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结束后，整个人就变得跟不上节奏，就像一个人通宵过后再去上课，要么精神萎靡像肾虚，要么如猪熟睡无人挡。

在吾等集体意识淡薄之辈的面前，校运会如同现今的节日，不看由来和意义，就看学校怎么放假。

在迷糊中上了一整天的课后，我才稍稍跟上这又是满课的节奏。

一只大脚踏出设计恢宏的教学楼，迎面吹来清凉的夕风，抬头一看，又是夕阳西下火烧半边天的场景。

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红云，恍惚间又回想起高中时候，班主任面色正经地站在老旧的讲台上，信誓旦旦地对我们这些学子说：

“考上大学了随你们怎么玩！”

当时信以为真，埋头苦干，终于如愿来到了这个被称为“象牙塔”的神奇之地，才发现······

老师说的也不错，就看你有没有翘课而不惧点名的勇气而已。

大学不像高中那么纪律严明，在课堂管理上不认死理，最直接的管理方式便是课堂点名，而这点名还完全看老师心情。

于是乎，在学渣的眼里，点名与否成了判断一个老师好坏的重要标准，其次便是考试。

所以我们可以发现，在某些学生的眼里，上课俨然就像打团，有的人负责浪和作死，有的人负责掩护，为的不是赢，而是守住那名为“学科考试”的基地。

我没有那个逃课的勇气，所以我依然准时上课，有时看着班级来上课的人不到总人数的三分之二的时候，我都为自己的坚守而感动，在翘课无罪，青春无悔的年代，能够像我这样按时上课的学生可谓是少了。

每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看着半空的教室，在心中期望着老师赶紧点名，对那些又翘课去玩的同学给予神圣的审判和正义的制裁。

在夕风中行走在下课后热闹的校道，思绪飞杂的我忽然有种这个学期也就这样过去了的悲哀，说不定又道不明。

只是稍稍觉得缺了点什么。

“铃铃铃······”

思考之际，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喂~彤姐？”

“啊，秦风啊？”

手机的那头传来好久没有听到的熟悉的声音，令我为之一振。

“怎么了？是要请我吃饭？”我本着心中的欲念，猜测赵玥彤给我打电话的目的。

“唉，今晚七点半在我们的活动室集合，记得啊。”她语气忧愁，又带了点不容抗拒。

这样的语气，感觉就是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疑惑了一下。

“来了你就知道了。”

赵玥彤没有和我废话，直接挂了电话，看来不妙啊。

收起手机，看一眼天边那渐渐暗淡的晚霞，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

这股没来由的不安一直持续到我们集合的时间。

♣

我提前十分钟来到教学楼的楼下，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突然对我们的活动室有种阔别重逢的感觉。

还记得前几天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帮伊灵儿拿颜料的时候吧？

话说，我还一直有在猜测，伊灵儿会用那些颜料画出什么样的图案呢？

很快来到了活动室的外面，发现活动室已是大门敞开，从里面发出白色的亮光。

已经有人先到了？该不会是常哥吧？

也许我走进去，会看到面无血色的常宇生正襟危坐在桌子旁边，拿着厚厚的《资本论》在那翻阅着，也许我只是看到赵玥彤扎着以往的单马尾，在那摇头晃脑地把玩着手中粉色的手机，如果幸运的话，也许还能看到章梦把她的胸放在桌面上发呆什么的吧······

“嘿！”

由于已经对这个地方有了不小的熟悉感了，我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走了进去，一看到人影就发出十分随意的招呼声。

然而······

我看到了一副永生难忘的画面。

活动室里的墙壁不再是原来的掉粉白，而是被涂染上了两种泾渭分明的色彩，将整个活动室分成了“两半”。

这些就是所谓的壁画！？

活动室的左边墙壁以蓝白为主调，犹如蓝天白云，朦胧的线条与色彩感，让人如入天堂。

右边的墙壁以深红为主调，犹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线条感具体直观而色彩浓厚，使人恍若错步踏入了地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左手天堂，右手地狱”吗？

不对！这个时候可不是发出感慨的时候，而是······

“你是助人部的学生？”

被突然而来的画面所冲击，呆滞了几秒钟后，我才发现活动室的正中央位置，俨然坐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难道就是圣魔天使？

她就坐在“天堂”和“地狱”的正中间，庄重的神色好似她在掌管着这里的一切。

不对！怎么可能是圣魔天使那种虚幻的东西，那肯定就是一个活在现实中的女人好吧？

我定了定睛，仔细地观察起眼前的这个女人。

若只从外貌上看，她的年龄应该有三十上下，褐色的头发只留到脖子位置，身着贴身的短袖白色上身衬衫，整个人显得干净而沉稳，尽管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她的下半身，但光凭那隆起的胸部，我能察觉到此人的身材应该不差。

······好像关注的地方有点不对。

“那个，请问您是？”

出于一种对前辈的礼貌，我轻声询问她的身份。

“你好，我是青协的指导老师，何悦笙，我想你还是叫我何老师吧。”她的声音很平淡，既没有冰冷的气息，也没有半毫的温和，感觉她的话只是例行公事地自我介绍一般。

“何悦笙······”

一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便是浮现了当初那活动室申请书上的签名，用的是黑色的签字笔，字体娟秀而优美。

