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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胜负(上)

装甲步兵16TH Iskar 6641 2019-07-29 02:13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我紧紧咬着牙关,全身止不住的颤抖,那遮断我一切思考能力的耳鸣又开始了,恼人的嗡嗡声瞬时充斥了我的整个大脑。

【停下来……给我停下来!!!】

我无力的挣扎着,试图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努力再一次全部以失败告终……满身伤痕的XM-11在我不受控制的手脚的操弄下摆出了战斗的姿势,手上的步枪也毫无意外的重新被推弹上膛。

“……希鲁?你还在那里吗?”

一片混沌之中,我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只剩下了通讯器里那熟悉又陌生的轻声细语。诺艾尔队长……她为什么会在通讯器那一头?对于这个充满了矛盾和秘密的女军官,我想问的问题太多,想要知道的答案也太多……内疚,疑惑,惭愧,欣喜,各种滋味在我心头混合搅拌,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渴求着所谓的‘真相’,而那所谓的真相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离我如此之近……

【队长,我……我不想就这么再失去你一次!】

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鼓起全身的勇气和力量让自己的灵魂像一只想要突破牢笼寻求自由的飞鸟一样向天空猛烈的发起了进攻。

【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我的执念真的起了作用,还是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虽然渴望着自由的心灵最终也没能挣脱冰冷钢铁的束缚,不过在我的脑袋狠狠的撞上驾驶舱已经变形了的顶盖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了某些失去的‘东西’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

只不过现在不止是脑袋里面,脑袋外面也开始翻滚着传递疼痛的信号了。

但是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在确实的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之后,我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通讯频道,不管不顾的叫出了那个郁结在我心中良久的名字。

“诺艾尔队长!你、你、你、你没事吧!”

【可恶的神经毒素,再给我一点时间啊!】

“……我?我没事……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反倒是你……希鲁,你不要紧吗?我现在看不到你的情况……”

诺艾尔的声音断断续续,但确实的传到了我的耳中。顶着令人窒息的巨大不安感和满身的疲惫与伤痛,我喘着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现在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只能向她提出有限的几个问题。虽说现在比起与队长的交流,更重要的是要赢下模拟战,但在那场意外之后经历了种种生理和心理的极限考验的我已经再也没法抑制住自己的心情了。

我想知道答案。我想更多的了解她。了解这个只当了我仅仅三天长官的女人。了解她那让人不忍直视的泪水背后的真实。

“诺艾尔队长……”

我咳嗽了几声,小心的控制着嘴部肌肉确保它们还在正常的工作。

“您到底……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不,请一定要告诉我。请一定要告诉我在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说现在说这些有些无礼也有些唐突……但在我看到长官您哭泣的那一幕,听到您对我吐露的那些心声之后,我说什么也不能再把您丢在一边视而不见!”

后半段居然说的出乎预料的顺畅,当这些因为主人激动的心情而略微颤抖的音调离开我流着血的嘴唇后,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来自天际的巨大压迫与不安感依然在折磨我的灵魂,但在周边的环境中,我已经感觉不到敌意的视线了,甚至混沌一团的脑袋也像是吹进了一阵清风。

“我……”

诺艾尔只吐出了一个字符,我的心却已经跳出了胸口,她疯狂的攻击我想置我于死地的原因,她称呼我为怪物的原因,她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的原因以及她那深埋于过去的悲哀故事……所有的一切立刻就将要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大姨妈来了,抱歉。”

“噗……什什什、什、什、什么!?咳……咳咳咳……”

在毒素和言语的双重刺激下。我努力维持身体机能的企图彻底宣告失败,口水流进了维生面罩,呛得我直想满地打滚。

“你到底在说……说什么啊……诺艾尔队长!”

“就是说我大姨妈来了啊……你没发现我现在很虚弱很没精神吗……”

虽然通讯器里诺艾尔的声音确实很低微,但我一直以为那是电流杂音干扰造成的,再说之前她才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恢复活力?

