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等待吗？

“梅林...你、你流血了...你又受伤了吗？”

幻神柩呆在自己预先在野外准备的紧急备用的木屋中处理着自己胸前的伤口，在她的身旁是早已经被幻神柩转移出来的薇薇安，此时的薇薇安正捧着一个药箱给幻神柩打着下手。

“没事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明明是重创了心脏，但是对于幻神柩来说却并不算是什么重伤。

对于他来说只要在魔力充足的情况下不被完全的毁去大脑其他的地方无论受到再怎么重的伤也会在消耗魔力的前提下恢复。

可以说只要魔力不会枯竭，幻神柩就永远是半不死之身。

心房上的贯穿伤已经开始止血，创口也在蓝色的魔力作用下不断的缩小。至于没有伤到脏器的，阿尔托莉雅所造成的伤口便早就在一开始愈合完毕了。

对于幻神柩而言能造成威胁的伤害只有两种，一种是无法恢复性伤害，比如说上次被恶魔气息腐蚀过的伤害，还有一种就是即死性伤害，比如上一次芬巴巴使用的将万物凋零的光线攻击，除去神秘性的抗性，那种剩下的压倒性的能量压制也是杀死幻神柩的罪魁祸首。

说到底这都是得益于幻神柩的特殊体质，可以说在各种意义上幻神柩都无法当做是普通的人类而存在了，无论是力量还是肉体以至于灵魂。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是悲哀的源头是，他偏偏又有着一个作为人类的心灵。

而且在毁灭意志的影响下不断的在危险线上挣扎着的他只能够无任何希望的接受这种可悲的命运。

因为就算是作为人类的那颗心，他也实在是太过多愁善感了，这柄不算是一个好事情。

“梅林你又哭了...”一边将绷带递给身边的幻神柩，薇薇安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

“喂，别说笑了，哭泣这种东西在我的身上根本不存在。”或许吧...幻神柩好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安慰薇薇安。

身上的伤口是他愧疚于阿尔托莉雅与莫根娜的证明，无论怎么说，实际上薇薇安都并没有说错

“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出来，那种在你心中的几乎满溢出来的悲伤。”

“都说了没有啦，这个时候的我可是很高兴的，应该算是终于解脱了吧？”

幻神柩将身上的伤口缠好后如此对着薇薇安一笑。

虽然他眼中的疲惫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隐藏了，虽然看上去依旧是那么一副毫无改变的少年模样，但是在支撑着整个年轻的躯体的似乎是一个虚弱衰残的灵魂。

已经对一切都是失去了兴趣，更不想对任何东西和结果再做出反应。

那是深入灵魂的没有办法在进行缓解的疲惫和无力。

沉默，然后又率先没有办法忍受的开口了。

“薇薇安啊，如果你突然变成了一个国家的国王，为了承担这个国王的责任，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薇薇安会直接逃掉哦！”

直率的可以说是简单的回答。

“为什么薇薇安会这么想？而且难不成你要抛下一国的人民吗？”寂静的双眼中闪现出了一丝明亮，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这么一个无厘头的回答幻神柩也想要听到，已经熟悉并且妥协了这无法挽回的命运束缚的他不知为什么就想要听到那出乎意料的回答。

“因为无法接受啊...”薇薇安认真的说道“各种意义上的无法接受，无论是即将成为王的我还是即将被王统治的人民，我是不可能成为王的，没有人可以比我更清楚我自己，我不适合成为王是绝对无法更变的事实，别人怎样说也罢我都是不会认同的，哪怕它是注定的宿命，而相对的，如果一个王国真的要靠我来拯救的话...那么失去了我的话这个国家必定会灭亡，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会去当这个所谓的国王了。”

“等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国家会灭亡的呢？”

接着幻神柩就遭遇了薇薇安看待白痴一般的目光“能够成为王者的人有很多，但是如果是一个人必定要成为王者，如果不让他成为王者的话这个国家就会灭亡，像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了的话你觉得是什么样一种状态呢？”

幻神柩愣了片刻然后又突然笑了起来，那是无可奈何的苦笑：“原来如此...唯一个体引导集体造成的思维一体化一但结束便是崩溃的开始啊...只有一时的辉煌的话，薇薇安你宁愿不去让它辉煌吗？”

薇薇安点了点头：“作为国王，他的责任便是让它变得繁荣和强大，只有这样才会凸显出国家的价值，不过如果不能永恒的话，那么又为什么要去做？”

幻神柩差点忘了面前的这个少女虽然实质上是个人类，但其实却因为一直和妖精生活在一起所以有着妖精思维的她只认可永恒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对于生命极其长寿的妖精们对于善变的食物实在没有任何的好感吧？

差点忘了这一点还和薇薇安一本正经的交谈的他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白痴。

”薇薇安啊，虽然你是这么想的，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一套可行不通啊。现在，人类将荣耀看做为一切。别说是一时间的辉煌，哪怕那耀眼的辉煌只存在一天，一时，一秒，也足以让他们拼上性命。”

“我倒不这么觉得，至少我认为梅林就不会这样...”薇薇安反驳道。

“...谁又知道我不是追求一瞬间的那个白痴呢？”

幻神柩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或许是因为声音太小了的缘故，而并没有被他人听到。

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因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头的。

即使是刚才的感慨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吧？

“梅林接下来要怎么做？”

就算是再怎么单纯也不可能看不出来现在梅林的微妙。

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城外，然后找到了这里，而且现在还看到自己受伤...

薇薇安没有去问幻神柩原因，这是她出于对幻神柩的信任。

对她来说，她更想知道幻神柩接下来的想法，她只需要去做好了。

“抱歉...一直以来都是...”

