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瓦莉娅给予的些许善意，成为了恩多鲁法坚持下来的原因之一，然后到了现在，又反过来成为了她和弟弟能够活下来并且受到你帮助的理由……呜哇，这也是命运女神诺恩斯安排的吗。”已经喝完一瓶的法恩斯仰躺在花田上，看着无比浩瀚而深邃的星空。

同样喝完一瓶的诺伊修离酒箱近一些，他拿起一瓶扔给法恩斯，然后和他一样躺了下来，他们的教父曾经教育过他们，不论自己未来的道路能走得多远，也不论自己的地位能达到多高，都不可以忘记对头顶星空和脚下大地的敬畏。前者是诸神的庭院，而后者则是人类存在的根基：“圣多默曾经说过人类各自的命运不论好坏，都是诺恩斯赠予人类的礼物。我觉得很扯淡。在我看来女神大人根本就是不假思索随心所欲地安排着别人的人生。这番话我也跟教父说过。然后你猜教父说什么？”

“‘你还小，未来你会明白的’……之类的？”法恩斯试探性地问道。

诺伊修苦涩地点了点头：“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质疑教父的话了。直到今天，我都不怎么敬重诺恩斯。做巡回神父的这些年，我把能砸的诺恩斯的雕像，全都给砸了。”

对于自己挚友充满孩子气的行为，法恩斯将口中的葡萄酒全部吐了出来。

“说起来，等你结束作为巡回神父的旅程后，你会回到教廷吗？”

“回到教廷……做什么？不会的，继承教父精神遗产的人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我都已经继承教父足够多的物质遗产了。回到艾尔巴雷亚家之后我要盯紧我哥哥，他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我总感觉他在秘密谋划着什么……至于他谋划的事情对艾尔巴雷亚家是好是坏，我还没有头绪。”

“是吗……”

两人遥遥举瓶，就当是碰杯了，之后诺伊修似乎是觉得只有两个人喝酒还是少了点意思，就把恩多鲁法也叫了过来。正好法恩斯有好多有关血族的问题，一股脑地全都给抛了出来。而恩多鲁法如同一名学问渊博而优雅的贵族出身的教授，完美地解答了法恩斯的疑惑。

尤其是有关血能魔法的。

血能魔法虽然被认为是只有血族才能使用的魔法，但既然魔法协会将其归类为水属性和暗属性的融合魔法，那就意味着人类即便不能使用出真正的血能魔法，也应该能够模仿一二才对。法恩斯还是很感兴趣的。他的疑惑在恩多鲁法这里获得了解答，虽然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将这位长生种公爵的话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而恩多鲁法则惊叹于法恩斯所问问题的深度。

最初与诺伊修见面的时候，他还没有抛弃身为暗夜贵族的高傲和对短生种的蔑视，但与诺伊修签订契约并且跟随他走在史诗大陆的版图多年后，他开始重新审视将自己从牢狱中“拯救”出来的人类教士，然后意识到诺伊修，绝对够资格让自己将他作为主人而效忠。所以听闻诺伊修要来索斯里城或许还会见到自己的一位好友后，他就对未曾蒙面的法恩斯充满了好奇。

在他的认知里，人类不会与比自己无能的同族缔结友谊，贵族的朋友只会是贵族或者权势者。所以他以为法恩斯或许有着古老而崇高的姓氏，又或许本身就是一位天才。

结果他在暗处观察了法恩斯后，多少有些失望和困惑。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凭什么和自己主人站在一起的？仅仅是一个拜占奥教廷史上最年轻的司祭头衔吗？

一直到刚刚，恩多鲁法还会时不时思考这个问题。法恩斯和诺伊修的对话没有隐藏在场其他人的意思，所以恩多鲁法知道了两人都是那位圣徒的教子。

而且诺伊修有一句话很重要。

“我继承教父的物质遗产，你继承教父的精神遗产。”

他所说的物质遗产，是两颗圣徒的心脏。此刻就在恩多鲁法的胸腔内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那么，和这两颗圣徒心脏摆在同样地位的“精神遗产”，会是什么？

恩多鲁法根本想象不到。

之后他就被诺伊修给叫去了。

“恩多鲁法，如果未来某一天我死了而你还活着，那就带着安妮斯朵拉来找法恩斯。这不是命令而是建议，因为只有他才能代替我，让你登上血族的顶点。”恩多鲁法解答完法恩斯的问题后，诺伊修如此说道。

恩多鲁法没有因为这句有些不详的话而乱了心神，他面向诺伊修微笑道：“若是您死了，而且那是无法逆转的命运的话，那我会陪你共赴地狱。”

“少来啊你，我这么虔诚，死后当然是上天堂了。”诺伊修看着似乎触手可握却又无比遥远的星辰，轻声反驳道。

“你自己的老婆自己照顾，丢给我干嘛，我没钱给她建造占星楼。”法恩斯又往嘴里塞了几根薯条。

他真的很讨厌诺伊修说这种话，他讨厌自己身边任何人说类似的话。从小时候起就这样。

诺伊修听了法恩斯的话后，闭上了眼，他们所在处的地面微微倾斜，晚风吹拂在脸上非常舒服，

再睁开眼时，他的视线又移向了瑟蕾奴。

“你还能活几年？”

这个问题让法恩斯将已经触碰到嘴唇的酒瓶给放了下来。

瑟蕾奴脸上淡漠的表情凝滞了几秒后，平静地回复道：“运气好的话，三四年。”

“【黄道十二宫】计划……看来已经算是失败了吧？”

诺伊修虽然面向瑟蕾奴，但这个问题却是在问法恩斯。

“……嗯，失败了。第二次失败。原本计划的目的是探寻天空中十二个星座的奥秘，后来成为了人类融入魔族血液的改造计划，都失败了。”

法恩斯放下酒瓶，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看过全套的计划书。

（接下来的几幕也会是这种方式，就当是为了补足世界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