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此人的故事并没有记载在我们能找到的任何记录中，我是指的人类这一方，我慵懒品茶的主人，这说明什么呢？如果不是他太没有存在感，那么就只能说他的机密等级超过我们目前能够渗透的水准。”

“第一，你没有问清楚我到底有没有工作就突兀的指责我偷懒，这是偏见；第二，可以由我来告诉你伊尔的事情，毕竟他曾经是我喜爱的戏子之一。他是魔界监视队队长，在魔界滞留时间总长大约二十年，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击败过xx魔王，从那之后，他就被诅咒了，而那具甲胄变成了他的血肉，他的力量，伊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支配这些钢铁，比如让一些铁屑剥裂，合着他的血，构造一柄大剑。”

——————

大剑并没有狰狞外表看起来那样厉害。

剑身表面如同熔岩在土石下流淌，不时散落火星和铁屑，这是他血与铠的混合。和勇者小队的现役龙退冶相似却不相同，龙退冶的血因为混杂巨龙的力量从而等价于火焰，而伊尔的血只是普通的人血，粘稠与高温只是因为他被魔王诅咒了。

有着烈焰的温度，钢铁的硬度，和大致的修复能力，事实上这个诅咒带来的操控能力非常微弱，大剑古朴破败的外形是因为他并没有能力制作一柄完整的剑，甚至连剑刃都做不出来。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更像一个扁平的棍子。

所以说，别看这柄剑出场的造型华丽，但是并不厉害。

厉害的是伊尔这个人才对。

——————

“我承认我的莽撞，那么现在重新确认一边，我嘴硬的主人，您刚才有在工作吗？”

“呃……好吧我承认，我没有工作。”

——————

俯下身，左手支地，大剑扛在肩头。

正对对面的怪物，向前冲锋。

那黑甲的英雄，迎头撞破神速的界限，时间仿佛跳跃过中间的大段闪回，他的左手抓在地上，让半空中的身体翻转，肩头的大剑向后舞出大圆化作横斩。

将怪物，连同对方手持的大锤，一剑两断。

搅动的风波将失去力量的脂肪与血肉绞成粉碎，气浪带着断裂的小触手和碎牙冲击到角斗场的墙壁，血腥味反而让在场的群魔更加兴奋，并喝彩、欢呼。

——————

“伊尔先生很强，如果问哪里强，答案是哪里都强，‘完全的强大’，能够加入魔界监视队的，本身就是精英中挑选的精英，精神和力量缺一不可。而再进一步，魔界监视队的队长呢？再进一步，魔界监视队数十年间，唯一生返的大英雄呢？”

“有多强？”

“杀死八个上级眷属，五十七个中级眷属，杂兵等级的魔族不计其数，代价只是断了一条手臂，勉强达成‘让伊尔受到三天内战斗受到较大影响的伤势’——这还是我嘱咐他们完全针对伊尔先生，不要管茱莉安女士的前提下。相当于他要同时迎战两个敌人。初步估计，大概是奥古斯都的水平。”

——————

双腿是用来加速的，左手是用来改变方向的，右手是用来挥剑的，伊尔的战斗方式就这么简单。

说的简单，但直到有上级眷属加入战局之前，任何挑战者都挡不住他一剑。

概念显化的魔王没办法用常理击败，要说常规的挑战方式是要先行礼，得到伟大者的许可之后才能拿出剑，发起公平公正的挑战。不过往下一点，魔王的上级眷属，拥有封神资格的家伙，他们被是可以用常理击杀的。

虽然上级眷属很强——但和伊尔相比，和人世间巅峰的大英雄相比，很明显还不够强。

他因为纯粹而强大，因为简单而彰显出这份强大

上前挑战的魔族没机会反应过来他的斩击，反应过来的没有能力挡下他的斩击，就算有上级眷属跟上了伊尔的速度，他还有第二剑，第三剑。砸断格挡的手臂，接着砸断胸骨，再砸断脊椎骨，最后砸成肉泥，就算是上级眷属被重创到这种程度也不得不回归黑暗之海。

并不是影术士安道尔用巨剑一剑压一剑的威势，伊尔的大剑没有那样怪异的巨大，相对而言斩击的方向更加灵活，自由度更高，能够在更快的时间内将对手拉进自己的斩击节奏。

再加上接近毁灭性的巨力，狂暴的攻击欲望，黑甲上不时立起小鳞片释放冲击，他的外在看起来比魔族更像是魔族。如果不是没有嘶吼，实在不清楚场上到底哪一方才是隶属于恶的魔族了。

——————

“角斗场的好处之一是具有一定规则，能够相对直观的反应战士的强度，比如其中有一条是‘任何进入角斗场的人都有必要彰显自己的存在’，这样的话基本杜绝偷袭这类偏差性很大的突发事件。”

“对，这样说来，如果场上有一个魔族能缠住伊尔，那么另一个就能干掉他了吧，毕竟大剑并不灵活。”

“场上同样也有茱莉安小姐，请不要忘记除第一场之外，角斗场一直是公平公正的二对二。”

“嗯，那么茱莉安，她强吗？”

“强，但是是中规中矩的强，不是‘完全的强大’，而是‘完整的强大’，没有弱点但也没有特点，她的强大都是在预想范围之内，也许有到达预想边界的部分，仅此而已。”

