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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凝眸

  

“河内同学,我认为,你所告诉我的,和三益先生想要知道的,可能并不完全一样。”

“嘉茂同学,我承认你说的完全正确。”河内同学在那边倒也没有隐藏。“三益先生看到嘉茂同学为他的前几个疑问作出了正确的解答,终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将这样一件事问了出来。但是,他的行动也是有所保留的。他不断用手机指示我如何向嘉茂同学发问,就连我也清楚,三益先生并非是真想在现在打听清楚那个女性的住所。”

“说的是啊,都过去十几二十年了,当时的企业应该早就变了模样,里面也不再是那些人,三益先生到哪里去联系相识的朋友和卖花草的老板呢?”奈惠道。

“所以,三益先生并非想知道怎样找到女性的住处,而是想知道‘当时告诉他前往那个地点附近的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这么说?”

“河内同学方才的最后一问,是让我再考虑一个‘可能性’。我之前已经说明了,不会有尾随等违规因素,不会有定位等现代因素,这已经是个能让当年的他付诸实践的方案了。但他却不像之前两次对我的答案立即认同,依然认为‘这并不是标准答案’,并通过河内同学发表了‘就算是我三益武夫,也想不到这样的办法’的。那么,他希望的是什么?我可不可以认为,三益先生期待的是‘一个和我智力水平差不多的人能够想到的办法’。他为何加上这个限制条件?我觉得是三益先生他已经经历过这件事情——一个与三益先生智力水平相若的人发现了女性的住所。据此,我们又能得到两条推论:一是三益先生认识这个找到了住所的人,否则他不能作出关于智力水平的判断;二是‘三益先生是被这个人告诉了女性的地址,并且被要求出现在那附近’的。若是问理由的话,就是这样一个原因——在广知的情报中,没有人知道女性究竟住在哪里。三益先生知晓了这个人知道,那就说明,定然是他告诉了三益先生。而三益先生想弄明白的,或许正是‘这个人是怎样知道女性的住所’的问题。”

只见屏幕上,河内同学的神色露出半是钦佩、半是自叹弗如的模样。她将视线从手指翻飞的手机屏幕上抬起时,似乎便已在向我表述着什么。她将手机屏幕抬到摄像头前,我们从屏幕上看到的,是来自一位我们未曾见过的联系人,他发出了“正是”的叹服。

三益先生在远端承认了这个事实,也似乎是他和我们的第一次“真正接触”。在随后的叙述中,三益先生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们:

三益先生并不是无端蒙冤的,尽管他与那位职场丽人同在一个科室,一起办公,但与这两人同一个科室的人依然相当多,“他是科室中最‘闷骚’的那个”在实际是并不足以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三益先生此番交代的真实情况是,他是被人安排到那条路上去的。

三益先生通过河内同学的手机向我们复述起当时的情况:“那一天下午时分,我因为一些材料移交的工作走出了办公室。在办公楼楼道里,有个同事忽然叫住我。他的面孔我有些印象,能够确认他是常出现在这个场所的面孔。不过,我与他并不熟悉,他当时自我介绍时似乎就说了个姓氏,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回忆不起他当时自报的是什么家门了。”

“也就是说,是一个生面孔将三益先生引得上了套?”

“是的。他在事件发生的几天前跟我套近乎,稍微熟悉一些之后,他便约我去吃晚饭。我本想着这是好事,便欣然赴约,那天下班后便跟着他走到了不熟悉的方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建议我道:‘你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看到XX酒店的牌子就在那里等一等,我绕个路去请另外一个朋友。’我依照他的吩咐走下去,走了好一会,这个‘XX酒店’还是没有出现。我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被他给耍了。再走一阵,道路两旁已经不再是建筑,而是树木与土丘的时候,我便彻底相信,他带我到这里纯粹是想逗我玩。

“于是我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愤愤地往回走,心里想的全是第二天怎么跟这个人对质。可能是我气急上头脚下生风走得比较快,加上也没认真看过来的路,直到‘扑通’一身,伴随着一个我比较熟悉的声线,我才意识到,我撞倒了一名女性。”

“倒在地上的正是那位职场丽人。在昏暗的光线下,以倒地的视角仰望三益先生,加上他当时正怒上心头,看到的是一副可怕的面容并不为怪。”我在这头继续说着事情发生的始末。毕竟,由河内同学临场转述三益先生的短信,这边的我们,特别是奈惠听来颇有些迫不及待。于是,我便将接下来应当发生,已经可算是“桥段”一般的剧情给说了下去。“接下来,就该是那位别有用心的人在暗处出现,将这一场景用某种形式固定,再趁这位丽人惊魂未定之际传递‘这个人有意施暴于你’的暗示,于是,第二天便会有三益先生之前所说的情形出现——女性因惊吓请假在家,而不利于三益先生的流言则散布开来,并且有物证辅助更加无懈可击。”

我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自然是由于三益先生之前叙述中真实的部分——这次他惹上的风波还没等到压力让他自行辞职离开,他就被愤怒的企业当权者给开除了。

“嘉茂同学说的没错,后面的事实也就像三益先生之前所说的那样,不需我再重复了。三益先生之前的问题,实际上的目的是他想弄明白,自己是怎样被设进这样一个圈套的。”

“就算是他向我们坦白了这些事实,但我当时的解释依然适用于现在这个情况。有人觊觎这位职场丽人,于是设下一个套,让企业里无足轻重的三益先生充当弃子,借此赢得丽人的好感,以便与其进一步发展关系。”

“渊子,你刚才不是还说,‘凭着坐同一间办公室就要背黑锅太过牵强’吗?”