“别…别、别别别、别开玩笑了……队长,请告诉我真正的原原原、原、原因,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对我很重要,对您您、您……您也一样啊!”

居然用这种可笑的方式说说出这么严肃的话,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但我内心中依然怀着一丁点的希望,希望诺艾尔能摘下自己的面具回心转意,向我敞开心扉。

“呐,我说……很辛苦吧。”

“什什什、什么……辛苦?”

要是我能抽出手来,一定会狠狠的打自己不听使唤的面部肌肉一个大嘴巴。即使诺艾尔队长这摆明了是在转移话题,但不管她现在要说什么,我都想认真的倾听。

“模拟战啊,代替无法继续操纵AS的我跟15TH的ACE死斗……对你来说一定是很辛苦很辛苦的事情吧?”

“队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从来无法猜透这个女人的心思,她的问话在我看来完全只能由出题者自己回答。

“其实不用这么辛苦的,希鲁,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争气的是我……从我认真的朝你发动攻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输了……”

通讯器的那一头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这声轻叹中包含的感情同队长的气息一道通过无线电波被毫无保留的送到了我的心中。

“希鲁,如果你真的觉得很辛苦……那就放弃吧,没关系的,既然我同他们做出了那种乱来的约定,那我一定会对自己的失败有所准备……这与你无关,与16TH的大家也无关,全都是我任性妄为的错……既然是我的错,那就不应该由你来背负责任。”

她停顿了一下,时间仿佛也跟着凝固。

“下来吧,希鲁·格林,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我愣了愣神,这才想起这句话居然是在那场失控的战斗中,我以血肉之躯挡在她的AS前说过的台词……在那个时候,本来举枪瞄准着我的诺艾尔就因为这句普通的话语哭成了泪人。只是没想到还没经过一天,在相同的举步维艰的困局中,我和队长的立场却戏剧性的发生了调换……

“这是你的命令吗,少校?”

颤抖的声音,这句短句中每个清晰的音符都渗透了我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

“这是你的命令吗,哈金斯少校?”

我咬着破损的嘴唇又重复了一遍,微颤的下巴几乎已经无法让我准确的发音了。

“不……这不是我的命令,只是我身为前辈的一点建……

“那么,就恕晚辈无法认同前辈的这个‘建议’吧。”

我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诺艾尔的话语。

“……”

“怎么了,队长,因为我不听你的建议而生气了吗?说起来,上次你也没听我的建议呢……不觉得在肆意妄为这一点上,其实我们很像吗?”

我认真的露出了微笑,即使这笑容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我却依然相信我现在的心情一定会忠实的传递到通讯器那头的另外一颗心里。

“所以,长官,你肆意妄为惹下的祸根,就交给同样喜欢肆意妄为的我来收拾吧。‘只有大家团结一心的时候,奇美拉才会成为一个不可战胜的怪物’,16TH的大家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现在我想确认您真正的心意,然后……”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维生面罩循环器里浑浊的空气,鼓起了自己所有的毅力与勇气。

“然后在这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像个真正的怪物一样去战斗!”

“……真是个笨蛋。”

诺艾尔不带感情的轻轻吐出了一句短语,我却分明从中听出了某些别样的东西……这种‘东西’不属于通讯器里那个轻声低语优柔消沉的可怜病患,只属于那个我所熟悉的元气十足脑子脱线的小虎牙队长。

我们16TH的队长。

“希鲁·格林……你给我记好了,在你成为真正的怪物的时候,我一定会亲手把你打扁!不过在此之前,你这个身为16TH的新晋队员,却不知廉耻的想要背负全中队荣誉的臭小子可别给我随随便便的就被什么15TH的阿猫阿狗打败!你记住了吗!这是命令!”

“是,长、长长长、长官!”

