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冰释前嫌
自小巷中离开后，约修亚和爱丽丝便将醉汉就近带到了一家咖啡店的露天席位间并为他点上了一杯咖啡。这个东西能不能解酒两个人不太清楚，但能够提神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呼……”抿过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后，醉汉向着面前的约修亚和爱丽丝两人露出了深怀歉意的表情。“真是抱歉了呢。命是自己的，我不该迁怒于你们。”
“没关系的。”爱丽丝闻言立刻便说出了宽慰对方的话，但约修亚却并不认同。
“不。”其人如此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应该接受这份道歉的，爱莉。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对你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我才是真的不需要道歉的那一个。反过来，我还应该向你道歉才对。那一脚对不住了。”
话音落下之际，约修亚也深深地低下了头。这样的姿态看在醉汉眼中令其人不由得一愣，然后便激动了起来。
“这怎么成！我哪里能受得起阁下这一拜！那一脚纯粹是我咎由自取，怎么能是阁下的错呢！何况……”醉汉说着也就看了一眼左胸膛处那枚由约修亚别上去的徽章。“是阁下救了我啊！”
“不敢当。”约修亚摇了摇头，“我只是交还了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仅此而已。何况我能代表的到头来也就只能是我自己。这样做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连勋章都只是我临时找的。”
“是吗。”醉汉摸着胸前的物件露出了笑容，“我倒是觉得这一枚要比政府当初发下来的那枚更值得自豪啊！”
“呵。”听醉汉这样说，约修亚也不禁是欣慰地笑了起来。“好啦！这件事就到这里吧。我现在想听的是你的烦恼。若不是心里有莫大的苦闷，你今天也就不会借着酒劲发疯了吧？”
“正是如此。”爱丽丝在一旁附和道，“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就请说出来吧。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到你呢！”
“嗯。”醉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随即，他便以略微阴郁的口吻简要地述说起了自己的遭遇：“大娄山口一战，我受了重伤。脸毁了倒还好说，关键是断了一条胳膊，成了残废。这样的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提前退伍回到了家乡，也就是这座城市。一开始，我还是挺乐观的，觉得自己荣誉退伍军人的身份是个不错的加分项，凭这一点应该能找到一个还算体面的工作，能轻而易举地让今后的人生走到那条正轨上。可惜的是，现实往往比理想要来得冰冷。没有人愿意雇佣一个残废，特别是这幅尊荣的残废。”
说着，醉汉也就带着自嘲的微笑而抬手朝着自己的左脸比划了一下。
“因此，我就只能靠着退休津贴以及相关的救济金生活。”醉汉的话音变得更加阴沉了，“但我的军衔不高所以根本就领不到太多的钱，毕竟军队也没有想过要给我这样的小卒子养老送终嘛。救济金也是，即便我这胳膊和脸都是打仗给弄的，可级别不够钱也就那个样子了。唯一能令人满意的也就只有医疗保险而已。总而言之，活得不是那么的痛快。可要是较真起来地说上一句，那我倒也还真的是饿不死。但是，只在温饱线上活着的人生真的能称之为人生吗？我的未来呢？我的幸福呢？我为国家付出了这么多，甚至是身体上的残疾，可我的回报呢？如果生活和帝国时代没什么区别的话，我的军旅生涯又算什么呢？我这么拼命的战斗，到头来又是为了什么呢？一想到这些，我脑子里就只剩下了绝望和愤怒。可就算如此，眼前也不全都是黑的，还有那么一丝光亮，那正是和我交往了多年女友。只要还有她愿意陪在我身边，那我就也还有前进的动力。然而……其实，我们今天本来是打算要约会的啊。”
“本来？”爱丽丝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带着略微的一点希望询问了起来。