——————

茱莉安拔出自己的长剑，标准的双手制式剑，标准的战斗准备状态。

然后剑锋向左侧偏转——

——众所周知，正面站在一个武道家面前，还是一个摆开架势的武道家面前，是极度不智的行为。

这对恋人的战斗特点相似，都是会在视觉上产生掉帧的错觉。

她何时出剑，何时收剑，全都没有看清，只知道结局就是对手的右臂齐根斩断。

——你移开视线了——

那么下一次斩落的就是你的头颅。

茱莉安出现在对手的斜后方，振血，长剑归鞘。

——————

“也许剑圣的光芒完全压住了茱莉安，但不可否认，决定北地月族族长的武斗祭中，她是一场未败的胜到最后，这已经能够证明她的强大。”

“我胆怯的主人，正是这样中正平直的武人，我才不会错估，如果仅仅是‘强大’，仅仅能做到‘强大’能做到的事情，那么只需要继续投入筹码就能无悬念的将其压倒。只是伊尔先生……”

“他怎么了？”

“他确实是很强，但并没有强大到‘能够从魔界归还，在魔王面前全身而退’的程度。他必然藏着什么大杀器，没有在我们面前拿出来。”

“我不想讨论没有实证的东西，也不打算评价你的估算方式。我只问，维嘉，你需要我给你什么，当伊尔和茱莉安强闯防线，能够确确实实把他拦下来。”

“……您的戟，只有手握权柄，我才有万全的把握向您起誓。”

“唔……好吧，准了。还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茱莉安请求得到一些圣水，或者其他对人类有效的祝福物，魔王军虽然也有储备，但是不多，如果无终城向人世开放，我们必须准备应对所有来访者的基本医疗。”

“呼……先去海蒂那边买，卡杜拉就算了，太贵。等到三天之后，我自星空神国归来，通过求婚得到土地之后，那时候再正式和人类谈论必需品的进口吧。”

——————

在杀死七个上级眷属，五十七个中级眷属之后，就算是屠戮的机器也会金属疲劳。

透支的狂暴战斗方式，在战时固然强大，掌控战斗节奏，压倒性的左突右撞，可是当体力耗尽之后，就不得不付出透支的代价。

从皮肤到骨髓渗透的剧烈衰竭感，如果肌肉能够发出声音，这具身体的主人肯定会被尖叫震聋，身体不断颤抖，随时可能可能跪在地上。

他几乎没力气了，他应该没力气了。

好吧，其实在杀死上一个对手的时候的状态和现在差不多。人类的身体从疲惫到崩溃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会出现明确的“动不了”，“这是最后一击”的情况。只是是否有毅力继续前行，或者拼命到死去，这两种状态。

那么用真正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精神上已经到极限了，计算上应该是这样没错。

舌根上的味道已经麻木，从最初的腥味开始变调，烧灼与滚烫蔓延整个喉咙，大口的喘息着，收紧手掌。

有钢铁的触感传来，面甲之下，有人咬紧牙关。

对面巨口占据半身的怪物似乎也在打量着这位强弩之末的英雄，兜兜转转，等待一个扑上来的机会。

旁边的茱莉安被一个拿着六柄刀的上级眷属缠住，一时半刻赶不过来。

伊尔似乎放弃了似的，将长剑掷出，当然，在这片魔王统治的土地上，穷途末路之时并没有奇迹出现。

怪物狂喜的猛冲过来，将伊尔扑倒在地，先咬住了碍事的左手慢慢咀嚼，它觉得自己可以慢慢品尝新赢得的食物。这是魔王准许的，角斗场上的胜者拿走一切。

——你应该先咬掉我的脑袋的——

被固定的左手反扣，作为支点，右手宛如夺魂的铁钩，挖进怪物的头颅，捏碎能够碰到的一切。

血液溅满伊尔的甲胄的时候，怪物还在挣扎；血液浸透伊尔的甲胄的时候，怪物再也不会移动。

黑甲的英雄挣扎着爬起，拿回他的大剑，立于角斗场中央。那血涂的美感，摄住在场所有人的心魄，茱莉安抓住这个机会，用剑搅碎了自己对手的心脏。

“还有谁？”

用仅存的右臂，正手抓住剑柄，从某具尸体上拔出。

“还有谁！”

在群魔面前高举着剑，向他们宣告己身的胜利。

“还有谁！！！”

群魔蠢蠢欲动，染血的英雄引起了他们嗜血的欲望，不少魔族跃跃欲试，准备跃下观众席，亲自参与着场美妙的厮杀，将这个英雄撕成碎片，或者，被他被撕成碎片。

不过群魔看到了以为首先进入角斗场的人物，就连魔王都强制冷静下来。

因为她是这座角斗场所有者，最信任，最依赖的眷属。她的言语，她的行动，可以代表魔王甚至不需要得到许可。

“已经没有了，”维嘉提起裙子，站在血泊之外，向两位英雄鞠躬行礼：“因为根据赌约，我们已经没有能够交还的囚徒了。”

——————

“——‘让伊尔受到三天内战斗受到较大影响的伤势’，而不是‘杀死他’，为什么，哈，因为我还有用不是嘛，比如用来在公众场合杀掉。”

“这是什么意思，轻安？还有别乱动，让我好好给你处理，你还想不想要右手了？”

“没什么，只是事情的发展确实在我的预想之中，完全没有多数规则例外。”

在暂居的小屋中，轻安拍着腿大笑，茱莉安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并没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