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东西比想象中要挤。什么东西？当然是所谓的潜水船了。

跟着矮子离开通风口，穿过研究所后面的一小片人造园林，那里有一个下水道的入口。再通过下水道来到海港区，一个不是码头的地方，一艘半沉在水里的罐子一样的东西正打开顶部舱门等着我们。

“这里面也太挤了。”差不多就一辆能面对面坐下四人的中型马车那么大，前排还有驾驶座，所以算上驾驶员坐下三人更好，勉强能挤下四人。不过我们三个又不是什么壮汉，挤下是没问题的。

“先进去吧，在外面被人注意到就不好了。”

“我是真的不想和你挤在这么小的空间里。”

“你以为我想吗，是吉琳宽宏大量才允许这样的，你要好好感谢她。”

吉吉琳希尔娜·莎拉·阿尔巴托·修因雷德，我们确实要感谢她，不过不是这个矮子所说的原因。

进入潜水船，关闭舱门，略微下潜。随后矮子开始用一个叫潜望镜的筒观察岸上的情况，等待依的到来。

等依来了，说不定还带着桑雅一起，我们就坐着这艘船到外海去，修因雷德家的那艘宫殿一样的大船就在那边等着我们。

上船以后，我们就开始云游四海。表面上说是这辈子见不到光，其实所谓的光也就只是修雷德的大城市，别的国家别的地区还有乡下小城什么的根本不管我们。

一边吃喝玩乐，一边继续研究，这种生活真是太棒了。去他妈的贵族，我再也不想和那群人打交道了，一群白痴。

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先规划一下行程吧，先去哪里转转比较好呢~？

……

……

如暴风骤雨般的连环斩击，对正面白刃战还挺有自信的我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断逃避。我不是什么剑士骑士勇士，我就是一个探子加刺客，是活跃在阴影中的人，所以正面交锋不占优势也算正常。

也正因为如此，自然会有一些阴招。

烟雾！

爆裂烟雾弹在我们之间瞬间形成了一层烟幕。剑士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依旧猛砍一剑，结果只砍到了火光投射出的幻影。

炼金师的护身法之一，腐蚀药水！

从烟雾中对着剑士扔出。他反应极快，动作极其敏捷，招架极其精准，居然在这种状况下依然用剑挡住了药水瓶。

反击！

冲出烟雾，一刀砍上去。毫无疑问，被闪开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闪开，他在闪身的同时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前置动作，剑锋在下一瞬就会杀到。根据我刚才对他剑术的观察，这一击很有可能是从我的正右方过来。对，之前那么长时间，我都是在观察，为了这最有效果的第一次突然袭击做准备。

好，胜负就在这一击！

夹！看准时机，右肘和右膝紧紧夹住了剑锋。

折！肘和膝微微错位，形成杠杆，加上半个身体的体重，用力一折，被腐蚀药水侵蚀的剑当场折断。

扔！左手把匕首对准已经准备后撤的目标的喉咙扔去。被他闪开了。但反应再快速度也不可能跟上，他的侧颈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这就足够了。

“——！？”毒素立即发作，他单膝跪到了地上。

好了，他已经死定了。看他的表情，他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声音。实验体是不会靠近这里的，来的只有活人。而当我们看到一个孤身一人的橙发女孩的身影时，我们都知道，表演彼此剧本的时候到了。

桑莉艾蒂娅·迦米西里·拜伦·莱汉，做出你的选择吧。

……最后，她选择了直面自己的责任。

这样啊，既然她做出了这种选择，我也该做出选择了。

按照剧本离开房间，把完全仿制阿制作的血肉傀儡扔到火里来充当她的尸体后，我从通风口离开。桑雅在工坊是安全的，那里是研究所里唯一安全的地方。通风良好，到处都是自动净化装置，实验体不会靠近。别看上面挂了那么大的黑星，那些其实都处于休眠状态。更关键的是那个负责人不可能让她死的，她现在是完成他悲愿的最后希望。

沿着最后的通风口出去，启动这里的黑星炸弹把入口封住，这样一来研究所就彻底没有安全的出口了。我不认为桑雅能一个人杀到这来，她肯定是带着人一起来的。真是遗憾，他们也要死在这里了。

沿着预定道路前进。阿出来的时候，研究所各处的黑星炸弹都才刚刚爆炸，外部还什么都没察觉到，肯定没有现在这般慌乱，警戒也没现在强。不过这种程度的潜行还难不倒我，地形和路线我早就熟悉过了，很快就进入了相对安全的下水道，并就此抵达了港口的集合地。

刚走到岸边，水下就浮上来一个巨大的铁罐子，这就是所谓的潜水船了。

顶部的舱门打开，阿向我挥手。

“就你一个啊。”她还挺失望的。

“是的。”

“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但她选择了那边。”

“她果然会这么选啊，责任什么的，荣耀什么的，真是搞不懂她……”她摇摇头，然后露出笑容，“那就咱们两个走吧，最起码还有你在~！”

“阿。”深呼吸。

“怎么了……？”她看来是察觉到了，笑容都僵住了。

“我其实也一直面临和桑雅一样的选择。”

“你会死的。”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

“我很迷茫，所以我打算参考一下她的选择。我觉得她是对的。”

“你真的会死的。”再次强调。

“我必须去面对一些东西。”

“我不想让你死。”

