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柳姨吗？”

回到那间属于我自己的小屋之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被我保存起来的号码。当初的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把这个号码保存起来的呢？是为了更好的联系到那个女孩？还是想在寂寞的时候，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呢？

我忘记了……不，并不是忘记了，而是我不愿意想起，我不愿意回想起自己当初和她在一起的所有事情，我不愿意回想起属于她的点点滴滴。为什么？为什么呢？因为……

因为我欺骗了她，背叛了她，因为我无法遵守当初对她的约定，因为我，选择了放弃。

所以，我不愿意回想起关于她的一切。

“是我，怎么了？”

“可以，请你把电话交给清柔吗？我有些事情，想跟她说。”

窗外的夕阳，散发着温暖的橘红色光芒，把我的脸也照的暖暖的。可我却没有一点舒适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这种温暖美丽的场景，只不过是黑暗来临的前兆。

黑暗前的夕阳，无论怎么美丽，都只能让人感到落寞。

柳姨没有多问，也许是因为我的声音与寻常无异。我在笑，只是，那种笑容，却显得如此苍白苦涩。我不知道嘴角这道满含着痛苦的弧度算不算是笑容，应该不是吧，因为笑应该是代表着发自内心的开心，这种宛若哭泣的表情，只能是表达痛苦吧。

“喂，小朗，饭菜已经快要做好了，你可以过来咯……”

耳边传来了清柔明快的声音，她应该是很开心的吧，比起我这样苦涩的笑容，她的笑才是真正的笑吧。也许是受到了她的影响，我嘴角不自觉的又往上勾了一下，只是很快，又再次抿在了一起。

然后，慢慢的低下了头，紧咬的嘴唇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

“小朗？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我心头一颤，赶紧抬起手把眼眶中的滚烫液体擦了个干净。可是，很快我就意识到她并不能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于是擦拭着眼角的手又慢慢的垂下，任由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无声的滑落。

“没什么就好。赶紧过来吧，今天我可是好好的大显身手了哦，而且我老妈也久违的出了次血，买了好多菜呢……喂，蓉蓉姐，别想着偷吃啊，等小朗来了之后再吃好吧？”

“那个，清柔……”

“嗯，我在呢。”

“今天，我就不过去了。”

电话另一边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让我感到不安。令人窒息的静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开口问了我一句：

“怎么了小朗？身体不舒服吗？”

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浓浓失落，更听出了她语气中不加掩饰的浓浓关心，所以我紧紧的抓住了床单，紧紧的咬住了嘴唇，直到滚滚而下的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之后，我才艰难的回答道：

“啊，是有些不太舒服。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脑袋有些发昏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所以不用担心我……对不起啊清柔，也帮我和柳姨她们说声抱歉……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

“不，没关系的，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过来了。妈妈这边我会好好解释的，只是小朗，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我这里不用担心……对不起啊清柔，真的，对不起。”

“哈哈，不是都说了没关系的嘛，小朗你真是的，我们是情侣啊，情侣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多对不起呢。好好休息吧，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我咬紧了牙关，左手紧紧的握起。我好想告诉她，告诉她我有多么可恶，有多么混账，告诉她我只是把她当成了那个女孩的替代品，告诉她我其实一直都在骗她，我爱的那个女孩，从来，都不是她。

我想告诉她，可是，最终我还是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对着话筒轻声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清柔，再见了。”

“嗯，再见。”

也许，再也不会见了。

我不敢说，我无法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在听到她那么温柔体贴的声音之后，我实在是无法把这种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我真的，不想伤害她，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想伤害她……

可是，这种想法只不过是幻想罢了。我很清楚，我比谁都要清楚，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再也没有了实现的一天。

电话挂断了，天空，也开始变得昏暗起来。我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房间里那些属于她的东西，泪珠像是泉水一般源源不断的从眼角落下。

“难道，你也喜欢兔子君吗？”

电车中，那个偏离人群的座位上，她怯生生的抬起头，满是希冀的看着我。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般不理不睬，可能一切都会改变。

“谢谢你夏朗，愿意帮我打扫天台。”

天台上，那个寂寥无人的夜晚，她抓着扫把，抬起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对我傻傻的笑着。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帮助她，而是一言不发的离开，那么，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夏朗，我给你买药来了，忍着点啊。”

操场上，那个偏僻阴暗的角落里，她拿着消炎水，满脸担忧的帮我温柔的擦拭着手上的伤口。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选择帮她出头，而是沉默的走开，那么，也许一切都没有现在这么糟糕。

“那个，我可以叫你小朗吗？”

“我会等的，等到小朗愿意为我披上婚纱的那一天。”

“我喜欢小朗笑起来的样子，很爽朗，像是蔚蓝的天空。”

“我男人的钱，为什么要给她，给也应该给我才对。”

