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6年4月

物资配给制度马上就要到达极限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分配仅存的物资，而是已经几乎没有物资可供分配了！在挨过上一个冬天的苦难以后，就是立即开始种植成熟期最短的马铃薯，收成也只能是三到四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当物资配给制度已经无法运转的时候，军事管制便悄然而至，伴随着宵禁令的下达，我的工作变得既轻松又沉重：对于晚上7点以后出现在路面上的闲杂人等可以不经警告、逮捕和审讯流程，我只需要瞄准和扣动扳机而已！

这种恶劣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来自王都的命令带来了更加恶劣的情况......

站在高台上的托罗斯特区区长大人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演说，那明显是装出来的激情和背的不是非常熟练的台词让我觉得有些滑稽，只是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笑得出来。

“经过一年的忍耐和苦难，人类已经受够了！让我们团结起来，在我们的土地彻底荒废以前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希望永存！在勇敢善战的调查兵团的带领之下，玛利亚之墙必将重归人类所有，巨人终将灭亡！........”

“这里只有战士和将要成为战士的人！拒绝为人类对巨人的反击做出贡献的人将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仁慈的王已经决定：夺回玛利亚之墙后，所有无主土地所有权给予有功人员以资奖励，土地免租三年，工商业税率降低至2%，同时大赦天下！”

........

“还大赦天下呢.....现在绝大部分罪犯都已经被列进了玛利亚之墙夺还计划的名单里了。”站在一旁承担警备工作的我小声念叨着，“原来罗德所说过的“不可避免”的代价居然是这个.....这个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到底要死多少人呢......”

人群逐渐有些骚动了起来，不过这都在预料之内。为保证万无一失，我特别把15岁以下的孩子和年轻人都安排到集合广场最接近前排疏散出口的位置，这样即便场面失控，至少我还能保护克里斯塔的安全。

也许是看到四周严阵以待的宪兵们已经上膛的火枪，又或者是因为难民们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人群慢慢平静了下来，窃窃私语最终也消失殆尽，拥挤的广场上回荡的只剩区长大人的高呼：“不要迷茫！不要胆怯！为了女神玛利亚而战！！！”

离作战开始的日子越近，托罗斯特区就越像一个监狱，不断有安置在其他地区的难民陆续被送到这里，集合广场上的“战前动员大会”也从每天一次增加到了每天三次。我觉得区长大人的演说技能也日渐熟练了起来，以至于某一天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夺回玛利亚之墙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间，明天就是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付诸实施的日子了。我没有执行例行的夜间巡逻，而是来到了调查兵团在托罗斯特区城外的战前临时驻地。

“站住！来者何人？”门兵很是紧张的样子。

“我叫提尔.托德，是宪兵团的人。”

“这里是战前戒严地区，没有特别手谕的人禁止进入或者离开！”

“我是中央宪兵团驻托罗斯特区负责人。”我亮出了手上的中央宪兵全权代理权限令牌。

“这....我需要请示史密斯团长。”

“不必了，让他进去吧。”身后有人说道。

我回头一看，惊讶地发现除了凯尼以外，居然还有人能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来到我的身后。

“利....利威尔！！”

“怎么，看到鬼了？”

“你....难道在跟踪我？”我不喜欢忽然发现身后有人的感觉，这让我感到很挫败。

“只是碰巧罢了，我刚刚从托罗斯特城区回来。”

“.......是吗？”

“啊~啊，整个托罗斯特区居然连一家出售红茶的店都找不到，该不会都落到你的手里了吧？”

“根据上个月实施的奢侈品产销禁令，这些东西暂时交由宪兵团封存管理。”

“这么说，就连你也弄不到么?”

“.....你能说点正事吗？”

“好吧，我们先进去再说话。”

..............

“埃尔文，有客人来了，你一定猜不到是谁。”利威尔撩起帐篷的幕帘，淡淡地说道。

“提尔.托德.....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啊。你来这里干什么？”埃尔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

“呜喔~！这就是团长说过的那个参加过墙外调查的中央宪兵？能见到本人真是走运啊！”说话的眼镜女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跟帐篷里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我瞟了一眼她的胸牌，上面写着“韩吉.佐耶”。

“我只想跟埃尔文谈谈，其他人方便回避一下吗？”

“咦~咦？！不要这样啊~！托德长官，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埃尔文做了一个手势，其他的几个调查兵团分队长半拖半拉地把那个眼睛女带出了帐篷。

在其他人离开以后，利威尔缓缓发话道：“如果我留在这里的话，你会觉得不方便吗？”

“随你的便吧。”

“现在你可以说明来意了吗？”埃尔文似乎有些急躁。

“我是以个人身份来的，希望今晚以后没人会知道我来过这里。”

“如你所愿。”

“特别是那个眼睛女.....”