心口一紧……喘不过气……比起自己可能受到的甚至可能比死还可怕的惩罚，她的这句话更有破坏力，差点就将我的意志击碎。

“我有办法，阿。”走上前抱住她，轻抚她的头，“相信我。”

“我不想让你死。”重复，这一次，语气中带有了乞求的成分。

“真的，相信我。等我偿还完，和他们两清了以后，我会来找你的。”

“……”

“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两个……不，我们三个，一定会再次团聚的。不过不知道要用多少年。”

“……”她把我推开。

“阿？”

“听好了，依。”她指着我的鼻子，“你说匕对你有恩，要偿还自己的罪恶。但是听好了，要知道你的偿还可能会害死他们，这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的意思是……？”

“你要是死了！他们全都要完蛋，整个贝尔德都要完蛋！变成和那个研究所一样遍地行尸的炼狱！所以你可要小心点别死在那！”

“……”她说的是真的，这确实是她的风格，“谨记在心……”

“时间什么的无所谓！反正下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我天上天下天地无双的美少女炼金术师肯定已经长生不老永驻青春了，老娘等的起！”

“谢谢你……”

“不用谢！把一切都搞定，带着那个橘子头，一起给老娘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活着回来！中途如果不想干了，告诉老娘，老娘提前过去把他们都杀了！听懂了吗！”

“嗯！”我想给她一个笑容，结果却在同时流下了泪。

对，必须把一切都搞定。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在那次断桥事故中和哥哥走散。之后的我为了生存，被迫给一群恶人当小偷，日贡稍微不够就免不了饥饿和毒打。匕把我解救出来，把我训练成刺客，加入墨晶部队。红玉003相中了我，让我去学院学习，冒着内部和外部的双重风险给我无数锻炼的机会，把我培养成今天的样子，我不能在背叛之后弃他们而去。

我没骗阿，我确实有办法给匕一个满意的答案。在制定我们的计划的过程中，我查到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我之前说过，现在的结局其实也是匕所期望的，只是过程不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告诉他们这个不同的过程所导致的一些预料之外的结果罢了。

第二天，我来到了分部附近。匕的接头人虽然已经在掩饰了，但还是表现出了震惊。至于他是震惊我为何还活着还是我为何没死却还要跑回来那我就不知道了。

“红玉311，前来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你还真敢回来。”屏风另一侧传来了我不熟悉的声音。

“任务完成需要汇报，这是义务。”

“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红玉311，如此坚实履行义务的你，为什么要背叛组织？”

真是直接啊，不过答案我早就准备好了。

“背叛组织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三人。红玉247，红玉248，翠玉76。在得知自己也要被灭口后，他们三人合伙将计划透露给了叛党，证据现在全都在我手上的报告里。若计划再按照原方案实行，我们必将遭到反制，遭受巨大打击。失败的计划还很有可能成为叛党揭竿而起的契机，这将成为匕成立以来最大的污点以及祖国的重大危机。我采取行动也只是为了避免上述情况发生。”

“既然发现了问题，为何不上报？为何要擅自行动？”

“因为根据我的情报，当时的通讯网络已经不安全了，一旦反制计划败露的消息被叛徒和叛党得知，后续工作将变得极为复杂。”

“原来如此，就结果而言，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红玉311，你的任务应该还没有完成才对。”

对，我自己还活着。无论是作为叛徒还是英雄，回来之后等着我的都是死。

关键的地方来了。

“绿铁10g，软化白土15g，源生火晶4g……”

“你在说什么？”

“配方。”

“配方？”

“任务内容要求保护的重要资料。”我指了指自己的头，“为了安全起见，全都在这里了。”

红玉003专门强调的，那就是对我的提醒。所以我提前就把这些东西全都背下来了。现在，我就是重要资料。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大笑起来，“把配方记下来了！？你以为这就可以免死了！？你就不怕组织让你把资料写下来再杀了你吗！”

“组织没必要做这种弊大于利的事。”资料的存在对外是完全消失了，包括我的存在也是，“而且炼金术的知识，不是写在纸上就能理解的。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把可以进行炼金术的工具也保存了下来。”

那个工具就是我。

“工具？哈！好一个工具！红玉311！从今天起你将脱离红玉部队，你的身份已经不适合那里了，组织要给你新的任务。”

“报告。”身后传来红玉003的声音。

“是要问那个幸存者的事吗？”屏风后的人直接回答。

幸存者……桑雅。

“是的。”

“让她活着吧。她知道的很少，又是本次项目被学界认知最多的角色，让她当我们的‘证人’再合适不过了。同时她还是莱汉家主的亲女儿，这个人情可不小。”

“明白。”

“还有，你的爱徒今天就要脱离你的麾下了，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我转过身看着那个和我一样黑发黑瞳的女密探，她脸上自然带着平时那开朗的笑容。

“没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真要说什么的话……”她挤了一下眼睛，“干得好。”

谢谢你最后的指导，我的导师。

“是啊，干得好。希望以后你能做得更好。决定了，魂晶001，这就是你的新代号了。”

“001！？”领导者！？而且是没听过的代号。

“全新的队伍，毕竟要做的事情比较特殊。不过人数不会多，不要抱太大期望。”

“遵命！”

这就要开始了，等着我，阿，桑雅，我一定会让我们再次团聚的。

……

……

“我们，不是已经在此团聚了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