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

素素帮庄扬捋平了他衣服上的几处小褶皱。

“谢谢。”

“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

……

“等等。”

原本已经转身朝会场门口方向走去的庄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扭头回到素素身边。

抱住，亲了一下素素那柔软的唇瓣。

有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碰了一下就分开。

做出这种事情比庄扬想象中要来得难为情许多，尤其是在公众场合之下。别看素素脸蛋通红，看看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就能明白——她比庄扬从容得多。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勇气消失得又比想象中快。

庄扬企图用废话来掩盖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这种时候我们当然应该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一句：

这就是处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总之，庄扬就这样离开了慈善晚宴的会场，只是分不太清楚究竟是正儿八经的退场还是慌张的逃离现场。

素素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

盥洗室。

庄扬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脚边放着刚从酒店储物柜拿出来的黑色手提袋，里面放着他之前换下来的那身便服。

感应水龙头只需伸出手去就会自动出水。

双手盛起冷冰冰的水往上脸泼去，以此来达到降温的目的。虽然从表面上看他的脸并没有变红，但表皮温度确确实实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上升。毕竟是自己的身体，难道还要欺骗自己吗？理论知识再怎么丰富，真的遇到实战也不一定能够所向无敌，没想到这种低级错误也会发生在庄扬自己的身上，明明他很清楚这个道理的。

稍微有一点点丢人，幸好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平复完心情，庄扬拿起那个手提袋钻进空置的一个隔间中。半晌过后，走出来的已经是焕然一新的他。

果然，还是自己的衣服穿起来更舒服，当然这里并非说顾生借给他的衣服不好，仅仅只是因为西服不适合他，他也从心理上对正装过敏。感觉浑身难受，不像平时的他。

“好了，接下来——又要去找谁呢？”

庄扬很快想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

“欸？庄扬呢？他这么快就走了吗？”

“呼~那人终于走了。”

这一好一坏两句话分别从流着相同血脉的不同两个人口中说出，尽管后者非常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安达索斯。

箫依伯纳丝。

红龙家族一新一旧两任女王。

安达索斯虽然阅历尚浅，在族里的话语权也还不高，但她现今的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自打去年（新年已过）的那起“原生岛事件”以后，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神䴥黄金一代所具有的无限潜力已然迈入初步爆发阶段，各路天才、大神、魔王、黑马……随便怎么叫，反正就是英才辈出。

就算暂且不算挂名在西欧H&W的悠一，相应交换过来的安大小姐也足以担当神䴥这边的领衔翘楚。

另外谈到黑马代表那就不能不提到我们的庄扬了。说是大器晚成也好，后来居上也行，在众人眼中看来以为他是如此，殊不知这一切满满的都是庄扬的套路。

从“因”来看，庄扬的居心其实并不算多良好，但光看“果”的话，却又是件好事了。

不管怎样，他能及时摆脱掉扮猪吃老虎这一烂大街的套路就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好像扯远了？说回安达索斯她们这边。

庄扬前脚刚走，安达索斯和箫依伯纳丝就回来了——不排除是后者故意而为之的可能，毕竟听箫依伯纳丝的语气，似乎对于庄扬离开这件事很高兴的样子。“那人终于走了”，听听，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好吧从事实出发——这话是龙讲的。

即便她于魔导国舍弃了红龙之身，也改变不了箫依伯纳丝的体内流淌着炽热滚烫的红龙之血的事实，她可以自绝于族人，却阻止不了世人将她的个人行为同整个红龙一族挂上钩。

倒也没什么自私之说，归根结底，当初也是家族先背叛了箫依伯纳丝，正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便换成她报复回去了，这种情况下就没有不必再谈什么道德与否的问题了，更何况外人也没有资格去指责她的做法。

“您也真是的，都怪您磨磨蹭蹭的，这下好了吧，别人都走了我们才回来，太没用礼貌了balabala……”

安达索斯不禁埋怨起箫依伯纳丝来，只是看后者脸上的神情，却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样子。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迟到是女人的特权？

