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苦苦挣扎者

幻神柩的战绩没人可以指谪，在兰斯洛特看来，虽然对方人不怎么样，但是对方直接越过包围圈抄掉了对方的老巢这种事情无疑是个大功。

虽然谁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就像是用魔法传送过去的，毕竟幻神柩虽然是个骑士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他也是个法爷这样的可能吧！？

好吧，如果谁这么想了一定会被人说成是脑洞过大的。而且这种理论如果放在未来的话绝对会掀起一波撕逼浪潮。

毕竟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在法爷看来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同行，一种是不是同行的炮灰。

对于法爷论暂且不提，在幻神柩完成了他的任务并且从正在召开庆功会的大厅内走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他没有打算和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骑士们进行交流，也不想要和他们吹嘘或者听他们吹嘘战功，和被描绘做【让人感到酣畅淋漓的圣战】般的战斗。

即使这里的氛围很不错，如果自己还是原来那个16岁的不成熟的家伙的话或者会很能与他们合得来吧？

不过现在他早就已经过了那个时候了，而且幻神柩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抛头露面。

比起那个宴会，幻神柩还是喜欢出来走走。

战争后的夜空永远都是那么的血红，就像是从地面上选取的最为斑驳的色彩抹上了天空一般。

红的让人躁动，混乱的让人发毛。

士兵们互相打趣着，分享着属于他们的活下来的胜利。

举着酒杯，说着永远和死摆脱不开的笑话，谈论带着他们征战与这片沙场并且最后获取了胜利的年轻的王。

这些士兵们不知道阿尔托莉雅是否能够带着他们看到不列颠的曙光，但也知道战争并不会因为这一次就结束。

他们关注的不会是那遥不可及的希望，而仅仅是能否在第二天依然活着。

这种负面情绪并不是随便就能够取消掉的，更何况在此之前卡美洛已经因为内耗而造成了太多的损失，而且说句不大好听的话，这一次就算是胜利了，也是最为尴尬的惨胜。

统计员或许还没有计算好伤亡人数，但是幻神柩却知道。

一共是5782人。

而这并不包括敌人的数量。

卡美洛的军队数量并不算很多，王城军总共才三千人，加上骑兵队、弓兵以及投枪手再算上近卫骑士团还有后来派上去的新兵们...卡美洛几乎有6成以上的人都死去了。

如果问为什么幻神柩会知道的那么清楚的话，或许和幻神柩早已经在卡美洛中准备好的魔术探测结界有关吧，当初仅仅是为了捕捉那几个轮回者的位子，但同时也记录下了卡美洛的所有人，幻神柩现在甚至都可以吧那死去的五千多人的名字都报出来。

伤亡人数不计，仅仅是这么死去的人幻神柩就没办法接受那个宴会。

或者至今幻神柩也没将自己的眼界从现代人的视角拉走吧。

虽然在大战胜利后举行庆功宴可以算是例行规矩了，但是在这个将杀人作为荣耀的世界中或许那些死者还真的没有为那些胜利而归的荣耀骑士们举行宴会重要。

但是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幻神柩才觉得很不舒服。

或许会将这种心态称之为伪善？但是幻神柩可不会这么认为。

不过是过去作为战争之王手上早已经沾满了鲜血的他而言这么说很奇怪，但是幻神柩是真心的认为如果一个人在面对其他人的死亡都无动于衷的话，那么这个人也早已经失去了理性。

杀人或许是逼不得已，但是对此习以为常却是幻神柩无法做到的。

这算是一个理由，不过最让幻神柩有些反感的无非还是阿尔托莉雅的态度。

现在比起和那些骑士们庆祝胜利，更重要的其实是安抚现在的军心。

虽然在这个时代有着安抚指挥者就是安抚军心这样说法，但是对于现在低迷的士兵们来说这个理论明显不靠谱。

难不成那个孩子居然会真的变成历史上那个冷漠的近似没有人类感情的王吗？

这个想法刚出现没多久就因为幻神柩的自嘲而被遗弃到了脑海深处。

自己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将历史导向原本的位置吗？现在达到了目标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呢？

阿尔托莉雅注定失败了，她没办法完成她理想中的那个愿望，所以才会有了那满足她意愿的，象征着最后愿望的宝具。——Avalon（远离尘世的理想乡）

这是既定的历史。

但是幻神柩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无情碾碎的声音。

这让他有些口中发苦。

目光落在了他手中沾满了鲜血的剑上。

他实际上并没有杀太多人，会干掉那两个看守侍卫也仅仅是为了避免有人在乱战中注意到，不过看着卡美洛的士兵几乎血拼而全灭的他没有如此自称这善良。

不能够全力出手的原因有很多，直到战斗白热化才出手的原因也有很多，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幻神柩旁观的做法就可以得到认可。

对这个世界还有这个卡美洛就算再没有什么认可感，但他也不能够否认他在看到死亡后心中毫无波动。

与其说是心痛对此无动于衷的阿尔托莉雅，幻神柩倒不如说成是痛恨现在的自己。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最恨的人是谁的话，唯有他自己。

自我欺骗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往后自己又会在如何自欺欺人下去？

“总说着结束这一切，但是这一切却永远无法被终结。”

承担着巨大的命运回环的全部，一个独自在莫比乌斯环的一面上爬行的蚂蚁。

永远没有终点的路。

[或许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吧？]

[或许自己之前还可以用Miku的存在来自我安慰着自己，但是现在又该怎么办？]

[或许...]