“为什么要道歉？不需要哦，因为我喜欢幻神柩，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很幸福。”薇薇安摇了摇头，接着静静的靠在了幻神柩的大腿上。

胸前的绷带下面虽然还有些许血腥味，但是更多的却是那种从幻神柩身上散发出来的，有些让人感到害怕，那种仿佛身处山崖边缘随时会掉下去的感觉...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她就是喜欢眼前的这个男孩，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余地，他的温柔，还有与他温柔的内心一样的伤痛。

没有办法置之不理的...

看着他讲述着那些属于他和阿尔托莉雅的开心的往事以及残酷的现在。

她不知道幻神柩为什么会让事情变成这样，虽然她很想告诉幻神柩，既然这么讨厌的话，为什么偏偏要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做，但是...

但是她知道，幻神柩背负着即使被罪恶染身被痛苦包围都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所以她一直理解着他，只是做一个适当的聆听者。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属于她还有幻神柩之间的特殊的相处模式之中，她爱上了他。

奇妙的情感。

如同发酵在酒精中的芬芳。

幻神柩不知道薇薇安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悲伤和内疚。

尽管如此他对于薇薇安的无私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是个战士，他宁愿面对的是勾心斗角和无休止的的战斗，但他唯独不想面对这不求回报的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诅咒，但他已经愧对了太多人。

夜祈神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懦夫，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懦夫，但是他甚至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能够做到什么？

他只能够做到残忍，等到他足够残忍，心想必也会冷却下来吧。

“谢谢...那么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

“我希望，让你扮成我的样子将这柄剑送给阿尔托莉雅吗？在她手中的石中剑断裂的消息传出去后...”

放置在楠木盒中，静静躺置的，是一柄金色的大剑。

“这是最后的事情了，只要完成了这个事情的话，无论薇薇安有什么要求的话，我都答应。”

少女的身体从幻神柩的腿上移开，扭头看向了那把剑还有装载着那把剑的盒子...幻神柩这幅样子就像是为自己的女儿留下最后的遗物的父亲，看上去简直像是在托孤一样。

不过薇薇安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也没有问幻神柩为什么不去自己完成这件事反而让并不熟悉阿尔托莉雅，也不被其知道存在的自己来完成“即使...即使让梅林成为我的恋人也可以吗？”

“...嗯。”

幻神柩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很爽朗的笑容，接着他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项链。

“这个算是定金...请收下吧。”

那是一个串联着一根白色羽毛的项链。

羽毛上发着特殊的辉光，似乎带有着特殊的力量，仅仅是看着就仿佛能够让内心安宁。

这是名为[死者的馈赠]的项链。

一个据说可以带来好运的项链，一直以来都被幻神柩随身携带着，对于他来说，这个光羽项链本身是否能带来幸运先不说，至少这个项链对于他来说是有着其特殊意义的。

但是现在却不知道被幻神柩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和期待给予了薇薇安。

“谢谢...我会永远保留下来的...”薇薇安很开心的笑了，那是幻神柩所见过的最干净的笑容。

单纯的为开心而微笑。

像是这样的感觉。

一时间幻神柩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或者说强忍着那从胸中，从灵魂中，从心中流露出的哽咽。

他不想让薇薇安察觉到异常。

看着薇薇安默默的穿戴好自己原来穿的那身梅林的装束，并且最终带上了被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做好的面具后，他的身体软倒在了桌角，无力的就像是瞬间被抽去了身体中所有的力量。

尤其是在薇薇安拿着剑并且最终打开了木屋的门后，幻神柩仿佛听见了少女最后的言语。

“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在老死之前重新和你见面，但是若是到了那个时间，看着这个项链的你，是否能够来找我呢？”

是轻笑？是哭泣？还是愤怒？或者是憎恨？

幻神柩不知道，他只是又哭又笑着，是啊...自己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离别吗？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他是不是太傻了？可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她...

突然间幻神柩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好好的去看过薇薇安。

一直以来自己都只是在注意着自己的过去，注视的必将成为自己的过去的阿尔托莉雅...

但是却唯独忘却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她。

他做了什么？

即使是聊天也从来没有说过和薇薇安有关的事，只是一个劲的对她倾诉着自己那糟糕透顶的回忆以及抱怨。

而现在还打算在欺骗她之后将其抛下后离开？！

残忍吗？对！他很残忍，他做到了...

然后幻神柩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就这么永远的失去了。

心脏也似乎被他的无情破开了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空洞。

偏偏是这样的自己，偏偏是这样糟糕的自己，却不断的被她宽恕，偏偏是自己这样的人渣，去被她爱上？

注定无法得到结果的爱又有什么价值？

幻神柩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或者说他不想承认自己理解。

人去楼空，木屋中只有正在发呆中的幻神柩。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阵香草般的清香。

那是永远无法再相见之人留下的幻想的慰藉。

“再见了，薇薇安。”

【开始检测主线任务，石中剑（已完成）——圆桌骑士团组成（已完成）——剑栏之战（修复后已完成。）确认时间为24小时？是否确认完成任务？】

[没想到最后一个居然仅仅只需要将Excalibur交给薇薇安便足够了。

而且现在看来...剑已经断了吗？]

如此思索着，幻神柩心里也有了答案。

“确认完成...”对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幻神柩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出现，有关于梅林的一切传说也因为幻神柩的行为而改变，这便是规则。

而现在，幻神柩的任务暂且算是告一段落了。

整整十八年的时间，耗费于乌鲁克的，耗费于不列颠的...

但不管如何，至少在这终结的此刻。

时间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