只好“pia”地甩出一个优质解答过去：

我不知道。

要是庄扬还留在这里，以他的毒舌那自然会毫不留情地开口直讽，嗨呀就是欠收拾，找个男人来……当然女人也行，毕竟现在提倡恋爱自由，同性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是给这位老姑婆找个合适的对象，包管药到病除，什么毛病都能顺利解决。

但请注意，这里的“合适”两个字，其内在可还囊括了相貌、性格、国籍、年龄、生肖、职业、工资、学位等条件。

要给一位都已经有了侄孙女的大龄女……女性找对象，说实话还是有点难度的。

尽管从外表上看她一点都不老，甚至还颇有风韵，举手投足间满是成熟女性独有的气质。

大概是之前被困在螟黔雾山的深渊中太长时间，以至于箫依伯纳丝在重获自由后热衷于繁华都市里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她老人家在S市的夜店玩得是很嗨，只是苦了要时时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收拾烂摊子的安达索斯。

这两天方才稍有改善，因为安大小姐拉来了自己的闺蜜素素，好歹有外人在，又是个招人中意的晚辈，箫依伯纳丝总算是消停许多，这不，今晚更是破天荒地来参加了正规正式的慈善晚宴。

安达索斯也不管自家姑婆愿不愿意，反正是拉着箫依伯纳丝挨个介绍过去，对方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轮到顾生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

“这位是顾生，他怀里抱的是神䴥现任校长家里的千金……”安达索斯组织了下语言，接着介绍说道，“……而他是校长家雇佣的保镖，也是庄扬的朋友。”

她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上下审视，又偏过头去看自家的侄孙女，不禁叹了一口气，悻悻然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啊。”

别看箫依伯纳丝如今的实力连侄孙女的五分之一都不复，但往日的眼界却还是有的。待她仔细观察了一眼顾生身上的“气”，或者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战斗力的意思。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但就蕴含在这人全身上下骨头里的庞大生命力，也未免太可怕了点。

再看一眼侄孙女安达索斯身上的气血……哎，堂堂红龙家的未来继承人，甚至还及不上眼前此人的一根手指头。

除此之外，此人还跟那个庄扬也有交情这一点，更令箫依伯纳丝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了，小素素好像说过庄扬还有一个好兄弟，叫什么，钟、钟……钟什么来着？不会也是类似境界的怪物吧？

论见识程度，箫依伯纳丝毫无疑问是当今世上眼界最广的那几个人之一，原因无它，只在于她的年龄足够大。按照末日降临一百余年计算，前面的八十多年几乎都是关于人类同外敌原生兽展开的可歌可泣的斗争的阶段，箫本人虽然还没有一百岁那么老，但在她出生长大的时候，觉醒者中最强大的那一批人，亦是末日伊始就顽强生存下来的那些强者可都还活着，而且要么已然成就为一方霸主，要么便是已经执掌一国政权。不吹不黑，想当年她箫依伯纳丝在同龄人中也是何等的天骄人物，再加上她的身世背景，也曾随族中长辈去拜访过那些英雄豪杰的。

但！

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没有见过……没有见过有资格和庄扬顾生二人相提并论的强大存在。

仔细想想还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啊，如果过去有这两人出现的话，想必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老早就宣告结束了吧？

她很确信，以顾生和庄扬的能力，完全有资格终结掉末日，然而事实的可悲之处却在于，这两人偏偏在和平年代降生，真可谓姗姗来迟，硬生生地错过最需要他们这种救世主存在的人类苦难期。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话可说。

饶是连她也忍不住满腹恶意地揣测道，说不定，这世上真的存在神明也说不一定，而且是性格极为恶劣的一位。祂亲手导演了这一切，或痛苦，或讽刺，或戏剧，玩弄人类和原生兽两个物种于鼓掌之间。

从某种意义上讲，箫依伯纳丝可以称得上是时代的见证者。正因她亲眼目睹了战争与和平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才不禁产生了这样古怪的想法吧。

只可惜，这些感慨只能深藏在她的内心深处，直到带进坟墓。

没有把它说出来的意义，毕竟这世上没有其他人会拥有跟箫依伯纳丝相同的经历，自然也就不会产生类似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