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

面前的人是被刚才的剧烈爆炸声吸引过来的冒险者？还是偶尔路过的商人？这些都不重要，我就像机械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走上了马车，虽然马车的主人问了我很多的问题，比如“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那些沙虫是你干的吗”什么的，但是我却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不如说我根本没力气回答了，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我现在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久而久之马车的主人也不再理会我，只是默默的赶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回到了城镇，清冷的街道和我的内心一样只有寒风在肆虐。马车的老板把我带到了旅馆后随手把我扔给了旅馆的老板就离开了，而我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却连一句道谢和道歉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付了钱，让旅馆老板帮忙把蒂法和艾尔送到自己的房间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把自己锁在里面，躺在床上。

背后的床铺和西斯特维尔不同十分的僵硬，床单也没有晒过散发着一股霉味。房间整体的构造也十分的简陋，房内只是摆着最低限度的家具除此之外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微弱的烛光闪耀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脆弱光芒。我看着略显破旧的天花板，把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啊，结果到最后，我还是这幅可笑的模样啊。

结果到最后，我还是让雫露出那种随时都会崩溃的表情了。

明明我.....明明我之前发过誓了，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啊！可恶！”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雫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为什么雫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以为完美的妹妹 ，为什么会像我一样露出那种脆如薄纸一样的表情？是我的错吗？是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吗？是我吗，是我——

让雫如此痛苦的吗？

我不知道啊，雫，如果你不告诉我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不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痛苦，是什么让你露出那样的表情，又是什么让你发出那样濒临崩溃的声音的话，愚蠢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可恶！

“你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我是怎么样看待你的？才貌皆备的妹妹？可靠的家人？憧憬的对象？

“而且那次你也是，就因为这样所以.....”

那次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没有说出来？

“我啊，就这一点来说，最讨厌你了，哥哥。”

为什么......你会讨厌我呢，雫。

脑中回响着雫离去之前留给我最后的话语，就像是按了重复播放键的留声机一样不断在我脑中心中回档。

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最讨厌你了，哥哥。

啊，难道说我又搞砸了吗？难得的再次相会又是因为我的无能变成一团糟了吗？

呵呵，真是难看啊，渡边真人。你连和自己妹妹重要的重逢都会搞砸，你还能做什么呢？你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躺在这里像个败家犬一样啜泣着舔着自己的伤口然后自怨自艾。

结果到最后，你还是让自己的妹妹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结果到最后，你还是没能拭去自己妹妹内心悲伤的泪水。

结果到最后，你还是没能遵守那一天晚上你所立下的誓言。

结果到最后，你还是和2年前一样，毫无长进。

但是.......我.......我啊......

我握住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了肉中，我咬着嘴唇，然后站起来，看着镜子中那双眼通红宛如死人一样表情的脸，不禁笑了出来。

什么嘛，我原来是这样的一幅窝囊废表情啊，也太难看了吧。

但是，我知道的，我很难看，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无法像雫一样优雅美丽宛如跳舞一样解决面前的问题，我只能很难看的在地面上挣扎着，浑身沾满了泥水与垃圾，拼劲全力甚至赌上生命用赌博式的方法解决我无法解决的问题。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是被选中的那些被神明祝福的天才，不管是在之前的世界还是在如今完全不同的异世界，我只是个无能的不能再无能的窝囊废而已，但是。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点了点头，然后——

“可恶！”

我狠狠的给了镜子中那个颓废的自己一拳，拳头打在脸上，剧烈的冲击让我头脑有些发懵，嘴里好像有些咸咸的东西涌了上来，脑袋在嗡嗡作响，耳朵也充斥着耳鸣声，身体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跌倒，咬住的嘴角渗出了血丝。

但是，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可恶啊！”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五拳.......

