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扬，”素素努力地保持着意志的坚定，竭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会因为未知的恐惧而倒退，“你吓到我了，庄扬。”
“啊，那我就此向你道歉。”
听这满不在乎的口气，就知道还是那个我们熟悉的庄扬。
“我以前偶尔会像这样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对不起。”
其实还有后半句实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会被人骂作“性格恶劣”正是居于这个原因。
“是，是吗……是啊，嗯。”
素素也不知道该配合着假笑几声还是该对庄扬生气。
没有人是天生完美的，也正因此，才更需要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缺点，庄扬从来就不想伪装成一个毫无缺点的完美之人，因此，差不多是三分故意加上七分本性，才让他做出刚才的玩笑之举。他希望让素素知道自己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来得那么好，如果——仅仅是假设，如果，两人真的要进一步相处下去的话，最好让她有机会看透自己的真面目。
见素素应付式地回答了他几句后，庄扬也点点头，不再解释自己刚才的怪异行径，转而拿出移动终端，就着葬坑里的前人骸骨拍了几张照。
前置摄像头的灯闪了几下，“咔嚓”两声过后，用以佐证的相片材料到手。
迁移先辈遗骨可是件大工程，这种事情更应该交由政府部门来解决，不然就算庄扬把它们挖出来打包带出去，一时间也找不到好地方来安置它们，要是不小心遗失了一部分，只怕效果是会适得其反，招惹灵魂的进一步诅咒。
所以，拍下照片证据，再将具体情况汇报给相关部门，有关方面的工作人员自然会通过正规严肃的方式处理此事。
至于两人遭受的诅咒嘛，也不必担心，从下咒到生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的缓冲期，感觉这些先辈的本性好像也并不算太坏，处处都留有余地给来到这里的后人。不过仔细一想，以他们当年所了解到的消息，貌似就只是人类在原生兽的进攻下节节退败，只怕临死前对地表上的幸存者也是不抱太大希望了。就算真的没有灭亡，在经历过末日的洗礼后又能剩下几人呢？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想法，要是再对来人满怀恶意地进行死咒，那它们岂不是注定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处永远长眠下去了？
想了想还是不要的罢。
这样一来这道诅咒的威力就又进一步地下降了。
将心比心啊，想想看，末日本来就够让人绝望的了，他们困死在这地下起码还要完整的尸骨呢，换做地表上的人类，被原生兽硬生生啃噬殆尽的又岂在少数？说不定死在这里还更安宁幸运呢，几十上百年后，人类的最后遗孤好不容易逃进这地底缝隙当中，结果愕然发现自己中了恶毒的死咒，要求他/她替死在此处的先人收尸，好嘛，本来人家就够倒霉的了，被原生兽追杀也就算了，结果连昔日的人族同胞都还来针对已经上下交困的他/她，得，干脆他也死在这里算了，省得那么麻烦，还要费劲千辛万苦把这些尸骨运到地表上；再者，狗急了还跳墙呢，要是真把来人给惹急了，说不定恼羞成怒，直接下黑手，挫骨扬灰给自己出气，那可就……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道理又不是不懂，都是几千年文化传承下来的华夏中人，归根结底都属于自家人，死都死了，还那么计较干什么。
人性是很丑陋不假，但也绝对不要对些许的光辉视而不见啊，尤其是死亡这种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件，亲身经历死，对失去一切的思考，极有可能直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特点，说不定这就是所谓的“万事皆虚”。
总之，亡灵们对两人的要求还是很讲人情的，听到也不要觉得可笑，毕竟，“人情”可是组成华夏社会的重要基石之一，亦是由来已久的传统文化之一，就是说不清到底是坏习俗还是优良传统，嗯，视具体情况而定吧。
庄扬看了眼手机主屏幕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他等会还要去赶下一场任务呢，可不能在这里浪费太长时间。他将周围堆积起来的碎岩石和泥沙重新覆到骨头上，再把铲子竖插在地上作为标记。
总不能挖开了就放着什么都不管吧，怎么着也得帮人盖好再走啊，不然可是太缺德了。
“我们走吧。”
不料素素这个时候突然没头没脑地大声说道：“我一定会适应的！！！”
“啊？”
轮到庄扬一头雾水了，下意识回过头来，看到女孩的表情是如此地认真和坚定，漂亮的眼眸牢牢盯着自己看。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素素说这话的缘由，不由得哑然失笑起来。
