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理芬托视角）

“说到底，圣庭终究不是一个帝国，它的机构太过松散。”

“它太过冗余与臃肿。”

卅鞣想了想，弯腰拿起一盒积木，在桌上拼摆起来。

他这里可真是什么都有啊！

“就像一个大厦，没有坚固的地基，建造过程千疮百孔，而所有人还想再次拔高它。”

卅鞣用积木搭起一个看上去就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建筑。

“你能理解米迦勒想要干什么吗？”

卅鞣指了一下积木。

“为什么她在议会上肆意妄为？为什么她并不执着于消灭恶魔，而是圈养起来？”

“为了保持平衡。”

他自问自答。

“这座名为圣庭的大厦加不了一点重量了。”

“事实上，圣庭已经很危险了。灵王年幼，米迦勒刚刚结束了神魔大战……就是你们常说的苍白纪元，君弱臣强，就算米迦勒如何推辞，权利最终都会集合到她这边。”

“并非她想不想的问题，这是各大家族的抉择。米迦勒太强了，强大到所有家族一起联合也没有办法抗衡，既然解决不了就只能讨好。”

“这就是圣殿派的起源。”

“而她本人，不可避免的成为圣庭的顶梁柱。是她自己一个人支撑起这座大厦。”

“但是米迦勒已经是重伤之身，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卅鞣有些沉郁的诉说：“她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不废掉灵王自立为王？为什么不直接解散圣庭自己再建立一个？对常人来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对她来说其实十分简单。”

“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她本人还是太不知变通，太迂腐。”

卅鞣摇摇头：“我本来都告诉她，让她废掉灵王的……”

随着卅鞣的讲述，过去没注意到的东西浮现在眼前：米迦勒在议会上与爷爷水火不容，在私下和爷爷交谈的态度却很温和;她基本上私下不接受贵族的拜见……

难不成……

“看上去米迦勒是圣庭的威胁，是圣殿派的领袖，其实她是最忠诚的保王派啊。”卅鞣苦笑。

保王派一直自以为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最忠诚的保王派……这可真是……太讽刺了!

“在神魔大战中，她统帅过多少军队，斩下多少敌人的头，她会不懂如何调兵遣将？上任灵王驾崩后，她以一己之力排除众议，让现任灵王登基，她会不懂政治？在军队的时候，最严格遵守军规，控制自己的就是米迦勒，她会没有教养，不知礼法？”

“她终究不可能一直守护着圣庭，她要的是圣庭延续千代而不绝。”

“她不能让保王派没有敌人，这样他们就会试图抢夺灵王宝座;她也不能让圣殿派过于强大。她只能不断削弱自己的影响，直到圣庭不需要她也能维持下去了，她才能安心的离开。”

沉默片刻。

我早就忘记要帮卅鞣整理厨架，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心里惊涛骇浪。

原来是这样……

米迦勒她，一直在刻意消除自己的影响……

哪怕让自己显得昏庸也无所谓。

这是她作为一个炽天使，对圣庭的忠贞。

永不抛弃，永不背离。

“她甘愿自己的生命上染上斑点，也要支撑起圣庭。我只希望她的这种大愿能被人知道。”

卅鞣将积木推倒。

“我认为，你也要资格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在她孤独的时候给她一个安慰。”

说完，卅鞣扶了一下眼睛，又恢复了一贯的风轻云淡的笑容。

“她其实很在意你。”

“我会的。”点点头，我开始把碎瓷片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