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将至……
这是蒋冉心中唯一的想法。
输了，竟然又输了。上次是败给恐怖的原生兽潮几近丧命，而这次是输给外校的觉醒者。虽然对抗赛不会真的死去，但今后三年求学生涯都会背负辱名。岂不是更加难堪？
还不如死了算了。尤其是想到以后在校园面对那些新生尖酸刻薄的语言，简直不能再痛苦。
现在身体也很痛苦，虚拟考场的真实度怎么这么高？口渴、燥热、撕裂感……全身骨头都在向大脑发出抗议，皮肤根本没有感觉，因为表皮神经早已坏死。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皆应归功于那股蓝色雷击……啊，那道闪雷！
回想起来，记忆犹新。不只是大脑在颤抖，连勇气也一并被劈得粉碎。蒋冉居然感觉泪水将要从眼中涌出，想要抱头缩成一团哭泣，释放内心的恐惧。太可怕了，这世上怎会有这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那根本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存在。
以前蒋冉听说胆小的女生听到打雷都会吓得哇哇大哭，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心里还想，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结果真的遭雷劈过后，他才明白大自然雷电的恐怖威力。
“为什么要害怕？”
一片虚无黑暗中传来迷离的声音。
“因为雷击……”
“不对！”
蒋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只听那个声音继续说：
“你分明是在恐惧自己！！！”
蒋冉没有反驳，因为他听出那个声音是谁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冉像是在自言自语，说来也奇怪，随着他的低语，那个声似乎也消失了。但他也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还在深渊中跌落……谁能拽住他……他不愿再次坠入泥潭。
拜托……
“如果害怕的话，就请握紧我的手吧。”
蒋冉不敢置信地睁开双眼。虽然入目仍是一无所有的黑暗，但内心却充满暖意。身体也在颤抖，不过却不再是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女神大人……”
“我只是一介凡人而已，”看不见的存在温柔地说，“但是，我不过是在弥补自己的冲动带来的后果，而我希望你能坚持住，不要放弃。”
热泪盈眶，蒋冉已说不出话，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那只有那位大人够格。
“欺骗自己不可耻，关键在于原因。我想，你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吧，没关系，无论原因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对得起自己的本心。”
“我不能说自己能够理解你，人生而不同仅凭几句真心话几个真实故事，就让相知相懂，那是狂妄的虚荣。所以，只需你理解自己就够了，做出适应本心的选择。”
声音隐含某种不可名状的魔力，蒋冉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如果所言字字都是魅惑也没关系，只要心中决定如此，纵是错误之道也会走下去。我们需要错误，更需要走进岔路的邪恶坏人，不然，主角以何为正义？
身体在加速上浮，这点蒋冉确确实实感受到，不是错觉。
原来，深渊不是恶魔，它是迷惘、迟疑和无所事事的象征。
……
程素素持续对这名伤势严重的同学使用掌握的治疗术，他坏死的皮肤逐渐恢复光彩，气息也趋于平稳。从始至终她都一言不发，因为是她导致的灾厄，这点从伤员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如果不是她冲动闯入敌阵，同学怎会打破原有计划和对方展开乱斗？
扫把星啊扫把星，自己这条命不知究竟要害死多少人。
唯有救人以赎罪。
然而以救人为己任的程素素不知，这世上，有些家伙，却以杀人为乐趣。
长空之上，天穹之下。
吐纳魔力积蓄能量已久的蓝龙，口中龙元汇聚，它先是抬起头，然后晃向地面对准那个二年级学生费尽千辛万苦制造的巨型防御罩。
程素素是为数不多察觉到些许来自天穹的异状，这是——
龙啸碎破！
贯穿大地的一击，神䴥学生引以为傲的防御魔法应声崩坏。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会在这道能量冲击波面前死亡，离开考试。但事实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绝望。因为，程素素出手了。
女神首次对阵蓝龙。
“才不会让你就这样……杀死我的同学！”
只能停止对那名重伤员的治疗，抽出精力使用能力。幻影齿轮转速突破天际，甚至带动空间随之摇晃。齿轮交错的咬合声穿越时空的界限，众人头顶出现上百米的大六角形合金盾，死死扛住汤杰瑞的龙啸攻势。
程素素咬紧牙关，压榨自己的魔力输出极限。
不想输！怎么可以就此放弃，一定要挡下，不然，大家都会……
与此同时，身边的神䴥学生也感到莫大的震惊，震惊之余，他们自发地呼唤起来。
“女神！女神！女神！”
“程女神加油啊！”
“请展现神明的力量！”
“女神保佑，赐予您忠实的信徒们生之希望。”
此起彼伏的加油声着实激励了程素素，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怎么能够屈服于恶龙**！！！
“再加把劲，再用点力，给我……坚持住啊！”
程素素刚才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那名重伤学生，他的眼睫毛抖了抖，稍微眯开条小缝。映入眼帘的，便是苦苦支撑运转能力的程女神。
