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来到镇上。新年第一天，中央大街的两旁的装饰品都还没卸掉，但已经完全没有了年味。并不是非常宽敞的大街现在显得前所未有的空旷，零星几个在街上行走的人也都通通低着头快步移动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正午时分的大会。而在这场大会召开前，长老专门把我和萨卡娜叫去，究竟是要说什么呢？

这种程度的冲击事件，如果发生在贝尔德之类的大都市，政府部门里肯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各种危机公关的方案都会启动，人们东奔西跑，联系大陆各地。但在这里，这寺庙中，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片寂静。真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只能说那些被劈啪作响的火盆照亮的壁画感觉比以前更恐怖了。

跟着守卫来到二楼，来到长老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长老，我们来了。”

“进来吧，等候多时了。”

进入房间，我们分别在办公桌前早已经准备好的两把椅子上坐下。

“……”我们都没说话，等着长老先开口。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就让我先把我能想到的说出来吧。”

“请说。”

“从近处开始说吧。图扎赤现在被软禁在寺院上层。这次的事件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最终会遭受什么样的处罚，但大萨满这个职务肯定是当不下去了。”

“为什么……？就因为白龙卫队的卫队长有龙鳞热？”

“他已经全承认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而且一直在包庇着那个卫队长。”

“……”

“那个老顽固，似乎想把所有事情都揽下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给了白龙卫队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戴罪立功？”

“乌卡拜昆的白龙卫队现在听命于长老会，也就是我所率领的镇政府。他们不再受白龙神教控制，将全面协助之后的设施建设。”

“也就是说……”

“你们的开拓计划可以完全展开了。”

革命……胜利了？以这么一种形势！？

“白龙神教呢？现在怎么样？”

“也暂时由我来掌管。有关这件事，就是我想找你们谈的。”

“有关白龙神教的？”

“对于这次的事件，公会那边的方针是什么？”

还没说什么，先提出了个问题过来。

“是有关继续开拓的，还是这次事件的，还是龙鳞热的……？”

“三者都有。”

“开拓的事情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过听了长老您刚才的话，之后应该很快就可以联系公会那边调动资源了吧。这次事件的话……您想要怎么办呢？”

“我想要把消息控制住。”

果然。

“能说说原因么……？”

“我们想要的只是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如此大的剧变。你们也知道有关龙鳞热的谣言以及白龙神教在整个扎西哈的处境。作为白龙神教核心的乌卡拜昆，发生了这种事，整个白龙神教都可能被颠覆。这不是任何一个扎西尔部的人民想要看到的。白龙神教决不能衰落，它承载了太多东西，无法替代的东西。”

“公会也有这方面的意思，这次的事件如果扩散出去，必定会产生不必要的波动，重创白龙神教。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

白龙神教不只是我们的阻力，也是制衡扎西哈势力重要的一环。是公会和利贝尔政府之间必不可少的缓冲带。不说别的功能，最起码在将来，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把白龙神教搬出来争取时间。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开的。

“原来如此，太好了。如果公会那边愿意迎合，事情就好办了。”

“其实公会的公关部门已经在联系扎西林德那边了。”

“我昨晚也已经派人去了。”

“……”彼此都是先斩后奏啊。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把消息控制在乌卡拜昆内部。但有如此多的朝圣者在，这个想法根本不现实。强求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

“您有什么方法么？”

“当然有。和往常一样，这是我们扎西尔部自己的事，就算它可能撼动我们灵魂的核心，我们也有直面它的勇气和克服它的决心。不要小看传统所带来的凝聚力。今天中午的大会上，我要用乌卡拜昆长老和白龙神教大萨满代理的双重身份来告知大家。现在并不是相互猜忌的时刻，圣山之怒还未平息，加紧建设我们的家园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图扎赤和那位队长的事，我们会给一个说法的。”

“至于这个说法要什么时候给，就要看我们了。”

“没错。你们还没有找到他吗？”

“没有。他利用夜色躲到了雪山中，龙骑兵在天空根本无法发现。现在我们的人仍在附近进行小范围搜捕。应该过不了多久，公会的增援就回来，到时候就可以扩大范围了。”

“需要向导或者其它任何帮助的话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多谢长老的支持。”

“我才要感谢你们的支持才对。一大早把你们叫过来真是难为你们了，没有别的问题的了的话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正午时分在祭祀广场上见。”

“您也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长老。”

“放心吧，再怎么说，我当年也是这乌卡拜昆数一数二的战士。”

咦！？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告别了长老，我们开始返回船上。

这一次简短的对话内容真是相当充实，必须要好好整理一下才行。

另外。

“萨卡娜。”离开了祭祀广场，来到空旷的大街上，“你刚刚一直不说话，是注意到什么了么？”

“姑且没有。”

“姑且……”

“稍微有点注意的地方。你不用在意，之后我会去注意的。”

“注意到什么就说出来啊……”

“参谋随随便便注意到一些不可靠的端倪就上报给大将，那大将不要忙死了。”

“别，别捧我。”

“哈哈哈哈，放心吧，一些小事让我来盯着就行了，你专心去搞开拓那边的事。之后和商队的协调，资源调度的审核，以及大大小小的会议和开工仪式，全都要你出面的。”

