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女孩，这个叫夏月的，跟我有着相同血脉的女孩，她没有犯晕，也没有跟我开玩笑。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清亮，像是两颗最为璀璨夺目的钻石。

然而，我却多么希望，她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无法接受她的感情，她的爱意，于是我僵硬的笑了起来，用那种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拙劣伪装来掩饰我此刻几近崩溃的内心。

“别……别开玩笑了。”

我本不想逃避，不想躲开她那灼热坚定的目光，可是，我无法做到。我无法与她对视，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心虚，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形成了这种恶劣的习惯。

所以，我只能选择逃避，就和当初从她面前落荒而逃的时候一样。

“我送你回去吧？已经不早了……”

“我不。”

“夏月，你别这样……”

“哥，要了我吧，你知道我没在开玩笑。”

我愕然，而后慢慢的后退了一步，把脸转到了一边，不愿再看面前那个已经变得有些疯狂的女孩。

“你疯了，夏月，你一定是疯了……”

“是啊，我疯了，从你来到这儿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在看到你和别的女孩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在听到你要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

“是谁……是谁告诉你我要离开的？”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出现了些许的颤抖。或许，我已经明白了她会突然来到这里的理由，会突然说出这种疯话的理由，虽然，我知道的太晚了。

也许是听出了我声音中的忐忑，她略显苍白的嘴角缓缓勾出了一道满是嘲讽的弧度。我是很厌恶别人对我露出这种笑容的，可现在，我却连一丝一毫的愤怒都感觉不到，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心惊肉跳。

“谁说的，重要吗？”

是啊，谁说的，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了吧。毕竟，我要离开是事实，既然是事实，那么何必在意她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于是，我缓缓的坐了下来，像是一团烂泥般瘫软在了椅子上。我从来都没有打算让她知道我要离开的消息，因为她是个疯子，跟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不知道她在听到我要离开的消息时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不敢告诉她。

只可惜，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哥，不要走好吗？我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好吗？你不是说过嘛，你一辈子都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她慢慢的走到我身边，伸出修长的双臂轻轻的把我搂在了怀里。我想过要把她狠狠地推开，可是当我听到她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时，原本已经攥紧的拳头却又情不自禁的松开了。

“……，小月，放开我吧。”

“不，我不要……”

“已经，太晚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我已经决定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那个女孩的身边，所以……放开我吧。”

“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

“可是，我也爱你。我可以为你改变，变成她的样子，变得会照顾人，变得温柔体贴，她可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会做的比她更好，她不愿意为你做的事情，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为你去做……我只想让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哥，我只想你能够留下来……”

“可是，你终究还是夏月，不是她。”

我声音轻柔的说着冷酷无情的话，我知道，对她来说，我的话是那么的残忍，可我无法选择。我不知道除了这么说，这么做之外，还能怎么办。

她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我，也不能是我。我爱着的女孩，是那个温柔而又冰冷的女孩，是那个叫做叶雪的女孩……

不是她，不是夏月，也不是清柔。

缠绕着我脖子的双臂终于是无力的垂下，我抬起头，温和而又冷漠的对她笑着。或许，我不应该在已经泣不成声的她面前露出这种可恶到了极点的笑容，但是，这已经是我能够表露出来的，最适合的表情了。

“你……真的要走？”

“是。”

“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会留下来？”

“……，是。”

“……，夏朗，我恨你，我恨你！！！”

她发了疯似的扑到我身上，用那双绵软无力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很疼，钻心的疼，却不是因为她的拳头。

我想要把她憔悴脸颊上的泪珠擦拭干净，因为看到她哭泣的样子，我会感觉到很难受。可是，我又不敢。我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将好不容易才做好的决定彻底推翻，所以我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就这样，默默的忍受着她那没有多少力气的拳头，默默的忍受着深入骨髓的痛苦。

“你为什么那么无情？我都这么求你了，我都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

“对不起。”

“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她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吗？她能为你不顾一切吗？我到底……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啊，你说，你说话啊！”

“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你这个混蛋，除了对不起，你还能说些什么……”

“我喜欢你。”

挥舞的小拳头猛然停下，她慢慢的抬起那张挂满了泪水的小脸，仰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过了好久，她才颤颤巍巍的张开了小嘴。

“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小月，真的很喜欢。我骗了你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也对你说了很多很多的谎话，但只有这句话，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撒谎。我喜欢你，比谁都要喜欢你。”

“真的？”

“真的。”

“没有骗我？”

“没有。”

“那就……要了我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在她额头上浅吻了一下，然后在她狐疑不解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已经有了想要陪伴一生的女孩。我不能伤害她，也不能伤害你。你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孩是一个四处留情的人渣吧。”

“那么，抱着我好吗？这是我最后的一个愿望了。”

“嗯。”

…………

看着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她，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动作轻缓的把她紧抓着我手臂的小手拿开。看到她没有醒过来之后，我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已经夜深了。

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过我的脸庞，让我昏沉的大脑有了短暂的清醒。从口袋里摸出已经皱巴巴的烟盒，我抽出一根，放到嘴上轻轻的点燃。

我再一次伤害了她。

伤害了这个对我无比在乎的女孩。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越是在乎，就越是会在不经意之间伤害自己在乎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在乎，正是因为不想失去，所以才会千方百计，不顾一切的想要把自己在乎的东西留住。

哪怕，这种做法带来的只会是痛苦。

我伤害过很多人，说过很多谎话，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像这样，会因为伤害到别人而感到痛苦。对清柔是这样，对叶雪是这样，对夏月，同样如此。

其实，我也曾努力的去寻找过让大家都可以获得幸福的方法。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种两全其美的方法不可能存在。可是，我还是幻想着，自己能够让她们每个人都幸福的笑着。

我失败了。

我无法让每个人都幸福。

在叶雪离开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幸福和痛苦是等量的，有人幸福，就注定有人会痛哭流涕。

从来，都不存在大家都能幸福的方法。

从来，都不存在。

所以，除了和她们说对不起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是我的自大害了她们，可是，我却连补偿她们都做不到。

我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看着她们流泪，只能看着她们痛苦，只能沉默的看着她们，倍受煎熬。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还有，谢谢你们，能够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