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2年，5月18日，夜，17时43分。

寂静无声的墨尔本大剧场上，只能听到剑刃交接的清脆声响。

夜色渐浓，夕阳的余晖隐藏在了地平线的尽头，孤高的新月悬挂在头顶，照耀着脚下的土地。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呢？

我不清楚，疲惫的身心早已没有余力去在意时间的流逝。对现在的我来说，哪怕只是一秒，也有着数年般的漫长。

【哈....哈.....】

我喘着粗气，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宛如心脏被撕裂般的痛苦。经过长达40分钟的高强度对战，我的身体开始呈现出明显的疲惫之势。握剑的手指在颤抖，手臂感受不到丝毫的知觉。再加上之前为了对抗凯的“千年龙灾”所释放的“樱之蝶”，我的魔力更是几乎消耗见底。

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浮现出凯同样气喘吁吁的脸，看起来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说他比起我要更加的凄惨。魔力的耗尽，身体的损伤再加上之前让杰拉斯的灵魂降临到自己身上时遭受的诅咒，在这种种因素的摧残下，他光是能站着就已经超乎我的预料了。

不过——

【唔！】

突然加速的凯来到了我的面前，并用力挥下了手中的剑。诚然，在这种状态下他的速度、力量以及爆发力都不如之前，换做之前我估计很轻松就能接下来。不过，正如之前所言，我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没有余力躲避的我只能支起宛如灌铅一样沉重的双手，用圣剑挡下了这记斩击。

铛。

黑与白的圣剑在半空中撕咬，在这种双方都很疲惫的对局中，很明显，自上而下施力的凯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过于疲惫的原因，我直接半跪在了地上，要不是我紧急用鞘抵住了落在我脸前的圣剑，估计我的脸早就被劈成两半了吧。

这种状态下还有这样的力道吗！

我咬着牙，暗吸一口气，然后铆足全力将双手猛地向上一扬。因为事发突然，在这股力道的作用下，身体状态也不怎么好的凯向后踉跄了几步。抓住这个机会，我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发动了追击，然而——

【什么！？】

凯没有躲开我的攻击，不，他躲开了，不过只是躲过了致命伤。我挥去的剑擦过了他的脸庞，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新的划痕。不过，这次攻击所换来的代价却是我破绽百出的身体。

【真是愚蠢。】

凯冷眼看着我，随后在左手处召唤出了新的圣剑，然后对准我的身体挥了过来。见状，我立刻将手伸向地面，紧急发动了魔法。

【魔物魔法，地裂！】

轰！

虽然由于魔力的原因这次地裂的威力很小，不过小范围的定点爆裂还是可以做到的。在魔法的作用下，凯脚下的地面顿时坍塌下来。自然，由于失去了重心，他手上的攻击也产生了偏移。

【......唔！】

原本对准我胸口的剑擦着我的侧腹过去，同时撕开了我的皮肤。在冰冷的触感过来，一股火辣的疼痛顿时蔓延到全身。我咬紧嘴唇，没有犹豫，一脚踢开重心不稳的凯，然后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啧。】

我看了看腹部的伤，虽然很痛，万幸的是没有伤及太深。这样的伤我身上大大小小也有好几处了，凯那边也是一样。在体力与魔力都濒临极限的现在，我们的反应能力也大不如从前，刚才那副情景就是最好的例子。本来能躲开的技能也无法躲开，明明可以采用更好的办法却只能卖自己的破绽。原本高速度、高强度同时很难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的战斗如今也开始向着一般的比赛靠拢。现在，我们拼的已经不是谁的力量更强又或者谁的速度更快了。我们现在只是在比，看谁的体力与魔力先完全耗尽。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比起之前，现在这种趋近于原始的战斗更能刺激我们彼此的斗志与战意。证据就是，明明我们的身体都快崩溃，身上的伤也数不胜数，但是我们眼中的好胜心与对胜利的渴望却比刚才更加的强烈。鲜血刺激了神经，疼痛点燃了狂热。哪怕双脚在颤抖，哪怕握住剑的手已经没有知觉，哪怕现在只要闭上眼都会晕过去，我们也没有停下对对方的撕咬与敌意。

新月之光愈发明亮，无星的夜空甚是寂寥。明明战斗已经趋近白热化，但是观众席却没有丝毫的声响。人们不敢说话，他们目不暇接的看着这场呈现在世界最高舞台上的战斗，生怕自己的声音打破了这场战斗的神圣氛围。

然后，在这好不容易留出的短暂休憩时间中，凯开口说道。

【怎么样，渡边真人，看你的样子也撑不住了吧。要不然投降如何？】

他扬起脑袋，虽然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不过那嘲讽的笑容依旧和之前一样惹人讨厌。

【哈，倒不如说该投降的人是你才对吧，凯·施恩佩妮。】

我哼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反讽了回去。

【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要输了才会要求我投降的吗？不过真人先生是大度的，如果你主动投降，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你。毕竟，你的身体已经很不妙了吧？】