那颗莫名其妙的水晶让幻神柩有些无法接受，或者没有立刻崩溃已经算是坚强了吧？悲哀的他不敢相信那作为精神支柱般存在的少女若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会怎么样。

但是这个水晶上的气息还有那不可能其骗自己的系统提示却又一次次的让幻神柩不由得相信这个事实。

颤抖的靠在城墙的无人角落，手中紧紧的握住剑柄，以至于那里还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坚持了太久的他因为这一个介质而作为了最终的爆发点。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坚持下来的，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再也压抑不住自己那已经再度被黑暗和恐惧占据的内心了。

原本还有着Miku的存在，但是现在...已经坚持了独自走了太久的他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原本他深信的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改变一切。

但果然啊...他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毫无意义。

“梅林！~”

远处传来的是薇薇安的声音。

虽然还没有察觉到气息，不过这个呼喊声却也已经暴露了她的位子。

没有什么遮挡的地方，在薇薇安登上城墙之后可以说是一眼就发现了靠在墙角的幻神柩。

“梅林...你哭了吗？”然后薇薇安就发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事实。

眼前这个就算是胸口都被切开了都不会怎么皱眉的人，居然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

薇薇安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眼前的幻神柩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我...哭了？”声音是难以置信的嘶哑，直到这一刻幻神柩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面已经被泪痕完全打湿。

“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梅林会哭？”

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妖精少女，幻神柩最多也只是面前扭曲僵硬的脸部作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什么的，忘记刚刚看到的吧，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虽然刚刚结束了战斗，但是城墙上也是有不小的危险性的啊...”

“如果连梅林都没办法保护我的话，那么就算呆在家里也并不安全吧？”静静的坐在了幻神柩的身边，薇薇安偏了偏头然后说出了一个似乎是刚编出来的理由。

“...那么这和你来这里的理由无关吧？”幻神柩对此只是苦笑了一下。

让薇薇安看到了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就算是这个一直以来都很听话的小姑娘心里也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来看看梅林罢了，毕竟再怎么说一个人出来参加这场战斗我也是很担心的啊。”

这还是第一次薇薇安如此明确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忧，幻神柩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欣慰。

[不...或许薇薇安她这样的性格不会担忧才奇怪吧？]

“谢谢，不过我没事，请放心吧。”幻神柩准备用手去抚摸薇薇安的头，但是却又中途停下了。

手上还带着大量的血迹，在黄昏的阳光下显得分外的刺眼。

不过这么一丝停顿却让薇薇安有些不满。

强硬的将幻神柩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却丝毫没有嫌弃幻神柩手上的血渍将她头上的金发变脏，反而和往常一样轻松的靠在了幻神柩的肩上。

“梅林又在说谎哦，之前的那个样子...无论怎么都不算是没有事吧，这么久以来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哭泣的样子啊...”

“觉得很丢脸吧？这么大的年纪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幻神柩无奈的一笑，双眼无焦距的望向了头顶的血色天空，机械的开口回应道。

对此薇薇安摇了摇头。

“要说不惊讶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梅林一定是很伤心吧？所以才会这个样子，这也让我知道了，其实梅林和薇薇安一样，也是会哭会笑的。”

幻神柩的表情有些生硬。

“难不成一直以来在你的眼里我都是机器人吗？再怎么说我也是有好好笑过的啊，我可不觉得我这几年来在你面前都僵着脸的啊、”

“不是指的脸上的表情哦。”薇薇安静静的将手放在了幻神柩的左胸前“薇薇安指的是心...梅林的表情是假的，薇薇安知道的，就算是最为伤心的时候，脸上也会带着那种让人觉得满不在乎的笑容。真的...薇薇安一直以来真的很担心梅林，可以说直到刚才的哭泣为止，我才第一次的看见你真正的表情，一定忍耐了很久吧？”

手掌心传来了幻神柩的心跳还有温度，薇薇安不由得眯起了眼，在幻神柩有些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抱紧了他的身体。

不再是之前无意识的流泪了。

幻神柩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再也掩饰不住那几乎崩溃的心灵了，因为薇薇安的行为唤醒的是幻神柩心底最为珍贵的那个回忆。