“我知道的……你就不用提醒我了……”

啊……头疼啊……

我自己也明白的，公会之所以指明让我来这里，不光是因为我的战斗能力。比我能打的G级猎人很多，更加适应北地狩猎的猎人也比比皆是。公会指名道姓让我来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早已经预见到事情可能会走到这一步。我的对手不是怪物，而是“人”。

回到船上，径直向关着那位卫队长的房间走去。

“提尔，我们回来了。”

“进来吧，这位兄弟都有点等不及了。”

推开门进入，用一块布遮住脸的卫队长立即站起身迎了上来。

“放心吧，白龙卫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大长老给了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戴罪立功……！？这……难道说大萨满他！？”

“没错，大萨满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具体细节到中午的大会上应该就能知道了。”

“怎么会——！？那么现在白龙神教和白龙卫队都在那个长老的掌控下了！？”

“是的。”

“不行，决不能这样！让那个满脑子改革改革，心早已经飞到公会那里去的长老掌控一切的话，白龙神教很快就会衰落的！”

“不，不会的，你先冷静下来。长老他明确告诉我们了，白龙神教不会衰落，而且想让我们公会协助他一起把整个事件压制下去。”

“这……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还用说么，当然是为了乌卡拜昆，甚至整个扎西哈了。”

“……”

“你还不明白大萨满和长老的良苦用心吗，辛？”

“好吧，是我刚刚太激动了，对不起。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做点什么才行。我很清楚我身上的龙鳞热和一般龙鳞热有所不同。我从没有感到过衰弱，相反，我的力量一直在增强。我之前答应和你们合作，但我现在想提个条件，行吗？”

“请说。”

“即使你们无法从我这里破解出龙鳞热的秘密，也不要把我交给任何人。我要去自首，用我这被腐化的灵魂换取大萨满的清白。如果你们肯答应我，我就收回前言，全力和你们合作！”

我看了一眼萨卡娜。

“好吧。”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好。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发病的？”

“一年前。”

“那时候已经加入白龙卫队了？”

“我十年前就已经加入白龙卫队了。”

“你在发病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或者预感什么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病的？”

“一次巡逻任务中，和我妹妹，就是和龙骑兵队长比弓箭的那位女战士，夏图拉·辛，被暴雪困在雪山中的时候突然发病的。”

“突然？能说说当时的情况么？”

“我们小队总共八个人，像往常一样去巡逻，结果遇到暴风雪。与此同时，我们和大批想要撤回洞穴的吉阿诺斯相遇，展开了一场战斗。战斗途中，我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很快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后，我正躺在山洞里，只有我和夏图拉两人。她已经升起了篝火，在我身边睡着。我刚想问她个究竟，右脸就传来了强烈的刺痒感，伸手一摸，我摸到了一小块突起物。”

“龙鳞……”

“是的。随后我才知道，我在那场战斗中突然昏迷后，被一只吉阿诺斯撞下了布满积雪的陡坡。夏图拉为了救我追了上来，但之后直到我醒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一直不肯告诉我。我们回到乌卡拜昆，欺骗大家说我的脸受了重伤，并从此戴上面具。”

“大家都没发现吗……？”

“我不确定，但最起码夏图拉和大萨满是知道的。”

“大萨满居然知道？”

“随着龙鳞越来越多，刺痒逐渐变成刺痛，脓血也不断渗出。在我彻底无法忍受的时候，我去找到了大萨满，请求他净化我。如果他也无能为力的话，最起码可以借萨满之手，让我的灵魂在彻底腐化之前，能够回归尤尔德拉。”

“结果呢？”

“看了看我的情况后，大萨满告诉我，我的灵魂坚韧而纯洁。只要我能够坚持下来，区区龙鳞热是不会击垮我的。最后，经过了两个多月，我的身体稳定下来了。但脸上的这些东西看样子是再也去不掉了。”

“原来如此……看来有关发病的部分要去问问你妹妹了。”

剩下的一些，则要问那个大萨满。

“既然白龙卫队没有被完全限制自由，把她带出来也应该不难吧。只要能带她来见到我，她肯定会帮助你们的。至于她究竟肯不肯告诉你们那些事……我就不确定了。”

“好的。长老那边说过会尽可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带你妹妹过来应该不难。让你们兄妹见面也能让你们更安心一点。那么，雷克希娅酱，从刚才的话里你有什么启发吗？”

“嗯……没有~？不能确定啊，最重要的部分不知道啊~。”

“是吗……好吧，既然之后要做的事已经确定了，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我再去找一下长老……提尔？”

“怎么了？”

“你不用休息一下么……？”

“我精神得很呢。倒是你，别又像东多尔玛那时候一样倒下了。”

“一会儿我会抽空在寺院那边稍微躺一会儿的……”

“那就好。这里交给我，你去吧。”

“嗯……”

啊……早知道就让米拉巴尔坎把我的体能也稍微强化一下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回那个房间去哟~，心肝儿~。”

“你给我闭嘴。”

------------------------------------妹妹！？--------------------------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货到了，之后的一段时间暂时变成三天一更，狩猎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