“你是助人部的学生是吧？”

还没等我回忆完毕，她便开始问我。

“啊是······老师好，我叫秦风。”

我的回答很生硬，大概是因为我不习惯一对一地和老师对话的缘故。

“先坐下吧，离集合的时间还有几分钟，等人齐了我再统一说吧。”

“好的······”

我诺诺地点点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静静地坐到椅子上，竟是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

真的，有点慌，我不担心和男老师独处，却唯独和女老师有种天生的膈应感，而且还是容貌好看的女老师。

整个活动室陷入漫无边际的沉静当中，我不安地转动着眼珠子，不轻易看向老师的方向。

十分钟后，助人部的所有成员才算集合完毕。

我本以为人多了后气氛多少也会变得活跃一点，可是并没有，原本的那股安静因为人数的增多，渐渐地变得沉闷起来。

在这种时候，伊灵儿和章梦这两个性格活泼型的女生不应该扯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题才对么，为何都沉默了？

不妙啊······

“咳咳······”

忽然何悦笙神色正经地咳嗽了两声，松软的腰板瞬间变得挺直。

“那个，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青协的指导老师，何悦笙，初次见面，大家晚上好。”

“老师晚上好，我们也逐个作自我介绍吧？”赵玥彤忙说，却见何悦笙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们的名字我都知道，还是把正事说了吧。”

何悦笙说完，抬起右手朝四周指了一圈，语气变得严厉地道：“墙壁上的这些画，是谁画的？”

众人安静，一时无人答腔。

话说我也一直在诧异着，活动室的墙壁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给人一种半身上天堂而半身下地狱的错觉呢。

看着这些没来由的壁上画，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老师，是我画上去的······不好意思······”

安静了小段时间后，伊灵儿才悻悻地举起了手，就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女孩。

我分明看到了何悦笙的眉头皱了起来。

“说实话，我在这里做了也有好多年的老师了，虽然管的不是艺术学院，但也没见过有学生这么任性，竟然私自在活动室内涂鸦。”

她看上去有点生气，但似乎又在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何老师。”常宇生半举着手，“请问您这次召集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些壁画的缘故吗？”

“就主要的说，确实是如此。”何悦笙看向发话的常宇生，“常宇生，当初你来找我签字准许你们使用活动室的时候，我就说得很清楚，不要做违反学生规定的事情，是不是？”

“是的，您当初说得很清楚。”常宇生点了点头，“所以我想确定一件事，请问在活动室里画壁画，违反的是哪一条学生规定了？”

······这就厉害了。

当学生这么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有学生当着老师的面用半质问的语气去问问题的。

如果换成是小学，若有学生这么做，得到的结果一定是罚抄学生守则十遍，但现在我们已经是大学生，作为老师的一方又会作何回应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有点出乎意料，好像何悦笙早就预料到常宇生会问这个问题，在旁人以为她会更生气的时候，她却是消去了一些怒色。

“如果你们看过学生社团规定的话，你们应该知道有那么一条，规定禁止学生私自改造活动室，不是吗？”

“那一条我知道，原文上写明的是，‘若无老师的准许，禁止学生对活动室进行改造’。”常宇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边说话边翻阅起来，“然后我查询了一下，所谓‘改造’，指的是‘变更原来的事物，从事物的构建上进行改变’。”

常宇生顾自地说着，又拿出了手机操作起来，最后把手机屏幕放到何悦笙的面前。我想手机显示的是对改造一词的定义解释。

“然后再看这里的壁画，先不说这些画好不好，但究其本质，不过是用画笔在墙壁上涂点颜料罢了，这种事情，哪里称得上是‘改造’？”

“你这是强词夺理。”何悦笙只扫了一眼手机，估计她根本就不在乎上面显示什么，“学生规定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禁止学生乱用活动室，你敢说你们这种做法是对的？”

“何老师，我说的这些话并非要反对您，倒不如说只是对规定内涵的探讨。”常宇生的目光始终放在何悦笙的身上，语气平缓，“学校的这些规定确实是为了防止学生为了私自的利益乱用活动室，但究其本质，就是不希望学生闯祸而影响到学校的纪律和形象而已。”

常宇生顿了顿，此时竟是张开了双臂。

“您看看这些壁画，虽然美观差了点，但这些壁画会对学校的纪律产生不良影响吗？”

“那可说不准，如果这种行为被被的学生看见了，指不定也会效仿着会在其他的教室里涂鸦。”何悦笙的上半身微微前倾，眼神如刀地看向常宇生，估计在她的眼里，常宇生张开双臂的动作，会被理解成挑衅。

我全程没有说话，内心却是止不住地紧张，但也算是跟上了事情发展的脚步。

也许就在这两天，也许时间还要更多，身为艺术生的伊灵儿灵感大发，用画笔和颜料在把活动室的墙壁都画上了图案，而就在她完工不久，在我们还没发现的时候，竟先被何悦笙看到了。

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场景。

只是，似乎一切都太突然了。校运会才刚结束吧，本以为这个学期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吧，没想到我们却在活动室里，和指导老师搞上了。

灵儿啊······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我向伊灵儿投去不理解的目光，不知此时低头沉默的她，在思考着什么呢？

我看向常宇生和何悦笙，心中升起一股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