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游戏时间，空地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女生和小孩子的笑声，而坐在室内的我，只是看着桌面上的黑白五子棋发呆。

说起来，五子棋这种东西还真是简单啊，只分黑白，黑白相连成五子就能获胜，获胜后把棋盘上的棋子回收，又是新的一局，又可以是新的开始。

如果我们的生活，也能这么简单，那岂不美滋滋？

坐在桌子对面的杨芯薇一直看着我，最后小手伸过来，戳了戳我。

“嗯？”我回过神来，看到她明亮的眸子在看着我，“不好意思，到我了？”

我看向棋盘，发现自己操控的白子已经被黑子各种分散包围，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菜。

“小薇你还真是厉害，这把看来还是你赢。”我无心地夸赞她一句，眼睛又忍不住往室内的小角落那边看去，看到章梦和另外三个小孩子玩飞行棋，脸上是强装的微笑。

······

“真的，就这么算了？”

我一走出院长办公室的门口，忍不住问章梦。

“嗯，算了吧，反正我也······我也没损失什么，还是多亏了你。”她站在我旁边，微微低着头。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来吧，活动还在继续呢。”她说着，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角，想带我往楼下走。

“等等。”我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停住了，却是没有回头。

“章梦，真的，就这么让它过去了？”我又问她一遍：

“你能让它过去吗？”

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孤儿院院长看到章梦点头后，十分微妙的笑，我无法断定她是不是好人，也许她真的有着作为院长身份而存在的责任感，也许，她只是在和我们玩外交游戏，不过是想息事宁人而已。

但是，如果章梦真的想抹掉那些过去，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知道的话，我只能选择沉默，纵然心有强烈的不甘，可若这就是章梦所想的，我宁肯把那些不安烂在肚子里。

可是，章梦真的能让它过去吗？

她回应我的，也不过是沉默而已。

······

“我赢了。”杨芯薇略带不满地说了三个字，我发现自己又输了，忙开始回收棋子，准备下一盘。

“你都不认真的。”杨芯薇嘟着小嘴，脸上写着“不乐意”。

“抱歉，小薇，哥哥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我忙撒了个慌。

她不回我话，只是两只明亮的眸子看着我，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谎言。

“小薇，别老盯着我的脸看，这个感觉不大好。”我忍不住转移视线，胡乱地摆弄着手上的棋子。

“那你为什么老盯着别的姐姐看？”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就有。”

“下棋吧，时间宝贵，很快我们就走了。”我转移话题，催促她赶紧下棋，可她没有反应，就这么看着我。

哎，干嘛呢，当我是摆看的金拱门叔叔吗？

也许是五子棋的功劳，让杨芯薇和我多了些对话，可她还是有点生羞的模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我说着没有意义的话。我本想让她到楼外面和那些人玩，可她不愿意，坚持和我下五子棋。

如今，我也差不多十二把连跪了。

“大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听到我说很快就要走后，她身体扭捏了几下，似乎有点不安和躁动，棋没下，倒是凑到我的身边，问我：“能帮我个忙吗？”

“嗯，你说。”我心不在焉地回应。

“能带我去参观你们的学校吗？”她压低了声音问我，好像很怕被别人听到。

“带你去参观我们的学校？”我疑惑着，心想该不会这个丫头想让我带她远走高飞吧？

“嗯，以前和老师说了，可老师说太忙，外面的世界太危险，除非能找到一个值得信任、担得起责任的大人带我。”

“大人？”我看向她，指了指自己，“小薇，你该不会以为我就是‘大人’吧？”

“你不是吗？”她问我，“你不是都有身份证了？”

“这个······”我挠了挠头，“我是‘成年人’，不是‘大人’。”

她又沉默了，好像在做研究般看着我，小脑袋微微晃动，一会儿后才说：“成年人和大人，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可我不知道。”我愣了愣，觉得这么回答有点不大好意思，“大概地说，‘大人’都是很成熟的人。”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哥哥你就是半生不熟的人咯？”

······

“嗯，是的。”我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就是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她沮丧地垂下了头，眼里满是失望，我想她理解了我的意思了，意思就是，我根本没法带她去参观我们的学校，这里的老师不可能让一个陌生的大学生带孩子去参观学校。

抱歉啦，小薇，我······

不，要是再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活下去，我迟早会废掉的。

“小薇你等我一下，别乱走。”我改变了心意，对她说了一声，便是从椅子站了起来，走出室外。

才踏出门口，那欢乐的声音便是强了几分，而我分明能听到伊灵儿的声音——她已经成了孩子王了，我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玩个老鹰捉小鸡，他们都能玩得这么开心。

“老师你好。”我就近找了个女老师，有礼貌地询问了杨芯薇的事情。

“小薇啊，除了比较怕生，也是个好孩子呢。”老师眼睛看着空地上玩乐的人群，随口回我。

“我能带她去学校里吗？”我没有犹豫，问她。

“什······什么？”她似乎被我的问题惊到了，估计是她平生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是的，我想问，我能带小薇去学校里看看吗？”

我又问了一遍，毫不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