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胜之心
人难以一心二用，因此在战争状态下的指挥官很难去考虑眼前之外的情况，专注于战术应变之际甚至于都不能很好的看清目光焦点之外的事物。所以，才会存在有参谋一职。
帮指挥官考虑其它的事情而尽可能减少其人的思考过程，乃至将成形的方案本身摆出，让指挥官只需做好决断的本职。这便是参谋的存在意义，因而才会有临时指挥所内的这幅景象。
师团长站在瞭望孔前不断地用望远镜眺望着战场的各个方面以获得最为直观的感受。而另一方面，参谋长则端坐在桌旁静静凝视着一份薄薄的电报文件。
最高军事委员会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才会将如此内容的一份电报当做正式的战略通告传达下来呢？
参谋长忍不住去想象当时的情景，那些发生在那间大会议室内的场面。
事实上，他曾经出于做报告的目的在那个地方参与过一次上将军们的会议。因此，其人的想象可以说是极为接近事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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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们。”在死寂的气氛中，目前最高军事委员会的主席也是共和国唯一的一位元帅缓缓开口发出了阴郁的声音。不算大，但好在这个屋子在设计上拥有着放大声音的功效。“这次将各位召集起来只是为了一件事。一个简单而艰难的决断。我想，你们之中应该不会有人没有预料到这是什么事吧？既然如此，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前线的状况极为不乐观，我们已无可能将两支机动军团全都毫发无损……又或者该说是，以将伤亡控制在我们能承受范围之内的状态撤退回来了。所以……这个时刻终究还是来了！我们现在必须做一个决定，到底牺牲那哪一个而又要保全哪一个。”
“从战斗力上看，第三集团军明显高于第二集团军。”
“这是当然的！”原皇帝直辖领出身的将军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可是原直辖领正规军中的精锐。”
“但也正因如此所以在前期的进攻当中承担了大部分强攻的作战，兵力的损伤应该远在第二集团军之上。”
“阁下的意思是，应该令第三集团军断后喽？”这声问话中明显带有了不满的情绪。
“诸位没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这次大败就已经注定了本土防守战的结果。第二、三集团军都少不了会伤筋动骨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那就更应该留下战斗力较强的第三集团军了，不是吗！”
“但从战术运用的角度来看，自然还是相对较为完整的第二集团军更好一些吧。”
“我也赞成留第三集团军断后。”此时开口的正是克里斯蒂亚诺·瑞杰斯特将军。“而且有着充分的理由。”
“嚯！那不如就让我们洗耳恭听一番吧！”
“当然。第一，最简单的，从地理位置上看，还是第二集团军更适合迅速撤退。第三集团军未免太过深入了。第二，第三集团军的大部分将士都参与过革命战争中期那场‘我方’不利的防守战，因此在这方面应该比迄今为止都只打过进攻战的第二集团军更有经验和心里素质。目前两军的军纪维持度就是最好的证据。第三，反攻的时候，还是应该要让战斗力更强的冲锋在前，才是上策吧！”
话音落下之际，大房间中的气氛也陡然发生了变化。
瑞杰斯特将军所提出的前两点并不稀奇。无论是支持留下第三军团的人，还是反对的人都已经在来之前就和同僚就此两点商量好了主张与反驳的对策。然而第三点，这“反攻”两个字却是任何一个人就连元帅都不曾想过的。
正因如此，众人才会感到惊奇。惊于瑞吉斯特的胆量。奇于他的胆量何来？
“瑞杰斯特。”元帅作主就此发问了。“你这样说一定不是单纯的乐观主义吧？”
“当然！”克里斯蒂亚诺点了点头。“首先我得向众位说声抱歉。我在私底下授权了一项机密的行动。”
“什么！”
顿时，所有人就又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瑞杰斯特。”元帅立刻便眯起眼睛而露出了锐利的目光。“你应该清楚的吧？不通过最高军委而私自授权作战行动，这就意味着其后果将会由你个人完全承担。如果真能取得你刚才所说的‘反攻’，那么我现在的这个位置想必就非你莫属了。反之，失败再加上违纪行为，就算是最轻的惩罚你都会落得被强制退休的下场。而最坏的则是……”
“军事法庭。”克里斯蒂亚诺坦然地接话道。“纵使如此，我也依旧觉得这是值得去冒上的一个风险。这场战斗所影响的不只是谁的位置而是整个共和国的国运，我们需要一个反败为胜的手段。至于保密，那单纯只是因为有这个需要，我绝没有对阁下以及各位同僚的冒犯之意。”
“比起这个，你所说能够反败为胜的手段到底是什么？”和克里斯亚诺私交不错的将军适时将话题的重点转移到了它本该在的位置。
于是，克里斯蒂亚诺便在略微沉吟并环顾众人之后极为郑重地说出了这个名号：“第五集团军，特编零号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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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娘养的！”
