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樋口小姐一直在为谷河君工作吧？”

“啊，是这样没错……”虽然说是给谷河真嗣工作，但是樋口千夏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实质性的重要工作，她在组织里面只是干干杂活，处理组织成员内部的矛盾，亦或是威胁目标，亦或是稳定控制区的安定，甚至是端茶倒水。这样枯燥无聊的工作正是樋口千夏每个工作日需要面对的。

“樋口小姐的话，来组织里已经七个月了吧？”桐生寺律吉的表情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啊樋口小姐，组织里这么多成员，我没有办法记住大多数人……”

“啊啊，确切来说，是七个月零六天。”樋口千夏准确的说出了这个数字。

“记得很清楚啊，樋口小姐。”

“啊啊。”樋口千夏就像是受到表扬了一样低下了头。她并没有告诉桐生寺律吉，自从加入组织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就一天一天的记录下来作为组织成员发生的事情，完成的任务，到今天已经是第四个月零六天了，这段时间看似短暂，实则对于樋口千夏来说非常漫长。作为底层成员的她对于种种工作并不上手，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变糟糕也是常有的事情。还好上面的人并没有对樋口严加责罚，樋口得以工作至今。

不过，也是时候了。

她这么想。

四个月零六天，已经是极限了。

当被桐生寺律吉传唤过来的期间，樋口千夏就已经盘算到一切可能性了，“舍弃”“用完就丢”“惩戒免职”“抹除”，种种不好的词汇在樋口千夏的脑海中盘旋着，现在想来，指尖也会变得冰凉。

樋口最后打消了自己的那些愚蠢的念头，因为即便是想到这些，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她不可能逃到任何的安全地带，也不可能让老板收回抹除她的成命，如果老板真的要惩罚她，她束手无策。

只可惜，自己没能继续顺着自己父亲的道路走下去。

“嘛，樋口小姐的父亲，是樋口洋次先生吧。”

“啊，您认识家父么？”樋口洋次，樋口千夏的父亲，曾经也是为组织卖力的老家伙，千夏的母亲很不喜欢干这项工作的樋口洋次，两人矛盾频发，千夏十多岁的时候，千夏的母亲重病不治，虽然家里少了争斗，但也多了孤寂，忙碌的父亲为了养活两张嘴接了更多任务，千夏每天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千夏逐渐长大，而洋次慢慢衰老，千夏在父亲的影响下走上了和父亲一样的道路，虽然父亲百般劝阻，但是还是拗不过这样一个有主见的女儿。

令人遗憾的是，樋口洋介并没有看到女儿真正独当一面的那一天。四个月之前，樋口洋介所保护的仓库受到了敌对组织的袭击，仓库被烧毁，而樋口洋介也不幸中枪去世。

“何止是认识呢，是朋友啊，朋友。”桐生寺律吉笑着说，“只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听到父亲认识BOSS很高兴，但是樋口千夏并不记得桐生寺律吉曾出现在自己父亲的葬礼现场。难不成是因为有急事儿无法到访么？

“我会加入这里，也是因为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几乎靠着一个人扛起了我们家，还没到享福的时候就匆匆离开了。我小时候就有想过，也许有一天父亲会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牺牲，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早……”樋口摇了摇头，她父亲去世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甚至说给她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也只有她明白，这份动摇的心也对她本来艰难的工作蒙上了更加厚重的阴影。

“你很孝顺，重情义，这很好，这正是我们组织所需要的……但是，还是那个问题，樋口小姐，你真的适合这份工作么？如果你仔细考虑过这些问题，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樋口看了一眼自己的BOSS，很果断地“不适合。”

桐生听到樋口的回答，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倾听着。

“本来，女性就不太适合这样的工作，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更多的付出才能和其他男性处于同一个起跑线，更不要说还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应付得来，很抱歉……我做错了很多事……”

“其实，能否胜任这份工作和是男性还是女性没有太多的关系。我的组织内部也有很多女性占据着相当重要的职位，她们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身份，在家是淑女，但是提上枪就会变成恶煞。我认为，胜任这份工作的标准取决于这个人的内心。善良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承担这份工作……”桐生寺律吉像狮子一样凝视着樋口，“樋口小姐，你就很善良……”

“我么？”

