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话音一顿，一丝愤懑出现在他依旧儒雅的脸上，“我们是不完整的！”唐古用力叩打自己的胸口。大拇指抵在心口处喝道：“我们是被诅咒的一代！我们拥有比前人更聪慧的资质，更出色的灵根。然而！我们却到达不了前人的境界！”

“我们付出了更多的时间，资源，甚至为此献出生命！却一无所获……”唐古神情悲怆。“这是为何？如此勤勉的我们最后却只能落得个身陨道消的结局。是我们错了吗？”

“不！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

唐古猛地瞪大了双眼，奋力怒吼起来。

剩余的五大域主神情一震，隐隐了解到唐古的目的。

“是的，数千年来不断传承的我们并没错，我们落没的原因只是因为……”唐古目光沉痛，微微叹息一声。

“此界已经迎来终末！”

“不可能，界壁并无异常。”雪玲珑惊呼道。

“小姑娘，管中窥豹只是无用之功罢了。”虽相隔数里，但唐古却仿若正在为学生解惑的老师一般温和地答道。“衰弱的是整个世界，并非是单单的界壁。”

如连珠炮般，唐古一连吐出此界数个的内幕与谜团。

“仔细想想，此界既然真名为红尘界，那为何又分为现世与凡界？为何被区区羸弱的凡人占据的现世却被称作大凶之地？为何修道之人不显现世？为何四千年来，除了杨离外再无一人能突破此界的限制？杨离为何死去？他到达的世界又是什么？”

“欸~”雪玲珑被其一连串的问题晃得一阵晕乎，下意识地捉紧了大哥的袖子。

大哥向前踏出一步，张手将雪玲珑护在身后。

“于是你就决定背叛了吗？就为了这些……”

“你长大了……和兄长越来越像了。”唐古目光闪烁，似乎是为自己的侄子能主动与自己说话而感动。又似乎在缅怀。“简直就是大哥一股模子刻出来一样——”

“闭嘴！！！你没资格提起我父亲。”

大哥粗暴地打断了唐古的感叹，眼中满是仇恨与杀意。他右手的肌肤已经完全焦黑，上面皲裂开来数百道裂隙，内里隐约可以看到暗红色的血肉，上面还有缕缕青烟正在不断冒出，形状十分可怖。依附在右臂的魔纹更是闪烁不定。似乎随时就会忍受不住而暴走一般。

很显然，此刻的大哥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仇恨已经蒙蔽了他的理智，令其变得躁动。

“大哥！”雪玲珑急切地喊道。双手更是紧紧地抱住了大哥的身体，一股寒气迅速输入大哥右臂，将其升腾而起的火焰熄灭。

看见雪玲珑的动作，唐古眉头一皱，但他并未发难，而是把语气变得略微严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

“少假惺惺地装作一副好人的模样，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充分了解到了。”稍稍冷静了些的大哥不屑地撇嘴哼道。

“的确，我们之间有无法解开的心结，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唐古叹息着，随后又话音一转

“但是……我并不后悔，我认为我是对的！”

说罢，便这么定定地直视着大哥双瞳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大哥冷冷地看着唐古，一语不发，就这么闭上了双眼，与外界隔离。虽然感到怒火滔天，杀气凛然，内心却变得如同幽潭的水一般平静。心境在这番情景下竟奇迹般地触摸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

“果然……该说真不愧是兄长的儿子吗……”唐古内心赞叹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嫉妒。随即想到一会就能实现夙愿后，心情又不禁有些愉悦起来。（flag）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乾水观观主很是好奇地向唐古说道。

“十多年前，兄长曾带我进入过封印之地。一切开始变得不同了。”唐古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缅怀，又似乎在嘲笑什么。

“此界的真相在那里显露无疑。封印之地之所以存在的理由是如此的可笑。神话时期曾经发生了一次席卷阴阳两界的大战，至于这场大战的惨烈就不说了，如今天庭已崩，地府已毁，轮回混乱的现状都是当时的大战的缘故。”

雪玲珑轻蹙娥眉，封印之地？那不是神行宗密地吗？与神话有关？正当疑惑不解时，脑海内传来了某人那有些惊讶的声音。

“有趣，此界除了守护者一脉外居然还有人能知晓这些，稍稍有些期待呢～今夜似乎又是狂宴之时呢。呵呵呵呵……”

“大哥……”雪玲珑一脸担忧地看着闭目的大哥，暗暗攥起拳头。

这次，一定要守护好大哥……

“而封印之地所封印的正是神话时期的妖魔，似乎在大战前夕，这些大妖魔便被封印于此。具体原因不明，亲手将妖魔们封印的大能似乎另有其事，事情办完后便匆匆离去。数万年来，受时间侵蚀的封印逐渐出现漏洞，妖魔被封印数万年的怨气从漏洞内泄露出来，将附近方圆千里化为鬼蜮。此地也化为无人涉足的禁地。”

“直到八千年前，一位林姓前辈的出现才解决了封印之地的潜在隐患。这位前辈净化了泄露的怨气，按照当年大能留下的手札修复巩固了封印，不过这位前辈也意识到这仅仅是权宜之计，无人看管的封印迟早会失效，因此，这位前辈决定在此定居，守护者一脉就这么诞生了。随后守护者一脉为了看管封印而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一个感人的故事……”

“可实际呢？”唐古扶额，脸色阴沉。

“这不过是自我陶醉罢了！或许初衷是好的，可在时间的侵蚀下，早就变质了。神话时期的大能神通广大，焚山煮海，搬弄乾坤自然是不在话下，封印这些妖魔不过是随手拈来。可那位林姓前辈呢？靠一个区区的手札就能维护修补好这样浩大的工程吗？简直就是笑话，修补封印所需要的是令人绝望能量，而这些能量要从何处寻到？在座的各位都是聪明人，自然能猜到吧。”

“莫非，这两千年来此界衰亡，大道不显的原因是……”符鬼浑身一震。

“不错，维持封印的能量——就是此界的元气！”唐古重重地吸了口气。“元气，亦或是天地灵力，精气。是维持此界运行的根本，也是我等修士赖以修行的根本。没有元气，世界将不再有修士，我们传承数万年的修士文明也不复存在。随后生命层次退化，万物衰亡。”

“最后变为如今的现世一般……成为一个没有历史，没有法术，只有凡人，以及一个拥有“科学”的世界。最后，失去能量的封印自动崩坏，到时……”

地平线终于将最后一点红日吞没，明月高悬，柔和的月光倾洒在众人身上，却让众人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