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般的硬拳轰砸在刀子上，既不是脆生铁也不是软熟铁而是合金钢铸造的短刀在威米柯的拳头面前也只有被捶弯的份，然而暗杀者也是大气，用坏一柄就丢一柄，全然不把刀子的损失放在眼里。

可她随身携带的刀子数量是真的让威米柯越打越惊心，减去之前攻击他就抛弃的数量，现在又边打边扔，总能从腰间掏出新的短刀和他格斗。刀口卷刃了，弃之；刀身掰弯了，扔掉；刀柄扭歪了，抛下；刀沾血变滑握不稳，旧的松手抽出新的再打。

而且，对方的短刀在近距离同样神鬼莫测，斜刺、挑撩、别转、搓割……加上她用之即弃的手法习惯，真的是防不胜防。

割喉、骗刃、划涤、背刺、肾击，层出不穷的变招配合轻盈的刀子以及女性身体天生的柔软性，明明只是站在威米柯面前和他攻防，可实际上刀子却能绕到任何一个角度朝他刺来。

速度与力量的比拼。

刀之快，在于猛与险。快到一种极致，是囊括全方面的增强。快起来，攻击的动能自然提升，伤害对应也要变高；高速往往意味着高闪避，面对敌人也能从容不迫地躲开；迅捷到极致，动辄便是音爆疾鸣的排场，实用且炫酷。

相比之下，选择力量为方向，就没有以上优点。力量讲的是一力降十会，管它多花哨多面面俱到，反正就是力量碾压。打不中速度快的，直接往地面来一发，冲击波同样具有杀伤力；碰上无实体的，拳头搅动空气形成风刃，更有甚者连同空间一概打崩粉碎。但这是建立在力量强到无上的存在，例如郑吒，例如陈旧（算半个）。

反观威米柯，身体每况愈下，连破除空间能力的斩击都发不出来，说他在力气方面可以完全碾压对手那是不可能的。更别提他用苦肉计废掉自己常用的右手这点，他又不是杨过，还能左手熟练用剑。

“你的话说得太早了，”暗杀者甩出“凿击”逼退威米柯后轻松拉开两人的距离，直到此时她才开口说话，“没想到在帝都威名震天的白星也不过如此。”

威米柯知道对方是指自己刚才狂妄的发言“不过在其他方面果然还是我更胜一筹”，被戳中痛脚没有教他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羞愧倒也不至于，他对这些早就看得异常坦然，一笑了之。不过，是他孤陋寡闻了吗？什么时候帝都城内冒出这么多他从未听说过的狠角色了，之前那对龙凤胎虽然不及于他，可放到帝都里也是二流接近一流的好手，再加上面前这位，实力强到和慕妮卡有得一拼。他在犽刚狩待的时间不能算很长，可听队伍里的前辈不经意间提及，也算知道城里大部分有名号人物的特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道老大家里竟存在数量如此之多却毫无名气的厉害人物。

世界之大远超他一个井底之蛙的想象。帝都尚且如此，要大到整个魔导国，难保不会有更可怕的角色隐居在哪个山旮旯里头，放眼全世界，浩瀚的七大洲四大洋，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大概是威米柯做梦也想不到的程度吧。

光是一个暗杀者就足以让他品尝失败的苦酒，可想而知他今后的路途有多困难。或者说，明年的今天就是他无人祭奠的忌日……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替图陀兰做事？”

“做事？哼，我看你真是什么都没搞懂啊，太可悲了。”

“既然如此，请务必不要说让我带着遗憾死去。”

“别把我和你这种人混为一谈，”女刺客鄙夷地说，“我们可不是图陀兰那种人渣的走狗。”

闻言，威米柯认可地点点头，果然不是同路人，拥有这样的身手就算自起炉灶都没问题，又怎会屈居于黑帮老大手底下干活？只是，从口气上听起来她对图陀兰是极其不屑的，那究竟是何缘故使得她会前来阻击自己的。

“不要想歪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怒，虽然可以通过声音辨别敌人的方位，但是威米柯明白自己没机会再把人从“另一个空间”里拽出来，所以，即便知道位置也没有多大的意义。那还不如乖乖听她讲完，说不定还可以找到机会。

“我们只不过是借完成委托之名，前来……处理你这个扰乱社会秩序的异端而已。”

受到了惊吓，威米柯必须得承认，想不到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保护图陀兰而是盯上他，仅此而已。

“你……你们难道是帝国的人？”

“谁规定为民除害的就只能是帝国军部的狗官？哼，那帮尸位素餐、以权谋私的家伙，也就他们连你这样徒有虚名的三流杀手才抓不到，我们早应该想到的。”

被无情地疯狂嘲讽，而且，无话可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真正为人民服务的，革命军！我们要打倒的是这个腐朽的国家，它的根基早已崩坏，无法救治，唯有武装反抗才是正道。我们革命军要还给民众的是和谐稳定的社会，没有贪污腐败，没有白色恐怖，没有高压政策，没有营私舞弊。只要时机成熟，当我们举起民主共和的大旗，全国上下的同胞都会群起响应，联合起来打倒这个无药可救的没落王朝！”

似乎是第二次碰上革命军的人了。说真的，作为犽刚狩部门最大的敌人，尚属于新人的威米柯还真没有同这伙人正面交锋过，难怪没听说过军部里有哪位擅使刀子的女性。

不过事情还真是滑稽可笑呢，在犽刚狩千方百计都找不到革命军一伙人的行踪，现在刚脱离犽刚狩部门，他们就自己找上门来，实在太过于讽刺了。而革命军的理由更有趣，认为威米柯是个扰乱社会治安的疯子，而不是因为他曾担任过帝国军的刽子手。

只听对方继续说下去：“诚然，你杀的都是帝国的高层，我们可以理解你的做法，你对权贵贪赃枉法的行为感到愤怒，可这种刺杀是无意义的，除了造成帝都更加混乱，社会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外，别无作用。贪官是杀不尽的，垮台一个又会有新的爬上来。假如根源无法得到消除，再怎样粗暴直接的手段都无济于事。要是不对这个政权实行有效推翻，体制只会培养出新的坏人。”

威米柯沉默不语，低头思考对方所说的话。

“而且，我从你的言行举止中看不到人性的存在，你不把人的性命当成宝贵的东西看待。对你来说世间一切都失去价值，这是极端的反社会主义者才会出现的症状，很抱歉我们革命军不得不采取这种手段彻底清理掉你。虽然你的刺杀行动从侧面上对我们开展思想宣传工作起到掩护作用，但是留你这样的不稳定因素在这个国家自由行动还是太过危险。”

“所以我今天，将要对你实施制裁。记住，我叫做华，也即是被帝国方面称为’万刀姬’的……革命军最高战力。”

听闻这个名字，即便是威米柯也要为之动容。已经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短短数天内连续碰上帝国军和革命军两大势力的顶尖去高手，换做是别人和他说出类似的遭遇他都不信，谁曾料到威米柯会亲身经历这种兴奋又绝望的体验？

“那么，尊敬的革命军，”威米柯尽可能放松心态，用温和的口气提问道，“恕我冒昧，不知道和那位帝国大将军慕妮卡相比，您与她谁更胜一筹？”

“慕、慕妮卡？你是指那个冰魔女吗？”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色，可从口气上听起来，华是抱持无比忌惮的情感提及冰魔女之名的。

“我尚未和她正面交过手，所以无法告诉你答案，然而，另一位新晋大将军艾德薇斯，却是我没有足够把握战胜的，但我猜，她们俩既情同姐妹，想来实力也相差无几。”

威米柯沉吟片刻后再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