【呵，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

凯擦了擦脸颊的血，丝毫不在乎诅咒对自己的影响。只见他用黑色还没完全褪去的瞳孔盯着我，讥笑道。

【连这种状态下的我也无法压制，看来你的身体也不怎么样啊，不是吗？】

【哪里哪里，比起你还是要好不少的。毕竟您年纪大了，我要尊老爱幼不是。对吧，凯·叔·叔。】

【叔——！？】

啪。

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凯头顶的青筋崩了起来。他抽搐着嘴角，拼命挤出一个笑容，用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的声音对我说道。

【哦？是吗？不过还是我这边做的不太好，面对还在吃妈妈奶的小孩子太认真了。嗯？你说你已经18岁了？抱歉抱歉，毕竟你看起来就连5岁的蒂法都不如，一不小心就。】

啪。

我仿佛也听到了自己脑袋中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而这时，没想到自己突然被带入战场的蒂法立刻发表了抗议。

【哈？你们两个互相阴阳怪气不要扯上我好吗！还有凯哥哥，我五岁的时候可比真人强多了，而且那时候我早就断奶——】

【你还真敢说啊？竟然说我不如18岁的蒂法？】

【喂！！那边的白痴冒险者！你一脸不爽的在说什么呢！！还有你刚才是不是顺手在暗讽我和五岁没区别？】

【哪里哪里，虽然我家妹妹的脑袋有些问题，但比起你还是好太多了。毕竟蒂法10岁就会十以内的加减法了，而你却连一个人的年龄都不会算，真是悲哀。】

【那，那是我没想学，现在我已经——】

【别开玩笑了！！！那个白痴明明现在连算个找零都会宕机，你竟然说我不如她？！】

【喂！！！！！！！！！！！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啊！！！！！！！！！】

蒂法的哭喊与吐槽被我们彻底无视，我和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火药味顿时浓郁了起来。

然后，我开口说道。

【果然，只能靠“这个”来说话了吗？】

我抬了抬握剑的手，放弃抵抗的蒂法已经彻底没有了声音。

【看起来是这样。】

凯也举起了那把无光的圣剑。我看着他，然后摆好姿势，一脸认真的宣布道。

【好了，凯·施恩佩妮，休息的时间结束了。让我们用“手中的武器”，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吧！】

【不知死活。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成全你好了。就让我用这把剑告诉你，你的剑究竟是多么的弱吧，渡边真人！】

轰！

爆发般的速度后，凯来到了我的面前。他高举圣剑，就和我宣言的那样，似乎准备用剑与我正面战斗。

但是——

【啊啊，那就来吧。不过——】

面对凯的袭击，我嘴角扬起一个奸笑，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而那上面的——

【什——！？】

是五颗已经开始闪烁着魔法阵的夜樱子弹。

【我可没说过，我“手中的武器”是圣剑哦？】

【渡边真人，你这家伙！】

凯明白自己中了我的计策，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我看着一脸愤怒的他，然后大笑着说道。

【是擅自理解成其他意思的你不好吧，白痴！你以为我刚才是为了什么才和你扯了那么多屁话的！哈哈！你已经来不及了，魔法的准备刚才就完成啦！接招吧，凯·施恩佩妮！半径20米的高温火焰！“炎蛇之舞”！！】

轰！

我丢开子弹，蔓延的火蛇顿时溢满了舞台，而在这火焰中心的凯在万般无奈之际，只能动用本就不多的魔力，发动了圣剑魔法。

【该死......银之花！】

绽放的银色花朵挡开了火蛇，虽然消耗了魔力，不过对凯来说，能避免被直接烧伤已经是万幸了。毕竟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自信能接下艾尔那种等级的魔法。

【啧，竟然被摆了一道。】

火焰消散，银花逐渐凋零，凯伸出手，看着已经构不成形态的银色光芒，愤愤的说道。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每一点魔力都是至关重要。所以，明白这点的凯很明显知道自己的情况是多么的不利。

不过，我的目的可不是只有这些。

由于雪之闪以及千年龙灾，虽然之前有所消耗，不过场地上还残留着大量的结冰。

那么，如此大量的冰在被高温火焰灼烧后会发生什么呢？

答案就是——

【这是.......？】

凯抬起头看向周围，结果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四周不知何时弥漫起了浓浓的雾气。

“起雾”。

场地所有的冰块全都化作了雾气，能见度不超过3米的浓郁大雾笼罩住了整个舞台。

这就是，最后的布局了。

看着眼前的迷雾，藏于其中的我从腰间掏出两颗新的子弹，然后装填在了夜樱中。

【OK，准备完毕。】

清脆的装弹声回响在耳边，我缓缓抬起夜樱，然后笑着说道。

【那么，来为这最终的舞台剧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