眼前的这一切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最开始也是像这样拥抱着自己，安慰着自己的那个有着葱绿色长发，叫着自己Master的少女。

薇薇安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就像是在叙述一个单纯的事实却化作了最为剧烈的冲击没入了幻神柩千疮百孔的心底。

“我知道，实际上梅林是个很坚强的人，所以才会一直忍耐到现在，虽然薇薇安不知道梅林究竟是在压抑着什么，也知道以梅林的性子并不会告诉薇薇安，但是啊...至少现在，至少现在不需要再掩饰自己。”

“薇薇安并没有什么哭泣的经历，也不知道哭泣是个什么，但是我想如果笑容是因为快乐而需要的，那么哭泣也一定因为悲伤而存在着吧？悲伤实际上很珍贵的，因为只有会悲伤的才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啊，比起那个只知道将微笑束缚住自己的梅林，薇薇安果然还是希望看到现在这样的真实的梅林啊。”

“虚假？还有真实吗？”幻神柩哭着同时也在笑着，低语着的声音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扭曲恐怖，但也是现在幻神柩真实的表现“果然真实才是所有人追求的吗？即使是那么的冰冷刺骨，即使是那么的残酷无情也愿意拥抱着真实被冻死也不会原因被虚假的甜蜜给溺死吗？”

薇薇安听不懂幻神柩在说些什么，或者说很多时候幻神柩都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是这不妨碍她如以往一般作出自己的回应。

“因为没有人希望被蒙蔽啊，觉醒于虚假是在正常不过的选择，假的终究是虚幻的，仅仅只是无谓的幻想，梅林你不是做出了选择吗？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吧？难不成你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后悔什么？

最开始后悔自己知道了自己是个不该存在的事物？还是后悔后来自己知道了甚至自己的存在本身都是个被编织出来的虚假？亦或者知道了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不过是盖亚的骗局？

或许悲伤、难过甚至是绝望。

但是幻神柩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一次在心中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是啊...

自己并不后悔，或者说这不过是个伪命题。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吗？”幻神柩茫然的回想着。

从最开始应对那些铺天盖地的恶魔，一直到现在。

或许说这个命运线是既定的，但这也是幻神柩的原因，是他的选择导向了这个最后的结果。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仅仅是因为自己做出了这个样子的选择吗？

[现在难不成是要告诉我所有的选择都是错误的吗？！！]

自己因为初音走到了现在，因为初音做出了如此的选择，难不成我的初衷是错误的吗？

因为这个原因，自己让吉尔变成了那个样子，留下了孤身存在的吉尔。留下还有那几乎是希望般耀眼的信任。

也因为这个原因，自己现在又背弃了阿尔托莉雅，那样伤害着她渴望着家人的内心，让她担上了不应背负的重担。

幻神柩不想说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屁话，如果这个不列颠真的非这个小女孩来拯救的话又能够有什么希望，历史也证明了这是错误的。

“果然啊，我才是厄运的根源啊，是我在不断的毁灭着他人的幸福啊...”无力的哭着，脸上露出的却是木然的笑。

那是似乎看穿了一切的解脱般的笑容。

“不！不允许你这么说哦！在我的眼里，梅林才是最可靠的，是我最喜欢的人，能够和你呆在一起，我真的很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不是处于感动，幻神柩已经失去了能够感动的精力，只是疑惑，最正常不过的疑惑。

“像我这样的人，或许就这么长眠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

“不要这么说啊，还不到停下的时候啊，梅林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吧？为了达成这个事情的目标而宁愿忍受着痛苦到现在的重要的事。”薇薇安捧起了幻神柩的脸颊，对着麻木的他如此说道。

“没有了啊...那样的东西已经消失了。”Miku的死亡，让幻神柩已经无法再做出抉择了，他还能做到什么？就算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自己还能做什么？

“真是讨厌的样子，为什么会就这么泄气？既然付出了这么巨大的代价，而去达成这个目标，又为什么会就这么被这样击倒，会放弃仅仅是因为梅林的觉悟并没有贯彻下去。简而言之，就是你自己都对你的目标动摇了！”

仿佛振聋发聩的话语穿透了幻神柩的心底。

或许...事情并不是还没有转机。

幻神柩想到了，他这正在参加的游戏的本质。

幻想游戏，或者也可以说成是让幻想变成奇迹而存在的游戏吧？既然自己都能够使用特殊的道具而复活，为什么Miku不能呢？

幻神柩觉得自己或许还是被局限住了。

他兴奋的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薇薇安，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发现在他表现的如此不自然之后，那薇薇安露出的一抹担忧的神色。

薇薇安发现了，比起之前有些绝望麻木的幻神柩来说，现在的幻神柩要更加的反常。

简直...

简直就像是突然抓住了稻草欣喜若狂的想要呼吸的溺水者。

但是这也不过只是让事情回到了开始，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稻草断掉，结局便不会有任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