他的离去显然会掀起不小的波动。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只要认为我是因为受到勒索同时不能把孩子的安全当儿戏就好。虽然很抱歉，但我可能不得不暂时离开一阵。”

作为多年前鲁莽种下的种子的后果，有选择地离开已经足够体面了。选择别无选择，比别无选择而选择兴许稍好上一些。

…

“我们这回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啊。”

趴在桌板上的洛华轻声的抱怨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确实，我们虽然见到了Webber但是什么都没能改变，把自己牵扯进了与国强团有关的事件里，虽然对警方提供了一定的帮助但仍旧没法找到幕后黑手。要说作为旅行的话，连湿地公园也没有去成，一直都围绕着旅店在工作和休息间切换，什么事都只做一半，换句话说就是什么都没做成。

“虽然没做什么，但是这两天一直跟你两人独处本身就很有意义。”

“哼，少来了，这种话怎么可能哄得了我。”跟我师出同门的洛华深谙话术，我有的技能她当然全都掌握了，加上小时家庭的教养和细腻的性格，这方面完全凌驾于我，想要用技巧说她好话完全是班门弄斧。

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讨厌那样的回复。

“你有收到那个叫‘贝拉’的孩子的联系方式吧。”明明实际年龄没比外表大上几岁，洛华却突然用“孩子”这样亲昵的叫法称呼贝拉。幸运的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十分柔和，不像是在逼供的样子。

“嗯。”老实地把贝拉的名片从皮夹里取出来交给洛华，她从我手里接过名片后把上面的号码登入了手机。

“那个，难道说贝拉的年龄其实很小吗。”既然现在正需要话题，不如借着机会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不是哦，从鳞片看和我差不多。”

“管跟自己年龄相仿而且发育还更好的成人叫孩子真的没问题吗。”大概是最近胆子肥了，我突然有了捉弄洛华的念头，当然这样的发言很快就得到了惩戒，我的脚趾被洛华用鞋尖狠狠踩了一下，要说不痛肯定是骗人的。

“所以说，经过之前的事我学会了一点，每个人在不同的方面可能会有不同的年龄。贝拉还幼稚得很，比起狡猾的猫真的还是只小兔子。”

唔，总感觉这样的说明是在暗讽什么。

“她向我赔礼的时候绝对没在敷衍，我们的表演在她眼里可是既成事实。”

我突然明白洛华在打什么小算盘了。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单纯地对这种单纯的孩子有好感。跟晓约好不借助外力，我不会违约的。”

洛华这么说着用不满的视线瞪了回来，我只得老老实实地求她大人大量宽恕我无礼的臆测。

“你觉得向我道歉只需要动动嘴巴吗？”

“诶，现在就动嘴巴是不是太早了？”

明白过来我的油嘴滑舌是在为了开脱把语意扭曲到奇怪的方向上后，洛华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冲着我的脚趾又狠狠补了一下。

感觉这样的洛华比小时候的她还活泼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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乗り気がないなぁ、本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