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德尔仍然单膝半跪在我的面前，他握紧了我的手，因为竭力隐忍疼痛的原因，他白皙的手背上绽出条条青筋，隐隐在颤抖。

巴尔德尔还不知道现在他的样子有多吓人，他的一双眼眸柔情似水地凝望着我，没有温度地傻笑起来，仿佛下一秒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崩塌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就那么专注地看着我，

“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小倪，如果你现在留下来，以后就走不了了哦……”

我只是摇着头，我想对巴尔德尔说声抱歉，想对他说声对不起，可是我的喉咙像是被人用手给死死地掐住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现在……你心里的气可是消了点？”

巴尔德尔的笑容很淡，犹如天际边的云彩，把人隔得遥不可及，还没等我回答，巴尔德尔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的心里还有气……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巴尔德尔从他的戒指中，取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他硬塞到我的手里，认真地看着我。

加百列顿时被吓得坐倒在地，

“大哥，使不得！”

巴尔德尔拿出来的那柄匕首可是锋利到吹可断发的程度，“……小加百，这是我做出的决定，不要……阻止我！”巴尔德尔喘着气，用眼神制止了加百列。

一瞬间，空气被沉默给凝固了起来。

加百列对自己的大哥，曾经光明神殿的主人，巴尔德尔做出的决定，他们一直都是无条件服从，遵从巴尔德尔的决定，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直觉，一种本能，一种铭记于心的自然而然，反抗自己的信仰，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加百列咬了咬唇，气愤地站到一旁，不再多话。

巴尔德尔把那柄夺命的匕首塞到我的手里，笑得云淡风轻，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胸膛，柔声哄我道：

“来……小倪，刺这里……刺下去你心里的气就消了，乖……”

巴尔德尔的脸色平静得仿佛没有一点温度，并且动手强硬地扣住我的手，让我毫无反抗的余地，我又怕又气，失声地大叫，

“巴尔德尔，够了！真的够了！快给我住手啊——！”

巴尔德尔不为我的言语所动，死死地握住我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的笑容，他不容许我拒绝，握住我拿着匕首的那只手腕，匕首的刀尖径直对准了自己心脏的最中央。

“小倪，你是知道的……我决定要做的事，从来没人敢置喙半句，我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意见。但是，倪克斯，只有你是例外！”

巴尔德尔拽住我的手，眼底冰寒一片，“小倪，你可以报复我了，来吧！来出气吧！”

巴尔德尔看着面带恐惧的我，知道我的犹豫不决，于是，他只能借着我的手，将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心脏部位，那个最致命的部位。

任你实力再强，心脏始终是致命的部位，一刀刺下去，再强大的人也会就此死去。

巴尔德尔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整个人平静得没有表情，强迫着我去杀他消气。

我一再摇头，奋力想把巴尔德尔的手给掰开，我的嘴里只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你不起对不起……”我在心中不断地说着对不起，但是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巴尔德尔对我害怕的神色置若罔闻，他只是淡淡地笑着，那笑如烟花般绚烂而又寂寥。巴尔德尔摸摸我的脸，唤着我的名字，眼里似有留恋，

“小倪……我从来没有对谁这样认真过，唯独只对你……”

巴尔德尔话音未落，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意，重重地按下我的手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我的眼泪刷一下就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巴尔德尔亲口所说，自己以前曾是神明，我更相信他以前是一个恶魔！

对别人狠也就算了，巴尔德尔这家伙对自己竟然也如此狠心！

在最后的关头，我用尽全力将匕首刺偏，刺向了巴尔德尔的肩窝锁骨，险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心脏位置。

我只看到巴尔德尔他虚脱得近乎窒息，似乎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依旧带着深情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笑。

我捏紧了染血的拳头，瞬间明白了什么，巴尔德尔这个混蛋，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来算计我，步步紧逼，时时刻刻都是陷阱。

巴尔德尔做了一场豪赌，他在赌我刚才会在最后的紧要关头避开要害，他在赌我舍不得他死，他在赌我对他并非没有一丝情意！

这样的巴尔德尔，有心计，有城府，又有谋略，还有强大的实力和自身雄厚的资本，像这样的男人，如果给了某个女孩机会，大概是真的再也逃不掉了吧，难怪巴尔德尔会说只有我是例外。

“看来你的心里还没有完全消气啊~”

巴尔德尔浅笑着看着我，看到我神色间变幻不定，巴尔德尔看着我的目光依旧温柔，

“还不够是吗？那再来……从这里刺进去，还是这里，或者是这里？”

“巴尔德尔，你别发疯了！给我住手！你听到了没有！”

我神色复杂地瞪着巴尔德尔，如果不是看在他现在身体虚弱脸色苍白不似假装的份上，我绝对会一巴掌扇过去，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转身就走，丢下这个不把他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的混蛋，让他去自生自灭。

但是我不能，因为我得承担害他走火入魔的责任。

“那，那你……肯原谅我了吗？”

巴尔德尔喘着气，额上虚汗淋漓，却极其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我……”

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扫过地上那柄还残留着血迹的匕首，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射出诡异阴冷的光芒，让我心中后怕不已，鬼使神差地朝着巴尔德尔吼叫道：

“原谅了！原谅了！我原谅你了！”

我知道，如果我敢对巴尔德尔说“我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你”的话，那么，下一刻巴尔德尔怕又要逼我去杀他了。

这两句话里的意思截然不同，“我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你”，代表的是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所以才没有必要去责怪你。

而巴尔德尔这家伙，在细节的把握上，简直是做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我要是敢这么说，无疑是逼他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