“谷河君不止一次跟我反映了你的情况，不过到现在你都没有什么改观呢……不知道樋口小姐是怎么想的呢……”桐生寺律吉从充满古典气息的雪茄盒里抽出一根雪茄，用雪茄剪剪短后叼在嘴边，然后“嚓”的一声点燃火柴，微小的火焰侵蚀着雪茄的末端，桐生甩了甩手，将熄灭的火柴丢进烟灰缸，然后用手指夹住雪茄烟，“当然，你也不要怪罪于谷河君，谷河君贵为参谋，他有责任向我反映手下的情况——我想，樋口小姐应该也想过这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离开这里吧。”樋口千夏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份伤感。

“樋口小姐……”桐生抽出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手枪放在桌子上，那是一把特制的手枪，枪体本身是P226R，但是却经过了桐生手下匠人的精心修改，调整了扳机的力度，也调整了枪械的准确度。更重要的是，整把手枪都被涂成银白色，枪把的位置还镌刻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蛇，与其说他的功能性，更不如说像是收藏品，“你真的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是那种随便进随便出的地方吧……”

“要处理掉我么？”

“樋口小姐难道没有想到过么？”

樋口露出了很悲壮的表情。

“虽然有想到过，不过……果然我只能走到这一步么。”樋口千夏仰望起天花板，“无能的我没有了父亲只能走到这一步啊，实在是太伤感了。”说完，樋口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了之前和父亲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美好的瞬间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能在人的脑海里长眠，这对于樋口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安慰。

桐生吸了一口雪茄，浓浓的烟气从他的嘴里游荡出来。

他左手拿起手枪。

樋口听到了老板拿起手枪的声音，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马上就结束了。

她心里这样想到。

桐生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他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枪。在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手中像极了收藏品的手枪之后，他的原本紧绷地脸色突然缓和了起来。“真是的！”桐生十分不满地将这把手枪丢在了樋口千叶的腿上。

樋口受到惊吓般的睁开眼睛，当她看到静静地躺在自己腿上的那把本来应该在桐生手里的枪时，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这是？”

“这把枪归你了，给你两天时间，找到自己能够扣动扳机的理由。”桐生寺律吉靠在座位上悠闲地抽着雪茄，“你可以走了。”

“您，不把我杀掉么？”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不要让我再失望了。”桐生寺律吉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女孩子我也下不去手，做这种工作要保护好自己，死了的话也就没办法了，人总要活的有价值些，要这么简单就叫你死了，你的父亲肯定不会满意的。”

“谢……谢谢您……”樋口千夏拿起腿上的手枪，“这把枪，肯定很贵吧……”

“最重要的并不是这把抢的价格，而是它的意义。”桐生寺律吉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樋口小姐还是下下级组织成员，可能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这把枪就像是尚方宝剑的存在，是我的标志，只要得到了这个东西，无论是和你同级的组织成员，还是比你职衔高的组织成员，甚至是谷河君这样的高级干事你都可以无条件的指挥他们，当然，也可以杀掉他们，他们是不敢反抗的——啊，当然我除外——这把枪就是我的御令。”

樋口千夏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秘宝，“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我？我是说，我只是一个不擅长工作的下下级成员啊。”

“你没有听到我说过话么？如果没说错的话，你还不敢开枪呢对吧，你就带着我的那把枪寻找一个扣动扳机的理由吧。”桐生指示到，“除此之外，我还要让你帮我办一件事情，这个御令到时候会有用的，你先回去吧，到时候会联络你的。”

“啊啊。”樋口千夏急忙站起身来，向桐生道谢，“十分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我……”

“别说了，下去吧。”桐生摇了摇头，示意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我期待你的成长……”

樋口千夏沉默了一会儿，“有件事，我也想听BOSS你的回答。”

“没想到你也有问题要问我呢，说吧。”桐生饶有兴趣的望向樋口千夏。

“您，真的和我父亲是朋友么？”

桐生先楞了一下，然后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困扰你的问题啊，这么说吧，我和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朋友，我也和你是朋友，你现在明白了么？”

“原来是这样。”樋口的眼神里添了一份黯淡。

“哈哈哈，不要想这件事情了，只要你好好的为我工作，完成任务，我就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我也会一直是你的朋友。”桐生说完，吸了一口雪茄，“现在，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