“是的。但这和‘他被选为背黑锅的人’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用一个其他的例子来类比一下,在古代的唐土,有些大户人家会用‘抛绣球’的方式来给嫁不出去的女儿招女婿。这种方式被选上的人,只能说是恰逢其会,被选中为乘龙快婿,和这个人本身的关联性,就只有‘他当时从绣楼下经过’这微不足道的关联而已。再把情景转回到三益先生这里,他与这件阴谋本也毫无关联,就是因为他身在企业当中,也就成了恰逢其会的牺牲者罢了。”

“三益先生并不是这样认为的。”河内同学道。“他一直在坚持着这一点,那就是‘那位职场丽人的住所尚未被人查知’。关于这点,有他在随后与惋惜者的交际中所确认的一条证据:有意陷害他的这个人并未在事后向某位企业当权者邀功,或是自己接近那位丽人;而是和三益先生一样离开了企业,不过他是自行辞职的。这个人身材又高,坐姿又端正,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不会被认错的。”

“自行辞职?这可就有点奇怪了。按理说,就算是过河拆桥,也该是找个理由把他开除而非辞职。说起来,在这之后,有没有迹象说明问题呢?比如那位丽人顺理成章地成了企业里某个老板的金丝雀,这样的传闻也是纸里包不住的火。”

三益先生对此表示了否定,并且通过河内同学向我们转达了这样的意思:通过他的调查,他可以完全确信,这次事件并不存在位高权重者作为幕后主使,单纯是那个将他约出去的人所策划的阴谋。三益先生如此确信的理由是:在他离开这家企业不久,世纪末的那场金融风暴就影响到了这个国度,山形的这家玻璃制品厂,也因为此前错误的投资方向而使资金链断裂,最终落得破产被兼并的下场,以至于事后再也没能得到这家工厂的后续消息。至于职场丽人,她倒是很快又在另一个企业找到了栖身之所,那家企业当年的老板们,而今在那位丽人面前已没有半分地价。因此三益先生才能断定,自己当年并不是充当主谋设局的弃子。他想弄明白的是,这个把他约出去,实打实地给他设了一个套的这个人,到底是何来路,有何目的。三益先生也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为了弄清楚这个大问题,他先得把几个前置、线索性质的疑惑给解开,而他向我发问的“职场丽人的住处要怎样发觉”这一问题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三益先生掌握的情报,只有‘确信这是这个约他出来并向他使诈的人策划的阴谋’‘这个人在事后便远走高飞’‘不久后事情再无查证’三点。而三益先生选准的突破口,就是此前也已经确认的情报,那位丽人的住所在公开的交流中从来都没人确认,这个人既然能知道,定然是他曾经做过秘密的调查,又或是与这位女性有私下的关系。所以三益先生想从这一点来作为切入,之前向嘉茂同学打听的那种方法,由于三益先生所在的企业从事玻璃生产,和花草着实不会有太多接触,所以三益先生把它否定了,并且向嘉茂同学询问,有没有一个符合‘玻璃生产企业职工’模样的答案?”

“如果要的是符合这种特定的身份与职业,我倒是也有一些可能的猜测,不过不像我之前所说的那种方法那般‘适合无差别的每一个人效法’,也就是需要那个设套者满足某种性格条件才能成立。河内同学,可以请三益先生对他的性格进行一些确认吗?”

不过,因为时日久远记忆荒疏,加上原本三益先生就与他不熟,连这个对他设套的人的姓名都不识得,故而也着实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性格线索。好在,他既然能否定向花草市场老板“寻花问柳”不合他的身份,好歹能确定这个人属于“旁摇阴煽”的模样,他不会去直截了当地摆出一副“我要打听丽人住处”的架势。以他“谋定而后动、一步百计”的性格,他并不会让行动被人所察觉,就连“此人曾有在花草市场出现”的目击情报都不会让人掌握。

“换言之,那就是找到具体的地点,但不能有丝毫直接的情报。”

“是的。”

“那我倒是也有一个想法了,这个想法要求的,是那位设套者有‘八面来风’的特点。换句话说,就是要求这位设套者一方面善于说话,逢人遇事都能很快找到些共同点,把话继续下去;另一方面还要善于听话,就是在于己无关的时候,旁人的对话飞入自己耳中时,也要能将里面的信息捕捉起来。有这两个特点,便有这样一个解释浮现出来:

“只要这位职场丽人,在工作中透露过这样一些‘看似与住址无关’的信息,又被这位设套人听见的话,她的住址就有可能被暴露:一是‘与某些人关系较好’,这个信息在日常交往中都能看得出来,过从甚密与相逢陌路,都是只要观察就能得知的信息;二是她在闲聊中谈起的生活话题,尤其是关于睡眠和温度的,这就要特别注意。”

“睡眠和温度?”

“很简单的道理,在山形充分投入建设的那个年代,楼顶噪音少,底层噪音大,对睡眠的影响自然有区别,至于温度,就像蒸笼是上面先熟的道理一样,楼房到了夏天也是顶层热下面凉,只要她说过关于这两方面问题,就能知道她住在哪个楼层。”

“那最关键的,她住在哪栋楼要怎么打听到呢?”

“何必打听,只要观察一件事就清楚了。”

“什么事情?”

“企业集中了山形附近四面八方的上班者,只要观察她在雨天进入大楼前,在地毯上跺脚所抖下的土质和谁的最相似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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