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行了。就算眼睛能看见这些字，字所表达的内容也进不到脑子里去了。这是第几本了？本来以为相关资料很少，没想到却找到了二十多本。

问题是，没一本有用的。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是如此。

不看了，今天到此为止。

把这些从古籍传说到报告文学薄薄厚厚各种资料整理好交给负责管理这里的爱露后，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从早上吃完饭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的只能靠烛光照明的充满霉味的地下房间了。

我感觉我的头现在膨胀到了两倍大。

趁我的的头还没有大到会卡在门上，赶紧离开。然而单纯只是吸几口新鲜空气已经无法满足我了，去泡个澡吧。

刚走没多远，碰到了阿瑞斯队长。

“哟，晚上好啊。”

“晚上好，阿瑞斯队长。”

“刚从图书馆出来吗？”

“是啊……不过我不要问我都看了些什么，我现在自己也不知道我都看了些什么。”

“本少爷太了解你的心情了，本少爷每次看完书都会这样！”

“是吗……”我倒是觉得咱们的情况稍微有点不同，“阿瑞斯队长是刚训练回来吗？”

“是啊，不过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真是面好盾牌啊。之后你准备干什么？”

“不知道，先去泡个澡吧……头好晕。”

“这样啊。本少爷还要去工房一趟，先走了。”

“嗯好的。”

话说回来，最近好像经常在训练营里碰见阿瑞斯队长啊。除了在资料室和宿舍之外，从晨练开始，无论是在走廊上移动还是在食堂吃饭，总能碰见他。不过这训练营虽然大，我们经常利用的设施也就集中在很小一块区域，如此频繁的偶然还算是在正常范围之内……？

算了，无所谓了，我现在不想思考。

天色刚刚转暗，对这个季节来说，距离真正的夜晚还有很长时间。在此接受常规训练的学员们都还依旧在各自的训练场上奋斗，澡堂中除了和我仅有一面之缘的某位教师之外再无他人。

冲洗掉身上的污垢，泡进温暖的水里，令人幸福的舒爽感逐渐向全身扩散。仅仅只是升高了体温就能带来如此高的治愈效果，热水澡可以说是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了。

闭上眼睛，调动身体中的每一根神经来体会每一分每一秒。然而就算再怎么尽力想要将时间拉伸，残酷的世界还会将其压缩到正常水平。只不过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身心的疲惫都已经全部消散了。当然我不会选择就这么出去，时间还很充裕，今晚我也不想再继续研究了。就继续呆在这里，泡到不想泡为止吧。

结果没过几分钟，就觉得无聊了。

那么……就来总结一下今天看过的东西吧……现在头脑也算清醒了，趁现在整理一下也不错？不过说要整理，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因为所有的信息都是我之前已经知道了的。

阿卡姆托鲁姆……漆黑之神、火山的暴君、狱炎的霸王，它的大嘴好似鲜血之海，双牙宛如一对新月一般，将太阳吞噬。各地的传说用尽各种比喻手法和形容词来表达这头史上最大的飞龙有多么强大。没有任何有关起弱点和习性的记载，对当时的人来说，这么一个“神”看来根本是无法挑战的存在。

然后是公会出版的图鉴和作战指南。学术方面的图鉴中所描述的内容和我之前所知道的知识差不多。作战指南中为数不多的文字只为了告诉读者们一句话，看见这东西了请立即逃跑然后报告公会。

最后是报告文学，书士队的战地记录员们跟随王国军、讨伐队以及应募的猎人们参加战斗。在最近的距离观察战斗，用饱满的文学语言而不是数字来记叙战斗的惨烈。如果我们有好几个团的话，说不定按他们当时的方法可以试试？不过这发生于二十多年前战斗确实给了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毕竟他们最终还是拼死破坏掉了阿卡姆托鲁姆的大牙，然后用战车在它张开大嘴准备使用音炮时强行刺入它口中给了它致命一击。但是这种方法所带来的牺牲真是太大了。技术发展这么迅速，现在肯定会有些新方法才是。

