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什么中央信息库，真是奇特。

本以为沐要调查的资料在周围那一圈书库里，结果却在中间那块发光的石头里。

圆形的房间，地上和墙上有未知的线路和符号，还时不时发一下光。这种结构的房子我还真见过一个，而且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她的记忆里，第二次是在去救她的路上。

对，这个中央信息库的结构真是和耶伊拉当时“成长期”所在的房间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中心大石头的位置在那里是给她准备的“祭坛”。刚刚出生还不是人型，外表更像是一只龙崽的她就在那里一直吃着教团给她准备的谜之液体，逐渐变成了人。

那段回忆太过猎奇，我是不怎么愿意想起的。但从中央信息库这个名字，我又不禁猜测起来那个房间究竟还有什么奥妙。当然，也只是瞎猜。龙人也好，古龙也好，他们的科技都太过超前，凭我这个连现代机械都没完全掌握的人想要去理解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眼前这个左手吃着干粮，右手在空中不知道画着什么奇怪图案的年龄未知的龙人或许可以。这些干粮是我们在这信息库里找到的，万年前的古代干粮。沐看了看上面的说明之后，居然直接就吃了起来。

“我说。”

“嗯？”

“你确定那些干粮能吃吗？”

“材料确认过了，包装也完整无损，没什么问题。”她掏出一根递到我面前，“你不来一根么？放心，不会毒死人的。”

好像甜饼一样淡淡的甜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不用了，我现在的身体不吃东西都行。”

“真是方便呢。”说着，她又咬了一口。

“就算毒不死人，这些不是也应该有研究价值么？”

“这种干粮我们发现过很多次了，要多少有多少，算是古龙战争末期难民们的标准口粮了。还有军粮版的，带着挺浓郁的肉味。”说着，她就把剩下的半根也送进嘴里，继续在石头上面画图案。

好吧，既然她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这个？这就好像是翻书一样的动作。”她把手收回来，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操作方式还不是很熟练。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格式的数据。”

“居然是翻书，无字天书吗。”

“还真有点这种感觉。”

“有什么进展吗？”

“数据很多，很杂。”她用手指敲了敲那本书，“这书虽然可以让我访问信息库内部，但自身没有天眼一样的辅助检索功能，所以找起来非常费时。”

请说人话。

“也就是说……我们还需要去弄个天眼？”这个词我记得，是冰海那个光头黑市头头有的东西。可惜他被属下叛变杀死的人天眼也跟着被破坏了。

“无所谓。打个比方，天眼在这里就好像一个目录，能让我快速找到书。不，目录有点太小了，应该说是一整个图书馆的管理册。毕竟如果把这信息库里所有的数据都用纸币抄下来写成书，完全可以塞满一个中型的图书馆。”

“那你继续努力……”

“其实资料已经找完了，只是在确认遗漏。”继续吃，“也罢，先一起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突破。”

她用手现在书上点了几下，然后又在空中开始画图案。就好像传说中的魔法师施法画法阵一样，她指尖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后，两幅巨大的画面凭空出现在石头旁。

左边一幅画着长得极像迪诺巴尔德的那个主宰，半透明的立体图画展示了它身体的每一寸物理结构，还有护甲的厚度之类。右边一幅我就不怎么看得懂了，但应该是描述有关主宰身体和护甲的材料构成，沐绝对是能看懂的。

“怎么样？”她这么问道。

如果她是问凭空变出这么两幅图酷不酷炫，我肯定会回答个“哇哦”给她。但现在这种场合肯定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肌肉和骨骼的结构像极了兽龙。体术方面按照原来的应对方式应该没问题。”虽说在这一点上吃了亏，但我还是可以得出这个结论，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但内容物的差别这么大确实挺让人吃惊。”

“内容物”，我用了这个词。因为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能叫内脏。造型奇特的脏器和机械部件混合在一起。管道，线路，血管，彼此交织。如果把其中任何一个器官单独拿出来，我可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么整体放在一起，到还是能猜出些。

“两个‘心脏’，一个周围都是细线，应该是提供能量的龙心炉。另一个周围都是管道，应该是驱动体液循环的动力泵。”

“没错。它的能量之源。”

“没有食道，没有肠胃，它应该是不需要靠食物来摄入能量的。但颈部的那个管子是什么？连接到了一个箱子。”

“水箱。散热也好，稀释体液也好，清洗毒素也好，水还是需要的。”

原来如此。

“没有气管，没有肺，它也不需要呼吸不需要氧气。原先肺的这个位置……是辅助发声用的气囊。还有……火焰袋！？”

“很大的火焰袋，用来储存和喷射炮弹用的吧。”

“头部果然是神经中枢吧，这个……长得像章鱼一样的脑子。”

“脑子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最里面那几个晶片。当然如果它的脑组织损伤了，也不会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了。”

“看到这儿，我有个问题，沐。”

“什么？”

“既然已经做到这程度了，为什么不直接做个全机械的傀儡出来？专门安装护甲来保护这些脏器，有必要吗？”

“我觉得右边这张图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她举起手，用手中的干粮指着右边的图，“你可能看不懂，我就直接说结果吧。‘主宰’之所以会实现，主要归功于三项技术。第一是魂之晶片，就是人工大脑的核心。第二是龙心炉，提供无尽的力量。第三就是这个了，资料里把它称作Rx细胞。它们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和基因可塑性。还记得我们之前碰见过的那些不死怪物么？”