突如其来的叫骂声令参谋长在从思绪中惊醒过来的同时也大吃了一惊。
能够坐到师团长这个位置上的人大体上都是有一定定力的，脾气再不好的人都能最大限度地克制自己而时刻呈现出一副处变不惊的大将风范。何况是自己家的这位长官呢？
像当下脱口而出的这几个字眼，那可是极为稀罕的。
“怎么了？”于是，参谋长便开口询问了起来。
而听到问话的师团长则是转头看向了临时指挥所出入口所在的方向。原来，在参谋长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有一名通讯员来到了。
“你！把纸上的内容再给他念一遍！”就在参谋长也将目光转移到通讯员身上的同时，师团长也如此下令了。
“是！”通讯员不敢怠慢地开口了。“第二炮兵营遭到敌军空袭，损失惨重，具体状况尚在排查之中，但预计将极有可能丧失作战能力。另外，MA第八大队也同样遭到空袭，暂无人员伤亡，但其第四小队一机大破，两机中破，已经无法继续作战。”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在听过我方的损害报告后，参谋长也不禁哀叹了起来。“我方的空军支援呢？军部那边有回应了吗？”
“是的，不过……”通选员交换了一下手上文书的顺序进而念道，“‘要飞机没有，防空炮弹可以管够’以上是军团长的原话。”
“那帮混蛋！”在通讯员话音落下的同时，师团长也再度叫骂起来了。“难道非得要等到我都被炸死了，他们才肯行动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参谋长一边起身开口一边也对着通讯员挥了挥手，示意其人可以暂时出去待命。“敌方空军的主要打击对象还是撤退中的第二集团军，那边才是空战的主战场。而且，我们在山这边已经没有足够规模的机场了。我们的飞机必须得先跃过山脉，承担了太高非战斗因素的风险。由此，空军司令部那边不想在主战场之外的地方造成额外损失倒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们就按照军部的指示再考虑一下加强防控火力的方案吧。”
“还加强？现在难道还不够吗？在加强又能有什么用！我们已经损失一个炮营了。我们称几个啊？不过就才两个而已啊！这也就罢了，最要紧的还是MA部队。现在暴露了一个第八大队，等一会儿就会暴露第六大队、第七大队乃至所有人！到时候，我们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他们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我马上调整隐蔽地点。”
“不用了！”师团长立刻便否决了参谋长的提案。“只要敌军的飞机还能肆无忌惮地在我们脑袋上打转，无论你怎么调整到头来也都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们现在就全军尽出……”
“万万不可啊！”参谋长急忙打断了师团长的话。“这正是敌军希望我们做的！出击我们就会丧失最后的有利地形。一旦打起来结果是必败无疑的！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维持阵线？而位于正面中心的我们一旦溃败，两翼的友军就会被从中分断进而导致整个战线的全面崩溃啊！”
“这我又何尝不清楚啊！“师团长哀叹了起来。“可眼下的局势不乐观啊。前线已经退了两道，第一旅团损失过半。第二战车大队几乎全军覆没。没有空军支援，我们就没有准确的弹道观测，没有轰炸。而这在敌军那边却是一应俱全！在这种状态下不动用MA我们还能支撑多久？现在可不过才近中午啊！”
“是啊！”参谋长沉重地点了点头。“尤格尔将军多半根本就没有毕其功于一役，全歼我们两个军团的打算。他真正的意图是谁留下断后就钉死谁。海上的对峙，空中的牵制，一切都是为了在战略上孤立陆军。不只是我们一个师团，我第三集团军全军都已经陷入这个死局之中了。要想打破恐怕只有一途……”
说着，参谋长便举起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文件就此示意了一下。
“自杀大队。”看过一眼后，师团长的面色更为浓重了起来，“的确算得上起死回生的一招。可他们却是迟迟未动啊！”
“现在不动并不意味着接下来一样不会动。如果阁下不寄希望于此，那大可以在维持战线的前提下随意运用MA部队。反之则需温存兵力至最后一刻。”
“嗯……”师团长沉思了起来，局势上意料之外的恶发展劣令他不得不去考虑原本没有放到台面上的这个迟来的计划。“军团长的意见呢？”
“阁下应该看过了才对。”
“我是说你怎么想？你觉得军团长对此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我觉得，他会选择相信位于第一线的部下。正如他在通告中所写的；‘一切都委托给前线指挥官来判断，如果你们选择进攻，那我保证全军将会前赴后继’。”
“吸……呼……”在深呼吸一番后，师团长缓缓抬头将凌厉的目光自瞭望孔中射出投向了战场的彼岸。
“埃尔文·伦德海特是个值得期待的男人。”随即，他做出了如此的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