对了，说到技术发展，不知道工房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对付阿卡姆托鲁姆的方法还没有找到，但我们的下一个对手，棘手程度和阿卡姆托鲁姆不相上下的另一个对手，他最大的弱点可谓是众人皆知了。谜一样的龙属性，大部分常规手段都无效的古龙防御手段可以用它轻易突破。不分构造不论原理，任何古龙在龙属性面前都只能选择退避。这或许是拥有超自然能力所要付出的代价？又或者——

等一下，水怎么越来越凉？

真的，刚才一直沉浸在思考中所以没有注意到。直到我身体都开始打哆嗦了才回过神来。另一个池中那位教师已经离开了，现在的澡堂中就只有我一人。难道因为没人所以关了热水？怎么可能，马上就要到高峰期了啊。

从凉水里出来，房中残留的蒸汽反而能让我更暖和一点。擦干身体，裹着浴巾来到更衣室，把头微微探出去，刚好看到一大群爱露从走廊跑过。其中一只爱露看到我以后停了下来，向我鞠了一躬。

“客人，对不起喵。锅炉好像出了点问题喵。”

“锅炉……用来烧水的锅炉？”

“是的喵。这几天锅炉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喵，给客人添麻烦了喵。”

“没事，刚好我也准备出来了。”虽然还想继续再泡一会儿，不过确实也是准备出来了。

“这是我们的失误喵，现在客人可以在前台办理退款喵，全额退款喵。”

“诶？还可以全额退款么？”

“算是本店的一点歉意喵。还请下次继续光临喵。”

总体上没有吃亏？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我感冒，澡也洗完了，头脑也清醒了，还不用花钱，其实应该说是赚到了？

然而，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其实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

……

“好冷啊……”

明明还只是十一月，看来今年冬天要很难过了。

“是啊，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不过还不及本少爷老家一半冷啊，你还是太弱啦！”

龙骑兵们都是在这种温度下训练，那么骁勇善战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晨练结束后身体很快就凉了下来，好想赶快去食堂喝一碗热汤啊。

结果……

“喂，没有热饭是什么意思！？”

“十分抱歉喵，从昨天晚上开始锅炉就一直不工作了喵……”

“锅炉？莫非和澡堂那边一样？”

“是的喵！客人也知道锅炉喵？”

“不，我只是听那边的爱露说最近锅炉的状态不是很好。”

“确实不是很好喵！更可怕的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完全停止工作了喵！”

“有关锅炉的事很快就会有通知了。”和以往一样，普莎副团长用别人根本来不及察觉的步伐冲到我们身边直接插入对话，“事情变得有点麻烦起来了。”

“老姐！？你昨天晚上跑哪去了？”

“处理有关那个锅炉的事。”

“普莎副团长，那个锅炉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说供给整个训练营的能源系统吧。正如你所见，这训练营与其说是一个学院，更像是一个小型城镇。从食堂到工房，所有的能源供给都来自于一套系统，而为那个系统功能的正是来自火山群地下的地热资源。”

“地热……”就和温泉是一个道理吧。火山中那么多熔岩，稍微取一些扩散出来的热量就足以供给整个训练营了。

“本少爷只想知道有没有热饭吃。”

“没有。”直截了当，“有关我们现在正在面临一个什么问题，总教官阁下最迟在今天中午就会召开大会进行说明。不过在此之前，耶伊拉阁下，请立即去一趟总教官室。”

“路总教官找我有事吗……？”

“是的，非常重要的事。”

“明白了，我立即去。”

“阿瑞斯，你跟我来。”

“总感觉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他夺过爱露手上的凉馒头，啃了一口，“走吧，老姐！”

路总教官直接找我？会是什么事呢？这种节骨眼山无非就只能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关设计图的，要么就是有关这个“锅炉”的。

也说不定两者都有。

“报告！”

“进来！”推开门，“你来得正好！”

“路总教官找我？”

“今天早上有人送来了这个。”他递给我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是时候了。”

“这是……？”

