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

XX【11:24 A.M. Monitor model】XX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拉上的窗帘旁边，不停地鼓捣着手里的手机。

“或许……”

那个人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这个键么？”

尽管青年已经尽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这样这还是吵醒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雅鸢殿。雅鸢殿眯起眼睛，打量起站在自己病房里的这个“医生”。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不忍心去打搅他。

雅鸢殿靠在干净的枕头上，静静地注视着那个人。

那位“医生”你就没有察觉到病人已经醒了这件事，依旧在玩弄着手中的智能手机。

这种状态持续了良久，最终雅鸢殿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笑容，打断了两人静谧的“幽会”。

“嘻——真是个不称职的医生呢……”

“啊啊啊啊！”柘木发出一声怪叫之后按下手机的电源键，然后慌张地转过身面向雅鸢殿，将拿着手机的手背在身后。

看到雅鸢殿脸上的笑容，柘木白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夏目推荐给了我一款益智类游戏，听说还可以锻炼手速……没想到一玩起来就沉醉在其中了。”

“啊……那你真是傻呢。”雅鸢殿就像是在和自己熟悉的恋人对话一般，语气里充满了爱意般的温柔。

“差不多吧。”柘木白桦将手机装进兜里，然后从一旁的地上拿起一个上面印有“一粥一品”的食品袋，“我在来之前给你买了一些东西——没吃早饭的你应该已经饿坏了吧？”柘木一边说着一边将里面的乘有粥的小杯子拿出来放在病床旁边的矮柜上，“没想到你一觉睡到了中午。”

“我睡了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柘木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回答道。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么？”

“差不多……”柘木白桦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把自己买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矮柜上，“我听说这里的粥食不错，所以特地买来的——可能要凉了，你快点吃吧？”

雅鸢殿咬了咬嘴唇，然后铺开了一旁的小桌板。

柘木白桦将食物转移到小桌板上，打开小杯子的盖子，将一个塑料勺放到里面。

雅鸢殿抬起头来注视起柘木白桦。

“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米粒么？”柘木将袋子丢到一旁，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没……没什么。”

雅鸢殿拿起勺子，用十分缓慢的动作舀了一小勺的粥，然后放在嘴边吹气。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肯把粥咽下去。

柘木白桦看到这一幕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喂，你要是在我们那里生活，没几天就得饿死——”

“哇……”雅鸢殿柘木的喊声被吓了一跳，塑料勺子也掉在了桌子上。“对……对不起啊。”

“啊……”柘木用手扶住脑袋做出了一个受不了的动作之后离开沙发，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备用的勺子，“喏，用这个吧。”

“谢谢……”

当柘木白桦抬起头，他惊异的发现原本好好的雅鸢殿竟然哭了起来。眼泪簌簌的从脸颊上留下来，滴在床上。

“啊……”最害怕女孩子哭的柘木白桦顿时慌了手脚，“喂喂，我是不是刚才说话要点重了？……十分抱歉啊，我只不过是……看不下去……”柘木白桦做到了病床的边沿，将勺子放进乘粥的小杯子里，然后用双手捧住雅鸢殿的脸颊，“对不起啊，对不起……我错了。”

“没……没关系啊……”雅鸢殿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用病号服的袖子抹着眼泪，“我只是——感动，感动而已。”

“那你的感动有点异于常人啊……”柘木白桦笑着用大拇指抹了抹雅鸢殿脸上的眼泪，然后放下双手，“如果……”

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柘木再次说道，“如果你是在埋怨我把你卷进了这起事件……真的十分抱歉……我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毕竟我也有我的任务。”

“不是的，我不埋怨你……”雅鸢殿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柘木白桦，“你做了正确的事情。”

“雅鸢——殿，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分配到B班么？你很漂亮，学力也很好，知性也很好，交际能力，协调能力，指挥能力——你都是高人一等的。但是你太善良了，这不是一个生活在帝都高院的人应有的心态，更不是一个王女该有的心态。”柘木说道。

“善良不对么？”

