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6-4

“相信我啊，长老，我没有骗人啊！”

“还要我说多少遍，战士。你所说的情况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就要快点行动啊！”

“我们已经在行动了！”

“可是——”

“多说无益！别忘了你的本分和誓言，战士！”

“好吧……长老。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高大的战士灰头土脸地走出长老办公室，从我身边走过。

是叫拉申·达赤来着？两天前因为中了巴基的催眠液被送到我那里去过。虽然我和他不是很熟，那天也完全把头埋在研究中没和他见面。但我觉得这么一个直来直往的单纯战士是肯定不会撒谎的。

至于乌加拜疆有什么打算，那就说不清了。其实在这种节骨眼上，真话假话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希望那个战士能明白。

“你最近火气越来越大了，乌加拜疆。”我进入房间，“需不需要我给你点清心的药。”

“再好的药也应对不了现在的情况，拜基。”

“我看见你的信了，所以我来了。”

“情况你应该很清楚了吧？毕竟你也是经历过赤雪浩劫的。”

“是的。那我们就出发吧。”

“来吧。”他站起身。

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我现在真想建议他立即去休息。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英勇的战士了。现在，不光是怪物猛兽，北地之风，就连小小的病菌都可以轻松击垮他。也许我真应该去给他开一些药。

“提前说好，乌加拜疆。凭我对那里的印象，应该是不会得出什么好结果的。”

“我想也是。但我需要一份……专业意见。”

“希望你能对这份结果满意。”

跟着乌加拜疆和守卫们下楼，前往地下。

刚刚穿过阴暗的石门，踏上破败的台阶时，一股阴冷之气就朝我袭来。不得不说，我也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面对这种冷气，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我们这些北方的医师和药剂师，一生中所战斗过的最多的也是最大的敌人，就是寒冷。寒冷不光是可以夺取人的体温，还会破坏人体内的平衡。真正因冻伤和极寒而死亡的人并不多，但因为长期处于低温状态而染病的人却大有人在。温度不能恢复到一个更适宜我们人的程度的话，我们体内的平衡就永远不能恢复。药最多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这股平衡来使身体返回常态。

换句话说，没有温暖的食物和温暖的病房，有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来到避难所，眼前出现的是和数十年前一样的景象。

昏暗寒冷的大广间，数百镇民围坐在里面，三两成群，裹着从自家带来的被褥取暖。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现在仍然还很有活力。更关键的是，他们还有盼头，还有希望。最起码相比四十多年前是这样的。

但这些并不在我的“专业意见”的考虑范围内。充其量只能是一个参考。

大广间的下方是大炉灶。炉灶用来做大锅饭，烟囱经过大广间的时候也能提供额外的热量。这种设计其实有改进空间。赤雪浩劫前，利贝尔人似乎就提过一次，但那时我还小，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表达的，总之被否决了。乌加拜疆上台后又有人提了一次，他虽然很感兴趣但也很理智。把烟囱做成多个细小的管道分铺在大广间的地板下面，确实可以让那些灼热的气体更充分被利用……但也更容易堵塞。要方便清理就必然要留口子，就有可能泄露。如果不留口子，堵塞到一定程度反而会影响到烟囱的排烟，那可就本末倒置了。仅凭这一点，这个提议就被我否决了。以我们自己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东西。

大炉灶旁边是个仓库，这倒没什么问题。这个仓库和寺院的大仓库相连，储备丰富。最大的问题……是啊，还是在大广间上。

“如何，老朋友。”

“温度，通风，采光，都不合格。卫生勉强合格，但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我就直说了吧，乌加拜疆。老人、孩子和怀有身孕的女人，都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久住。已经生病的人更不能。否则要不了多久，疾病就会在这个房间中扩散开来。”

“果然会是这样吗。其实，已经稍许有点苗头了。”

“已经有苗头了！？患者在哪，让我看看！”

“我已经让她家人带着她先回去了，如果你想要去看的话一会儿我派卫兵带你去。”

“你这个处理还算及时。”

“毕竟是经历过那个事件，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难道这才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确实有这么一部分原因。”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看看情况。如果是传染性的，我会立即去做药。”

我们已经堕落了。我们不再完全秉承白龙的指引，不再时刻注重锻炼自己的身心。我们或许仍然团结，我们或许仍然虔诚，但有些祖辈们拿来应对困难的方法对我们已经不再适用。

这是老师曾经告诉我的话。那时我还年轻，觉得这话大逆不道。

现在我才真正理解，这句话包含了怎样的无奈与感慨。

“那就拜托你了，咳……老伙计。”

“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啊。”

“嗯，我知道的。但我要先去迎接公会派来的搜索队。”

“希望他们能给我们带来转机。”

“希望如此。”

没有太多时间了。

但我知道，这接近临界点的倒计时的终末并不是结束……而是某种开始。乌卡拜昆是一座城镇不是一条生命，等待它的结局必然不会是死亡。

老师，看来我也要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了。

Episode 16-4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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