…………

“小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紧紧的抓住了头发，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趴在床上失声痛哭。床铺上，属于她的味道依然存在。我曾经无比迷恋这种味道，因为只要闻到这种香味，我就能够很安心的笑起来。

可现在，我却只感觉到了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谢谢你。

…………

“叮铃铃……”

过了多久呢？我不知道，只是现在窗外已经变得一片漆黑。也许是哭累了吧，我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如果不是手机突然响起来，可能我都忘记了和李姐的约定。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对我而言无比熟悉的号码。微微愣了一下之后，我立刻接通了电话，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沉默。

“小朗？”

“嗯。你，没事吧？”

并不像没事的样子，因为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力。

“嘛，有点不舒服。”

她轻轻的说着，绵软无力的声音中混杂着断断续续的吱呀声，像是生锈的铁条相互摩擦般让人牙酸的声响。

“你在哪里啊？”

“我吗？我在医院。”

“我想去看看你。”

“为什么呢？”

“我有件事情想当面告诉你……”

“我不想听。”

她说的是如此的斩钉截铁，冰冷的语气让我瞬间呆滞，就连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一样。

过了好久，我才有些难以置信的干笑了一下，艰难的发出了一个满是疑问的声音。

“哎？！”

“我说了，我不想听。小朗，你不是说过吗，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家伙了。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才对吧。”

“不，雪姐，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才非这样做不可……”

“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突如其来的怒吼把我吓了一跳，奔跑的脚步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她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依然是用着一个无比冷漠的声音继续说道：

“没意义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要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所以，所以你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说不定会更好，最起码，我能没有牵挂的离开，你也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好好在一起……”

“雪姐，你知道吗，其实我啊，一直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呢。只要是我想做的，无论会让多少人难过，我都会一意孤行的做下去。而且，三年前你做出了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决定，三年后，我也要做一件让你难以释怀的事。”

“小朗，算我求你了，别说下去了好吗？我求你了，真的，让我就这样忘了你，好吗？如果，如果你说下去的话，我可能还会对你抱有幻想，还会傻乎乎的喜欢你的。”

“那就喜欢吧，一直都喜欢下去。当初我像个傻瓜似的放开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松手。”

慢慢的走到那个生满了锈迹的秋千架前，我看着那个坐在秋千上低头抽泣的修长身影，无比温柔的对着耳边的手机轻声说道：

“雪姐，你也是希望我这样做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到这里呢？”

听到我近在咫尺的声音，叶雪猛然抬起头，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充斥着惊喜，也充斥着悲伤。苍白的路灯，照在她那张憔悴柔弱又美丽的不可方物的脸蛋上，让我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晶莹泪珠。

慢慢的蹲在她的面前，我仰起头，毫不躲闪的直视着她那双泪水聊聊的美丽瞳孔，然后举起那只微微颤抖的右手，轻柔又坚定的抓住了她那只如冰块般冰冷的柔荑，轻轻的笑道：

“抓住你了哦，雪姐。”

“……，笨蛋，笨蛋！！！”

她激动的对我大吼着，像是生气，可那双纤细的手臂却紧紧的搂住了我的脖子，很用力很用力，一如当初我们重逢时那样，似乎在害怕稍不注意，我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安慰怀里这个泣不成声的女孩哪怕一句。我只是和她一样，紧紧的抱着她那柔软的腰肢，把脑袋深埋在她那瘦削的肩膀上。

“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不能让我彻底死心？小朗，夏朗，你到底要愚弄我到什么时候才愿意放过我？说回不到从前的是你，躺在其他女孩怀抱的是你，现在说不放开我的还是你……呐小朗，你告诉我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狠狠地吻住了那张苍白娇软的樱唇，然后撬开她的贝齿，疯狂搜刮着她口中的甜蜜。我近乎痴狂的喜欢她的味道，犹如一个失去理智的变态，毫不怜惜的蹂躏着她的柔软香舌，希望能把这种味道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永远都无法忘记。

她也在笨拙的回应着我的索求，甘甜的津液混合着苦涩的泪水，让我们不顾一切的发泄着对彼此的爱意。直到，她把我狠狠地推倒在地。

“够了，够了！！我不稀罕你这种连初吻都算不上的吻，我不稀罕！！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一边泪流满面的对我怒吼，一边不停的往后退。我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生气，我知道，可我却无法反驳。我只能沉默，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沉默的低着头。

“为什么不说话？”

我想说，可是，我能说什么呢？抛弃了那个为我付出这么多的女孩，跑到这里跟别的女孩幽会。抛弃了这个深爱的女孩，把初吻给了另一个被我利用，被我欺骗的女孩。

我还能说什么？说的再多，又能怎样？能弥补这些被我伤害过的女孩吗？

怎么可能呢，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我们，又怎么会感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呢？

所以，既然已经无法弥补的话，那就让我们，都不要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