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现在很不爽，极度不爽。本来他就憋着一肚子火，现在又被这个长的不男不女的家伙如此嘲讽，这让陈力的脸色就如同此时此刻的天气。

阴沉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难道自己最近真的冒犯了瘟神？什么阿猫阿狗都在这几天里蹦出来了？

心里不舒服，当然需要发泄一下。而发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那些跳梁小丑狠狠地教训一顿。

陈力当然不觉得自己是个跳梁小丑，他也不觉得这个脸上一直挂着让人恶心的笑容的家伙是个难缠的货色。

于是，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青春期男生的脾气比起其他时期要火爆很多，就像是炸药桶，遇到火星就会爆炸。陈力他们同样也不例外，对他们来说，打架并不需要什么充足的理由，也许是一个眼神，也许是一句脏话，也许是不经意间的身体碰撞……

都会引起一场惨烈的打斗。

比如说现在这样。

“你特么给我去死！！！”

先动手的是陈力。

他身材高大，看上去很是强壮，用尽全力挥出的拳头虎虎生风，很有气势。

陈力相信面前这个比较瘦削的家伙无法躲过自己这记重拳，也相信自己全力打出的拳头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其打翻在地。

毕竟，这个俊秀少年，看上去并不像是会打架的人。

看上去……并不像吧？

陈力想的不错，这个一如女生般俊秀的少年并不是打架的好手。

所以在面对陈力来势汹汹的拳头时，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的举动。

只是，把手臂猛地往上一挥。

速度很快，可是并没有挡开陈力的拳头。

于是，少年的嘴角变得一片通红。

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少年原本就眯着的眼睛眯的更甚。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了一下受伤的嘴角，一股熟悉的腥咸味道让他忍不住咧开了嘴巴，露出两颗森白骇人的牙齿。

“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在惨叫，却不是被打了一拳的俊朗少年。

是陈力。

作为进攻一方的陈力，此时却在不断的后退，嘴里还发出阵阵杀猪般刺耳的惨叫声。

“啪嗒”

是液体落到地面发出的声音，可天空虽然阴沉，却没有一点雨水落下。

滴下来的，不是雨水，而是猩红的鲜血，从陈力的右手手腕处滴下来的鲜血。

直到这时，陈力才看到面前这个依然笑得无比开心的家伙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把刀子，准确点来说的话，是一把造型相当具有观赏性的蝴蝶刀。

少年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太擅长和别人打架。他那瘦削的身材，注定不会在肉搏战中占得便宜。

他不会打架，却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那把在他手指间来回旋转，如同一只美丽蝴蝶在翩翩起舞的刀子，上面沾过的血并不只有陈力一个人的。

这家伙，他是个疯子。

陈力三人的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们不仅怕自己把别人打死，更怕别人会杀死自己。而面前这个在浓郁的血腥味中依然笑眯眯的家伙，却在用行动告诉他们：

他，真的会杀人。

于是，他们害怕了。

他们害怕这个疯子，这个满脸陶醉的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的疯子，他们想逃，逃的越远越好。他们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还有大半的人生没有走完，所以没必要跟这种疯子硬碰硬……

是啊，他们没必要跟疯子一般见识。

所以，他们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

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后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就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像，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我说过……”

陈力三人机械般的转过脑袋，在他们那满是恐惧，后悔，还有绝望的瞳孔中，那张笑眯眯的脸庞越加清晰。

“找死的人，不是我。”

似乎是很满意陈力他们现在的表情，俊秀少年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那是让陈力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笑容，阴狠毒辣，冰冷而又疯狂，像是一条致命的毒蛇。

陈力在发抖，也许是因为畏惧，也许是因为惶恐，也许是，因为手腕上那道让他疼得撕心裂肺的伤口。

只不过，一切都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俊秀少年从怀里掏出烟盒，在陈力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求饶的时候，就已经冷冷的勾起了嘴角。

“别打死，就可以。”

别打死就可以，意思就是说，只要打不死，怎么样都没问题。

于是，那些原本如同雕像般立于原地的黑衣人们动了，手里的刀枪棍棒像是雨点一样砸在了陈力他们的身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更为浓厚。

几乎，快要凝成液态。

“呼。”

吐出一口辛辣刺鼻的烟雾，俊秀少年仰起头，看着那片山雨欲来的阴沉天空。

快要，下雨了啊。

那么，也是时候该回去交差了。

耳边如同天籁的惨叫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于是俊秀少年也没有了呆下去的心情。

“好了，回去吧，大小姐应该已经等急了……”

穿过黑色人群，少年用脚轻轻的踩住了地上那个血流满面的家伙，似乎是在欣赏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抬起脚，把嘴里还在燃烧的烟蒂随手一弹：

“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死了。”

“是，明哥。”

当天空开始飘洒着阵阵牛毛细雨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人影。

有的，只是一滩还未干涸的冰冷鲜血，以及一枚被鲜血染红的烟头。

………………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让叶雪如柳叶般舒展开来的秀眉再次皱紧，只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接起来，而是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专心致志的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虽然，在外人看来，她只不过是在给病号喂饭而已。

“雪姐，有电话。”

夏朗是今天凌晨三点左右醒过来的，看上去他似乎伤的很重，可那些都是皮外伤。说到底，陈力一伙人也没有用武器，单纯的依靠肉体力量想要把一个人打成重伤还是挺困难的。

昏过去，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体力透支的太过严重。当然，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是那么危险，可带来的疼痛感却一点不少。

当夏朗恢复意识的时候，如浪潮般涌来的疼痛感让他恨不得再次昏过去。

很疼，他却没有叫。

不仅是因为这里是医院，叫出来的话会影响到别人，更是因为身边这个满脸担忧，泪痕未干的美丽女孩。

夏朗没有见叶雪哭过，就连一直陪在叶雪身边的李姐都没有见叶雪流过眼泪。

可这次，她却哭成了一个泪人，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眼泪一次流干似的。

夏朗不敢，也不愿再闭上眼睛。

看着那只紧紧握住自己右手的白嫩柔荑，夏朗笑得像个傻瓜。

“雪姐，别哭了，你笑起来的样子，比现在好看。”

于是，叶雪笑了，他说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比较好看，所以她想笑给他看。

只是，眼泪却无法控制。

“疼吗？”

她低着头，因为控制不住眼泪，所以她不愿意给他看到自己不好看的样子。

而他，则是笑得很开心，即使脸上的伤口让他笑起来的样子变得无比扭曲，可他还是笑得很开心。

然后，像个傻瓜一样轻轻的摇着脑袋。

“不疼。”

真的，一点都不疼。

“傻瓜。”

这个晚上，叶雪没有离开他身边半步，甚至没有合过一次眼睛。她想要让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看到自己，就像是她想要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可以看到他一样。

他是个傻瓜，没有我陪着他的话，他会做傻事的。她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为了自己去做傻事，她不想再看到他遍体鳞伤的样子。

她想守着他，看着他，像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尽可能的抚平他所有的伤口。

一如现在这样。

“先把饭吃完。”

“我……我可以自己动手的……”

“不行。”

于是，夏朗不再反抗，乖乖的享受着她的温柔。直到碗底见空，叶雪才缓缓的勾起嘴角，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那头乱糟糟的黑发。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不许乱动，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雪姐。”

他笑了，像个乖巧的孩子，看不出一点昨晚的疯狂模样。

她也笑了，像个温柔的母亲，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冷漠无情的样子。有的，只是无尽的宠溺，

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宠溺。

在关上病房房门的瞬间，她的温柔，就变成了冰冷刺骨的寒冰，冷的，让人窒息。

“李姐，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