“这是在伊诺·史达送给你的那个模型中找到的。这是他给我们的信息。”

“是时候了？”

“当我们不得不去研究那个模型来制作和平新星的时候，也就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

摊牌……他们究竟知道些什么？既然是和史达前辈有关，那么一定是古龙方面的了。那么就一定是关于提奥·迪斯卡多路的事情了。

我记得史达前辈也说过，这只提奥·迪斯卡多路并不简单。

“其实我本来不是光头。”

如果我正在喝水，我一定会喷出来。

“……啊？”

“在加入古龙观测局，成为吉吉利·霍根的部下的时候，我有一头浓密的秀发。”

“……”等一下，“古龙观测局！？”

吉吉利·霍根，应该就是史达前辈当年的上司，真绝一门修复工作的领导者，杀了米拉鲁兹的“凶手”之一。同时也是派遣史达前辈所率领的猎人小队——加布拉斯去进行自杀式任务，让史达前辈的战友们近乎全灭的罪魁祸首。然而他已经在墨吉利斯城的事件中被雷克希娅酱斩断一条手臂失血过多而死了，说实话能在这种地方听见他的名字确实吓了我一跳。

“我不是说过么，我听说过你。只不过不是在东多尔玛一战结束后，而是在墨吉利斯。你知道当年观测局所做的事情，也知道伊诺·史达究竟是什么人对吧。”

我点点头。

“那么事情就好说了。我曾经也是吉吉利·霍根的部下，主要负责对翻译完成的古文进行进一步的解读，目的是要用自己对武器的理解把那些文绉绉的语句变成工匠和战士们能看懂的东西。然而在加布拉斯解散后，我不满他的行为，离开了观测局。”

“就这样离开了？”

“哈哈哈，对于知道那支队伍性质的你来说，会觉得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观测局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舞台，但吉吉利·霍根却不是一个好领袖。那个事件是他一生最大的失误，也是他事业开始走向下坡的转折点。他低估了伊诺·史达，他认为那个由他一手打造出来的英雄只是一个虚假的偶像，自己才是英雄。可在我们心中，伊诺·史达就是货真价实的英雄。加布拉斯的解散和伊诺·史达的离开在我们之中引起了很大的骚动。有近三成的人员申请加入其他部门，还有一成左右人的和我一样索性离开了观测局。为了能更好的融入之后的生活，我选择了变装，成了光头。”

“……”原来有关这个光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但是这和现在发生的事情有关？

“吉吉利·霍根当然不会因为队伍减员就放弃他的研究。完成真绝一门后他一直在观测局的协助下继续进行对古代武器的复原和改造工作。当然，那些非人道的试验也在进行中。”

“那些实验……”我一直想问这个问题，“是公会允许的吗……？”

“……我只能说大长老并不是万能的。”他没正面回答，“拿着那两把奇特武器的白痴，是我来到这里以后接受的第一批古龙武器受训者中的两个。这把武器的构造真是太具有跳跃性了，让我无法想象它是由哪个工匠开发出来的。所以我对其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动用以前的关系网，经过多方打听我才知道，这把武器是试验品。他们的目标是测试这把武器的破坏力，最佳对手当然就是火山中的硬壳怪物们。但我觉得，凭这把武器现在的完成度和他们两个的技术，他们会成为第二个加布拉斯。”

“所以路总教官才对他们这个严格啊……”

“不，我对所有学生都一样严格，是他们两个实在太白痴了。”

“……”

“更加白痴的是观测局的人。这里的这只提奥·迪斯卡多路非常弱小，用来当实验是否通过的最终标准再好不过了。吉吉利·霍根和观测局的人们是这么想的，所以把他们派了过来。然而他们只注意到了力量，却忽略了古龙的智慧。伊诺·史达返回观测局后第一时间就给我发来了通知，让我做好准备。”

“史达前辈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况了？”

“他，以及龙人的学者和先知们。我们眼下正面临一场大战，是时候准备迎击了。”

“大战……和谁？”

“狱炎的霸王。”

霸龙，阿卡姆托鲁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