“请相信我——不！应该是……我一定会做到让你信任的！”
“其实，也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
“不行！我必须得……”
“不，”庄扬打断了素素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他已经猜到她可能会说什么了，但是那句话……现在就说出来，恐怕为时尚早，“有时候，也可以是我做出相应的改变的。”
素素愣住了。
庄扬朝她笑了笑，是不带任何感**彩的那种，然后带头钻进两人来时所走的那条缝隙。身后的素素不由得沮丧地垂下头，咬紧嘴唇，努力让自己恢复平稳的呼吸，然后迅速跟上庄扬的步伐。
……
很多事情不是光说说就行的，要真正地做到它，方能深入人心。
素素没有顺着庄扬的意思就此告辞，而是坚决地要求继续和他一块行动——即便她并没有接取兄弟会的佣兵任务。庄扬也不好多拒绝她的好意，而且看素素的样子，感觉再怎么婉言谢绝她都不会放弃的。
他还能说什么呢？点头就是了。
“待会记得跟紧一点，不然很可能会有危险。”
“我知道的。”
就此事商讨过后，两人没有回到地表，而是从缝隙原路返回，一直走到外面地铁运行的合金轨道，沿路线前进，直接走到下个站台——益和路。
穿梭缝隙的过程很顺利，没有多生什么变故。
不过，益和路好歹也是兄弟会负责管辖的区块，为了避免巡查人员下来两方产生误会，庄扬还是决定上去一趟，跟值班的人说一声并出示那张得自佣兵分会的许可证明。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上去后，或者更准确地说，本来还好好的，庄扬走到那名女性工作人员面前，说明情况，对方用腐烂的眼神和死气沉沉的态度接待他，到这里都还正常。可就在庄扬掏出通行许可证，对方接过移到眼前瞄一眼确认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兄弟会派来益和路地铁站看守出入口的这个值班女保安，在看到通行证上关于庄扬乃是S级佣兵的那一栏资料时，就非常不礼貌地指着他大呼小叫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
“庄、扬？怎么回事？”
素素也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他。
“我？怎么了吗？你认识我？”
庄扬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怪哉怪哉，这女人谁啊，怎么素质这么差劲的，上来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的。
“你就是陌客？！！！啊，没错，绝对是你！化成灰我都还能认出你来，就是你这个混蛋，害得我被下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成天站岗放哨！”
“所以说你到底是哪位啊？”
庄扬可不是菩萨心肠，要不是由于素素在场的份上，他都要扇个巴掌过去以示效尤了。
待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仔细审视一番过后，模糊的记忆总算渐渐浮出水面……
“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卖酒的接待员。”“哼！要不是你恶意投诉，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老娘当初卖酒卖得好好的，都是你的错，害我丢了待遇那么好的工作，搞得我只能来这里干值班的活，你，你赔我钱，赔我精神损失费，赔我青春损失费！”
“关我p……那怎么能怪我呢？”
莫名其妙被个泼妇找麻烦，庄扬没有当场爆发都算他今天控制得好了。
“庄扬？你……你们……”素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无奈之下，他只好对着素素，将很久之前他和这个女人产生的纠纷简单概述了一遍。明明就是这个女的有错在先嘛，谁叫狗眼看人低来着？庄扬好歹也是个S级的佣兵大佬，居然因为没有买酒消费就被赶出来。（详情请回顾第三卷第十五章）
何况他压根没去投诉举报对方好吗？只不过那个时候负责管理本市支部的部长钱海内恰巧从酒馆门口路过，将全部事情看在眼里，确定当班的这个女人服务态度有严重的大问题，才果断把她从吧台小姐的职位撤下来的，赶到这处益和路地铁站做值班保安，想不到居然冤家路窄，愣是让两人在这里又给碰上了。
“嗯……确实是她胡搅蛮缠呢。”
“你说谁胡搅蛮缠？”
从庄扬口中听到事情经过后，女子本来就开始有些后悔，毕竟错确实在她，可是素素的评判却反倒让她恼羞成怒起来，宛如被踩着尾巴的猫，顿时脾气就上来了。
“你不就想维护自己的臭男人呢，我看你才是‘狐’搅蛮缠！狐狸精的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