看着为同伴拼尽全力的女神，这人情不自禁留下炽热的泪水。
“啊，我的女神……您……再一次拯救了我！您的荣光，始终照亮我的道路。即便我屡次步入歧途，您依旧没有放弃。是您，教予我何为本心，什么才是我真正的道！请接受一无所有的我所能奉献的——我的信仰，我的性命。宣扬您的荣光，便是我余生留下唯一的任务……”
程素素已经够努力的了，但长时间施展治疗魔确实让她油尽灯枯。不仅体内魔力见底，连精神也接近崩溃边缘。虽然有诸多同学的声援和加油，但奇迹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发生的。要知道，这是在系统限定下潜力锁死的虚拟考场，如果身处现实，程素素或许还真能防御下蓝龙的攻击。
万般努力，化为须臾。
盾，碎了。
夹杂九天之上巨龙肆意的狂笑，毁灭性的能量席卷大地，不知把多少人的意识送归现实。
惨败！
……
考场外，全校的导师都在目不转睛地观看对抗赛的监控画面。
见此情形，绝大多数老师忍不住叹气摇头，纷纷表示神䴥学生输了。不过，也有少部分事不关己的老师无动于衷。其中就有个正剥着杏仁巧克力包装的女老师，那副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也比不上她的巧克力棒。
“居然真的允许那个布鲁家小鬼进行完全龙化，那帮负责数据录入的工作人员也是脑子有病，彻底放开他的能力，二年级的学生怎么可能有机会？”
一名导师气愤地说道。
其他几位也纷纷同意他的说法，毕竟，完全龙化具备的力量对于现阶段的觉醒者学生根本是bug一般的存在，是无法战胜的。未免太偏心了吧……光靠蓝龙，外校考生就能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突然，那位新来不久，贯彻“沉默是金”理念的实战教师李四转身就走，不过走时抛下一块白色广告板，板上有黑色油性笔写下的龙飞凤舞的字迹。其余老师还以为他是恼羞成怒，毕竟他可是负责教二年级实战的，而这次二年级输得这么惨……
有位好奇的老师捡起广告板，先是呆愣，然后看向周围的老师，大声念出来：
“我的学生，不会输”
末了，他补充道：“这是李四老师写的字……”
没有用感叹号，却还是能从中感觉到哑巴李老师强烈的个人情感，自信，坚定。他说不会输，就是不会输。
好几名导师忍不住感叹出声。
“好酷！”
“好拽！”
“好强！”
“好硬~”
嗯？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修辞……
顿时在场所有老师都用疑惑的目光回头去看说那人。被这么多同事的眼睛注视，那名女老师尴尬地笑了笑，只能举起手上的巧克力棒解释：
“我是在说……杏仁。”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程素素看着周围的惨状，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龙啸之下，几乎全灭。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同学，都倒下了。
可恶……程素素痛恨自己此刻的无力，她忍不住跪坐在地，捂脸啜泣，止不住的泪水从指间流下。
其实，她也支撑不了多久时间，毕竟身上同样满是伤痕。不知何时，眼前突然站着一个人。程素素下意识抬头去看。
是——刚才接受自己治疗的那个人！
“女神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之举……”
那人发出沙哑的声音，然后行骑士礼单膝下跪，捧着程素素的手移到嘴前，用干枯的唇轻轻吻了一下。
因为自小在欧洲长大，而外国人打招呼不是吻脸颊就是拥抱，所以程素素的反应倒不至于像亚洲女性那样过激。她只是感到十足的困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至高的女神大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请您在此静静休息，我马上解决这一切。”
此人正是蒋冉！
他松开程素素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蓝龙。
“等、等一下！你要做……咳，咳咳！”
虚弱的程度超出自己的预计，程素素发现她连话都没有力气说了。
只见蒋冉挺胸抬头，目光透彻清明，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阻挡他。龙啸过后，大地已成焦土，而蒋冉大无畏地踏步经过，每一脚迈出都充满坚定的意志。
最后，他走到正对天空蓝色巨龙下方的位置。
“魔法：重力抵消。”
曾经有过万般犹豫，但蒋冉最后还是买下那份重力魔法的论文，并修习相关重力领域的使用。之所以想法设法购买此魔法，是因为他的能力须重力辅助配合方可应用于实战。
“魔法：完全重力。”
“魔法：重力突破。”
魔法三连发，体内魔力差不多消耗殆尽。不过没关系，剩下的足够激活他的专属能力了。
蒋冉蹲下身，力量聚于双腿，处于失重状态下的他狠狠一跺地，反冲力作用下他轻盈到没有重量的身体一飞冲天！！！
他笔直地朝蓝龙飞去，或者说，是跳去。
右手自然挥到身后，然后，局部激活自身能力。蒋冉的能力是——
“无限增殖化·巨人右手。”
蒋冉右手臂的细胞以癌细胞也望尘莫及的速度疯狂增殖中，手臂的形状尚能保持，但大小，却以耸人听闻的比例无限变大。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天，人类再度想起，被巨人统治的恐惧。
什么是巨人？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巨大的人形生物。那么，多大才能被称之为巨人？数米？十几米？几十米？上百米？或许它们都算作是巨人。
可是，你们听说过，光是拳头的直径，就长达一公里的巨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