“嗯。”醉汉在苦笑中用力地点了点头，“就在昨天晚上，她跟我分手了。就往门缝里塞了一封信，都没有当面讲话。所以，我今天才会一个人在那家餐厅里喝闷酒。喝着，喝着，我就掉进了一个怪圈里，总觉得自己当初要是能多分到一些功劳，日子或许就跟现在不一样了。正因如此，我才会在看见中校阁下的时候忍不住无理取闹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爱丽丝不禁发出了同情的声音，但同时却也愧疚地低下了头去。听过面前这名醉汉的悲惨遭遇后，她有一种想帮帮对方的冲动。但她仔细盘算下来却发现，自己虽是圣女，可在这件事上竟做不出任何一个保证。爱丽丝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帮助眼前的可怜人改变生活，她没有力量来救赎对方。
而也正是在这个爱丽丝正因自己的无力而感到绝望的时候，她身旁的约修亚结束沉思而开口了。
“你女朋友回不回来我可管不了。”约修亚极为严肃地说道，“但工作的事情，我或许能帮你解决。”
“阁下是说真的吗！”醉汉的眼中立刻便迸射出了光芒。一旁的爱丽丝也不禁是朝着约修亚投去了惊喜的目光。
“嗯。”约修亚点了点头，“成功率应该还是挺高的。”
话闭，他又转头看向了爱丽丝，然后询问道：“爱莉，你的包里有笔吗？”
“嗯。”自觉现在只能帮上这个忙的爱丽丝积极地行动了起来。她迅速地从小挎包中翻出了黑色的签字笔并递给了约修亚。
与此同时，约修亚也从自己的小便签本上撕下了一页，然后连同爱丽丝的笔一起顺着桌面推到了醉汉的面前。“把你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地址都写清楚了。事成了的话，我好通知你。”
这样的要求无疑是令醉汉彻底相信了约修亚所说的话并非是敷衍的虚言。他因此而颇为感动不由得深深地低下了头去。
“阁下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这话等事成了之后再说吧。何况就算找到了工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不会。不会。事到如今，只要有份差事可以让我自力更生，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醉汉边说也就边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信息。而也就最后一笔落定之际，他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对了！”开口间，醉汉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门票，然后便在送回纸笔的同时一并将它们递到了约修亚的面前。
“这是？”约修亚将两张门票拾在手中，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今晚在文化广场的露天剧场那里有一场烟火晚会，这是内场席位的门票。我现在用不上了索性就送给阁下吧。”
“这……”
见约修亚并没有爽快地收下，醉汉赶忙抢话道：“还请阁下不要推辞！这东西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伤心之物，可要是就这样扔掉却也可惜了我之前的一番苦工啊。因此，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送给能够物尽其用的人。这也就算是我的赔礼了吧，又或是阁下帮我的谢礼。总之，还请务必收下。”
“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下了。”说着约修亚便将门票按在了手边，他并没有急着收起来而是先妥善藏好了醉汉写的纸条又将签字笔还给了爱丽丝。
“好啦。”此时，觉得事情已然告一段落的醉汉站起了身来，“该说的都说了，我心里也真的是痛快了许多，就不再占用两位的时间了。”
“嗯。”约修亚也同爱丽丝一起离开了座椅以示礼貌，“你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就麻烦中校阁下了！”话闭，醉汉恭敬地行出了一记军礼。约修亚见状自然也就回敬了起来。待礼毕后，醉汉也就正式地转身离去了。
“愿母亲般的地球能够保佑他。”随即，望着醉汉渐渐远去的背影，爱丽丝不禁献上了自己的祝福。虽说多少有些虚妄，但她真的也就只剩下这件事可以尽心了。
“一定会的！”约修亚闻言而点了点头，然后主动变化了心绪，“话说回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难得人家送了门票给我们，不如就改道去看看那个烟火晚会？”
“嗯。”爱丽丝笑着表示了赞同，“听上去挺有趣的。”
“那就走吧！”
“好的！”
就这样，约修亚和爱丽丝也离开了咖啡店的露天席位而朝着文化广场的方向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