“善良有两种层面……第一种是发自内心的善良，这是这个时代的人很难有的，因为人在出生下来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时代的阴暗面，而这些阴暗面或多或少的回侵蚀自己的内心——雅鸢殿，你幼儿般的心灵能够保持到现在真的很不错。”

“你忘了，从小时候开始，你就一直教我如何做个善良的人。”

“哈——”柘木在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讲道，“还有一种便是所谓的‘伪善’，那是虚伪的，也是令人不齿、受人唾弃的，被人看穿伪善的真面目的人，一般都会被骂的一无是处，但是真善与伪善之间的界限总是模糊的，很难有人可以将它们明明白白的分辨出来……所以，雅鸢殿，你的善良很容易被人所曲解，所以你的这份纯洁会使你立下众多敌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

“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比起人性本善而言，我更相信这句话的反面，也就是‘人性本恶’……”柘木笑着说到，“我不就也是因此到处奔波么。”

“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从早忙到晚，在安保队的时候也是，圆场时期也是……你不会感到疲惫么？”雅鸢殿瞅准时机岔开了话题。

“像我这样的人，在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就不会感到疲惫了。”柘木向雅鸢殿递出了十分温柔的视线，这是在雅鸢殿面前笨嘴笨舌的柘木白桦的必杀技，这种目光就好比一种另类的安抚，能够让雅鸢殿安下心来。“细川也好，五十岚也好，还有凪见，银，夏目，我们都有这样的生活。就连刚来的那个新人小子，我想他在不久以后也会习惯的。”

“那个人，你的朋友，折原奏……”

“怎么了？”

“他为什么会在你的小组里面？”

“多种原因吧……”柘木闪烁其词的答道。

“介意跟我讲讲么？”

“其中一点的话，他有成为下一个‘我’的天赋，也许比我更强。”柘木回答。

“……他是一个好人，我可以看得出来。”

“谁告诉你他是好人的？”柘木对着雅鸢殿露出十分惊异的眼光，“知道披着羊皮的狼么？扯开他身外包裹着的那一层‘平凡无华’的外衣，他是我们之中最黑暗的——不过关于这一点，我想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他和我们一样是同学吧？我的意思是，同级。”

“对，他在D班，而且今天下午就得和你一样回去了，参加那场活动，说好听点是活动，说难听点就是另一场无聊的考核，你不妨借着这个时机去观察一下这个‘新人’，你会发现他从来不是新人，而是老手。像他这种人是最容易在这个时代里生存的。”

“我想我会的……”

“啊，还有。”柘木白桦从纸袋里拿出一份演讲稿，“这是结城薰也写的演讲稿，既然你被救出来了，就应该跟朝野民众说些什么，我仔细看了一下，大致上还是那种鼓舞人心的无聊的话——但是毕竟这次损失惨重，我希望你能够慎重对待。”

“你说安保队么？”

“包括薄木在内的2组所有人……你在此期间会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薄木……么？他也死掉了么……”雅鸢殿露出了十分伤感的表情，“都怪我自己没用……”

“哼，他被一位雇佣兵射杀了——但是好歹他死前依旧奋斗了一番，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职责吧。”柘木这么说着，站起身来，“好了，你赶紧把东西吃了吧，我也该走了。”

“你不参加下午的活——考核么？”

“不。”柘木白桦披起衣架上自己的大衣，“今天可不是我的假期，随时都有可能有任务，我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东西上。”

“B班已经分裂了，你如果不在……恐怕我一个人撑不住。”

“B班的分裂是历史的必然，你不用加以阻止，只需要站在你认为对的一方就可以。”柘木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子，“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你必须学会取舍，有些没用的人，丢掉也罢……如果出了问题，我会替你解决的。”

“……”雅鸢殿拿起勺子，开始舀粥喝。

“那我就先走了。”

“请等一下。”雅鸢殿叫住已经走到病房门口的柘木白桦，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将自己想说的话挤了出来，“我会等你的……”

“你是王女，不应该是你等别人，而是别人等你。”柘木转过身来不自然地对雅鸢殿笑了一下，“至于我，不值得你等……”

说完，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