“那些也用了这个什么细胞？再生能力吗，确实很强。无论是那些不死怪物还是主宰。但我记得那些怪物的肢体如果脱离了本体，很快就会化成灰。”

“改造后的Rx细胞会快速分化，快速死亡。需要魂之晶片不断给它们下达指令才能维持形态，脱离本体后会化成灰并不奇怪。它们一个都像生物最原始的胚胎一样，可以根据基因和魂之晶片的指令分化成各种形态。主宰的血液，骨骼，肌肉，皮肤，鳞片，爪牙，都可以快速靠这些细胞的分裂和分化来补充修复。这当然需要大量能量，只有龙心炉才可以支撑得住。这就是它们再生能力的原理。这种再生机制，可不是单纯的机械可以模仿的。而且你我也看见了主宰的破坏力，由Rx细胞分化而成的这些身体组织，强度完全不比机械材料弱。所以我的祖先们才会……”她叹了口气，“才会做出如此罪孽深重的半机械生物吧。”

“罪孽……确实，凭你们现在龙人的三观，怎么都不可能造出这种东西吧？你们不是有各种戒律清规和传统么？”

“还记得白龙神教么？”

白龙……啊。戒律与文明，历史还真是不断在重演。

“不说这个了。既然这个Rx细胞这么强，你之前的银光弹又怎么破坏它们的？”

“银光弹是一种毒素。它会干扰晶片和细胞的联系，强制营造一种离体的状态。这种状态还会构成连锁反应，让周围的Rx细胞一起自我灭亡。具体原因未知，总之这些细胞是放着不管很快就会死，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主动去寻死的状态。或许它们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自然中吧。”

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玩笑。

“既然主宰也是用这个细胞做的，不是也可以？”

“这是一大弱点，所以主宰针对这一点做了改进。其中之一就是修改了晶片发出的指令，让最外层的Rx细胞有序死亡并硬化成致密的角质，除了进一步增强防御还能隔离银光毒素。另一方面就是增加护甲，这个你也看到了，成品主宰相比那些不死怪物，身上的机械武装多了不少。”

“那些护甲是没什么办法。但你所谓的角质。”我拍了拍腰间的剑，“我当时一剑捅进去的时候没感觉到有什么难度。”

“对你这把剑来说肯定没什么难度。如果我们手头有银光毒素，可以让你先开个口子再让我一箭把毒素射进去。”

“直接涂在剑上不行么？”

“不行。高温会让毒素失效。不用考虑这些，只要口子能打开，而且我们有毒素，把它送进去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那么这遗迹里有没有那种毒素？”

“应该是有的，就在封印主宰的地方，刚刚我查到了。三百多年前的那个入侵事件唤醒了沉睡在那里的主宰。一会儿我们就去那里找找。问题是，这些东西是否对最终主宰也有效。”

“那个乌贼一样的东西吗。”

“有关最终主宰的详细资料各个地方都没有。除了名字和用途，什么都查不到。但它也是基于普通主宰技术制作出来的这一点绝对没错。所以毒素肯定还有效的。”

“那么，我们现在的就是要去那个封印地点了？”

“对。”她瞥了一眼石头边上那个球状的古代装置，“等我吃完就出发，距离这里不远刚好有一个，好像工厂一样的地方。”

“好。”

等沐三两下吃完了剩下的干粮又喝了点水后，我们离开信息库所在的房间。通过升降机回到街道上。这个街道相当完整，不像周围几乎都被主宰破坏殆尽了。难道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沐说主宰当时被封印的地方就在这里，所以它不像来这里？

走了一段，所有建筑长得几乎一样。也不知道沐是怎么认出来的，就带着我进入了其中一栋。进门是一个柜台，两侧是一些座椅。

“欧？”柜台后面，一只珀卡拉的头突然冒了出来。眼睛是黑的。

不过没关系，就算是红眼，现在也不会袭击我们。

从柜台旁边的通道进去，尽头又是个升降机。下降，这地方升降机真是多。抵达低层，走出去……

空间突然广阔起来。

“这些是……”

“静止间。”

“静止间？”

“不要管里面存放的是什么了，要抓紧时间。”

“知道。”

稍微瞟了一眼，里面都是龙人。看上去都还很鲜活的龙人。是尸体？这里的居民？不知道，既然沐这么刻意不想让我知道，那就不要追问了。

巨大的地下室尽头，有一扇半开的暗门。

“就是这里了。跟上。”沐钻了进去。

“好。”我跟进去。

里面的通道又矮又窄又长，我甚至需要低着头前进。就这么前进了估计有十分钟，前面终于看见了光。

离开通道，迎接我们的是一个满是罐子的房间……

以及数十双闪着红光的眼睛。

“欧！？”

“欧欧欧欧！”

红眼珀卡拉们对着我们叫了几声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它们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

“它们这是……”

“我去找资料，你盯着它们。”

“好。”

房间四周的这些罐子，小的也就两米多高，大的有十几米高，全都插着罐子整齐排列着。这是什么储存罐？或者只是管道的一部分？右侧是高大宽阔的通道，不知道通往何方。左侧两个最大的罐子旁，和信息库里那个一样的石头立在那里。沐现在正在用那个调查最终主宰的资料。希望……

所有珀卡拉都停下来了。

“认证错误……”

“什么？”

它们转过身。

“提尔，我们暴露了。”

“用不着你说。”我拔出武器，“看出来了。”

“欧——！”珀卡拉们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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