在神经毒素的作用下已经无法抑制的口吃症状引来了那头的诺艾尔一阵率真的嗤笑,我也跟着她傻呵呵的乐了起来。不同于像钢铁一样冷硬的生死法则,我头一次在战斗中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心灵的热度……这说不定就是罗伊上校口中那种比自己的生命更加宝贵更需要紧紧把握的东西吧。

【想要守护与贝拉的承诺,想要守护16TH的荣誉,更想要守护这小小的温暖……即使需要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战斗的理由,终于知道了这场模拟战的意义,也终于明白了阿尔维斯副长坚持继续演习的良苦用心。而现在,我将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这座让我重新认识了自我的舞台落下最后的帷幕。

【来吧,Watchman,管你是赤天使还是黑天使,尽管放马过来吧!】

全身的伤痛疲惫以及满脑子的不详阴云依然客观的存在,但现在它们都已经无法成为制约我的技术和力量的障碍了。我的心境从未像现在这般澄澈,坚定的意志似乎连带着让我操纵AS的动作与之前相比都更加的自然流畅。通讯器里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而我现在也用不着谁的指引了,通向的未来道路就在自己的脚下……

这一回,我要紧紧的抓住命运!

XM-11的辅助轮还能使用,不过在空间狭窄的室内机动更多的时候需要依靠步行,夜视仪里的指挥大厅安静而又肃穆,活像一座古老的坟场在等待它新的房客。

【真是打伏击的理想场所……Watchman,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钢铁之躯在走道内激起了阵阵灰尘,虽然效率低下,但我依然在用环境传感器确实的检查着每一个可供AS隐蔽的角落。我不求能撞上大运立刻发现赤天使的行踪,但只要我坚持如此压迫对方的回旋空间,到最后Watchman将不得不现身与我面对面的决一死战。

就在我拉低机体扫描一块坍塌的天花板时,身后的一块巨大的仪表墙突然有了动静,无法继续躲藏的AS-17X果断的选择破坏周遭环境以获得战术上的优势,只不过对此我早有准备,在辅助推进器喷出的助推气流的帮助下,进行了紧急侧身回旋的XM-11立刻恢复了平衡的姿势。

我们两机手上的火器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携带有充足的备用弹药的赤天使火力强劲,冲锋枪织出的绵密弹幕在曲折封闭的空间内无疑具有极强的破坏力;但相比之下,在这种不近不远,大家都没法充分发挥机动的距离,我手上的突击步枪才是主宰战场的真正王者,虽然子弹不多,不过几乎我每一次的点射都能有效的将Watchman逼出有利的射击位置,即使是20MM的突击步枪训练弹,要打穿内墙或者脆弱的仪器还是绰绰有余,整个大厅里的障碍物对赤天使而言只剩下了阻挡我的视线这唯一的意义。

几番缠斗交手之后,大厅里还能立着的东西几乎全被破坏殆尽,我们双方的AS更是新添了无数弹痕,AS-17X的装甲远没有我的XM-11结实,事实上,在这个弹药优势和机动优势都不能有效发挥的黑暗墓穴中,Watchman已经到了失败与崩溃的边缘。

【能行的……能行的……我能赢的……】

满头的汗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颤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操纵杆,大腿和紧踩着踏板的脚底传来了一阵阵的麻痹,即使精神再怎么集中,意志再怎么顽强,我的状态也差不多到了生理上的极限。我很清楚,下一回合的交手将决定这场混战的胜负,如果我不能用枪膛里剩下的最后的四发子弹击倒Watchman,那么就算赤天使不动手,我也将败给自己严重透支的身体。

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监视器的图像,就在我寻找发起突击的最佳时机之时,我的AS却意外的突然接收到了躲在环状控制台之后的AS-17X发出的‘暂时停战’的光信号。

【停战?这是什么意思?缓兵之计还是准备趁我大意时一口气将我拿下?】

在开战之后数次落入对手的陷阱,靠着难以置信的运气与无法解释的奇迹才与耻辱的战败擦肩而过的我不得不对Watchman这反常的举动提高了警惕,特别是在我发现对方没有打算修改自己的敌我识别信号时,这种戒备之心更是上了一层新的台阶。