饱含着对自己恨意与悔意的拳头狠狠的打在脸上，手骨与颧骨的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手好痛，脸也好痛，眼泪流了出来，脑中宛如一千个大钟在鸣响一样，耳朵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嘴在流血，口里充满了粘稠的感觉，喉咙被卡住，嘴角被咬烂，肺部仿佛被撕裂一样，呼吸好困难，眼角就像被撕开一样眼前模糊一片，意识在不断的远离，但是疼痛的刺激又让随时都会失去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

“呼......呼.......”

我到底打了多少下呢？右手一片红肿就像馒头一样，脸颊被打的发青，嘴角全是血，嘴里面也是充满着粘稠的液体，喉咙好干，脑袋发蒙，右眼也有些发肿，呼吸好困难视线也有些倾斜模糊，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我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镜子中破破烂烂狼狈不堪的自己，不禁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活该！渡边真人！

清醒了吗，渡边真人？然后看清楚吧！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这幅狼狈不堪，破破烂烂宛如破布一样的你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承认吧，这难看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你；承认吧，你只能这样在浑身沾满伤痕躺在地上挣扎着却什么都做不到。

然后，承认吧，你这混蛋又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又让自己的妹妹露出了那样悲伤的表情。

这是你违背约定的惩罚，同时也是你刚才露出那样没出息表情的惩罚。

但是之后，笑吧！大笑吧！就用你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大笑吧！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的痛苦，感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受着忍不住流出眼泪的伤痕大笑着！就算笑容撕扯着伤口，就算疼痛让你随时都会晕倒，但是大笑吧！

嘲笑着无能的自己，嘲笑着难看的自己，嘲笑着违背了约定的自己。

然后，你这个混蛋要知道，你的妹妹内心的痛苦与悲伤比你要难受一万倍！

然后，你这个混蛋要知道，就算你什么都做不到，就算你只能难看的挣扎着，不能美丽而又优雅的解决问题，但是你要明白！

无能也好，难看也好，丑陋也好，要赌上生命也好！但是，你这个混蛋绝对不要露出那样仿佛失去了失望什么都做不了的窝囊表情了！

你要知道，渡边真人，你虽然是个不可救药的混蛋玩意，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无能废柴，是个看到自己妹妹伤心流泪却逃避了的人渣，但是至少有一点，你要知道——

你，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违背约定的人吗？

你，是那样随随便便就被现实击沉的人吗？

你，是会让妹妹露出那样表情的人吗？

明明雫在哭泣，明明雫的表情如此的悲伤，明明雫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般，明明雫离去的背影是如此的渺小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分钟一样。

明明，自己最重要的妹妹在发生无声的求救声。

而你，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窝囊的表情？

不是吧，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啊，对啊，难看也好，废柴也好，我早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但是——

我对着镜子中破烂不堪的自己伸出手，镜子中的自己虽然一幅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但是他所露出的表情与眼神和刚才相比判若两人。名为斗志的火焰再度在他眼中燃了起来，名为希望的表情再度在他脸上绽放。我默默闭上双眼，感受着手掌接触的冰冷触感，但是在这冰冷的感觉中，我可以感受到自己内心又再度燃起的火焰的温度。

我在那个无星的夜晚已经发誓了，我不会在逃避了。

我在雫离开的夜晚，也决定了，我已经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然而，这一次面对雫离去的背影与当面拒绝的话语，我还是无意识的逃避了。

真是丑陋而又可笑的小丑啊，我。

嘴里说着大话，结果到最后却是这幅模样。

但是——

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无畏的笑容，虽然在变形的脸颊下很奇怪，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我的神经，但是我还是无畏的笑了，哪怕伴随着疼痛，伴随着眼泪，伴随着会被讨厌的可能，伴随着失败的恐怖，伴随着可能会失去生命的危险，但是！

下一次我绝对，哪怕是要燃尽自己的生命我也要——

意识在渐渐远离，剧烈的疼痛加上今天的疲劳终于将我的全部力量蚕食殆尽，我宛如脱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了地上，感受着世界一步步的陷入黑暗。

让雫重新绽放那宛如阳光一样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