不过在稍作思考后,我依然做出了‘接受停战’的回应,如果Watchman想玩什么花招,只要他一有动作我就立刻开枪,这种距离没有掩体光靠AS的瞬间机动是不可能回避突击步枪的直击的。我刚刚控制AS摆出瞄准的姿势不到三秒,接收到信号的赤天使就已经举着自己的钢铁双臂出现在了我的监视器里。

“……XM-11的驾驶员,请表明你的身份。”

在听到对方通过外部扩音器传来的声音之后,紧张的几乎要把武器扳机握出水来的我由衷的被吓了一跳,因为……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跟我对战的不是拉菲尔·菲因吗?为什么会是个女人?这是在播放录音吗?还是什么别的诡计!?】

就在我几乎要在疑惧的控制下扣下扳机之时,那个声音严厉的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这里是15TH的副队长梅莉莎·海斯勒中尉,XM-11的驾驶员,请表明你的身份,重复一遍,请表明你的身份!”

【居然是海斯勒中尉?原来我一直在跟传说中的‘地狱三头犬’交战吗?】

坐在AS中的我愣了一下,混沌的记忆也在此时被适时的唤醒,其实在观看第二场模拟战的录像时,我就对操纵那台海斯勒中尉的专用AS-17X的驾驶员是不是本人存有疑问。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那种战斗方式都与极限强化了自身接近战能力的‘地狱犬’大相径庭,后来翻阅的历史演习资料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我当时只是认为15TH是在三对三时通过交换座机的方式干扰我方的判断……毕竟驾驶别人的专用机是一种很冒险的行动,专用机不同于泛用机,如果只是像伊希尔这样临时更改操作系统,不熟悉机体各项指标性能的外人照样无法发挥出原驾驶员的实力……

看着眼前伤横累累的赤天使,我不得不感叹15TH的菲因队长的魄力,为了战胜诺艾尔这个可怕的对手,他居然在关键的一对一狗斗中走出这样的险招,恐怕海斯勒中尉为了对抗诺艾尔也做过不少的准备……现在她对我的身份提出疑问,或许也是因为我的战斗方式跟诺艾尔队长实在相差太远,不得不引起她的怀疑吧。

这么看的话,之前我冒险进行接近战时,本该居于劣势的赤天使突然展现出的恐怖的战斗力也能说得通了,以我的亲生体会来看,海斯勒中尉的AS接近战水平绝对不输我认识的任何一名装甲步兵驾驶员,就算诺艾尔队长本人在场,鹿死谁手依然难以预料。

“回答我的问话!XM-11的驾驶员,如果再不表明身份,我将采取强制行动!”

海斯勒的口气越来越硬,空气里也弥漫出了火药的味道。只是我的嘴巴在神经毒素的影响下难听使唤,就算想说什么也力不从心。况且我早就不止一次的认清了军队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既然无法讲理,那么事实便是最好的辩护词。于是,我做出了与之前那场与诺艾尔的对战中同样疯狂的举动,在硝烟未散的战场中央,我打开了自己AS的驾驶舱盖。

依然是五秒的等待。

当我取下被汗水浸湿的维生面罩,让自己那张已经被毒素和伤痛折磨得乱七八糟的面孔暴露在黑暗的空气之中时,我感到了一阵无法抵抗的疲惫。短暂的沉默,无言的面对,半分钟后,我按下按钮准备将我那副各种意义上都无比脆弱的身体重新送回钢铁之躯的心脏。

就在此时,一阵光亮穿过了黑暗,在我惊讶的注视中,AS-17X的驾驶舱同样缓缓的卸下了它沉重的外壳,喘着粗气,满脸是血的海斯勒毫无保护的现身在我的AS的枪口之下。赤天使的整个驾驶舱在之前与我的战斗中已经严重变形,但更让我无法直视的是中尉那燃烧着愤恨与不甘的双眸,她肯定无法相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菜鸟新兵竟会将久经战阵的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在半个小时之前,我也绝不敢奢望自己能在狗斗中跟大名鼎鼎的Cerberus不分上下……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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