“韩吉.佐耶。”

“哦，对，韩吉.佐耶......不要把关于我的事情透露给她，我觉得她的嘴巴会漏风。”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点。”

“也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着了魔，我忽然间很想知道，你们调查兵团是怎么看待明天的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的？”

“那么你呢？”埃尔文反问道，“你怎么看待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呢？”

“如果不能夺回玛利亚之墙，人类将无法继续生存下去，所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你确定吗?”埃尔文的表情非常严肃，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虽然已经用最大程度的人力和物资开垦荒地，但是.....农作物的实际产量提升却少得可怜.....”

“那是当然的，因为肥沃或者交通条件便利的土地都在各地的贵族领地之内啊。”利威尔的口气还是那么让我难以接受，“他们的大片牧场林地和带喷水池的花园原本可以发挥更多的作用才对。”

“......法律规定：个人合法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弱弱地回应道。

“这么说，那些被你押送着赶出墙外的底层民众的生命就可以随意侵犯吗？”利威尔继续冷冷地说道，“那可是足足有二十五万人，占总人口数的二成啊。”

“我.....我只是服从上级命令而已.....更何况，这次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的规模如此巨大，说不定能够成功呢.......”

“这就是你想知道调查兵团如何看待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的原因吗？”埃尔文问道。

“是的。”

“所以，如果我回答你作战一定成功，就能减少你的负罪感；如果作战失败，你也可以在心里觉得这都是调查兵团无能害的，还是跟你没有关系，对不对？”埃尔文的话说得太过直接，我无力反驳。

“埃尔文，上次我说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确实是说错了......虽然是在我不愿意被你理解的地方。”

“那么，提尔.托德，你现在想听到的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

“这甚至不能被称为一个选择，如果你理解我的话。”

“真心话就是：我无法确定这次作战的成败，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成败，绝大部分被赶出墙外的底层民众都会死。”

“然后在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地方，又会产生无数的弃儿。有些靠弄脏自己的双手苟活下去，就像从前的你我一样；也有些在无助和绝望中死去，就像你的妹妹一样。”利威尔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

“这么说，你们都认为我也是这已经或即将发生的无数悲剧的帮凶？”

“即将发生的无数悲剧的罪魁祸首是巨人，这点我是明白的，但是为了少数贵族的利益而不顾人民死活的体制也是帮凶。”埃尔文的双眼一直紧盯着我，“提尔，你确定无条件服从王政府的命令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猛然间，我想起了凯尼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你也差不多应该觉得王政府无可救药了......

“哼！就算你们说的有点道理，可是换你们就一定能做得更好吗？这么多年了，调查兵团几乎没取得任何值得称道的成绩，而王政府至少还掌握着........”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能在利威尔的面前示弱，情急之下，我差点说漏嘴。

“王政府掌握着什么？”

“无可奉告！”

我和埃尔文面面相觑，帐篷里重归沉默。

利威尔叹了一口气，“现在你得到回答了，也是时候回去工作了，如果有人趁夜从集合营地逃跑的话你应该会很麻烦吧。”

“如同我之前所说，我是以个人身份来到这里的，我可以以个人名义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在公开场合忤逆王政府，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就会像我的父亲一样在偏僻无人的角落里遇到各种离奇的事故身亡，对吗？”埃尔文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怒气。

“你们知道这一点就好，虽然立场不同，我无法认同你们的理念，但其实我很钦佩你们的勇气.......”

“提尔.托德。”利威尔打断了我的话。

“怎么了？”

“在任何情况下，你是杀不了我的，而我也不会让你杀掉埃尔文。”

“我可不这么想，利威尔，如果我要杀你的话就不是街头斗殴那种程度而已了。”

“如果你要杀我的话，至少你得先把立体机动术练好一点。”

“.......要消灭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的办法多了去了。总之，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千万不要在公开场合忤逆王政府。”

...........

都怪埃尔文和利威尔这二个混蛋害得我的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晚上一夜都没睡着。我就这么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直到天色大亮，直到有人敲开了宪兵团会议室大门。

“托德长官，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什么？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刚才驻屯兵团的传令兵来报，托罗斯特区外门附近的巨人已经被调查兵团消灭，现在是该让人民志愿兵出动的时候了。”

“人民志愿兵......你们去落实监军工作就好了，我还想再睡会儿。”

“.......托德长官，这样我会很为难啊。上面要求所有的宪兵团部队悉数到场，确保这次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顺利进行。毕竟待会儿要向人民志愿兵派发武器........”

“武器？那些东西不过就是一头削尖了的长棍而已，难道你还在担心那些人民志愿兵反戈相向吗？”

“可是，上面的命令很明确.......”

“.......好吧，我去就是了。”

出征仪式现场的氛围比想象中还要严肃得多，除此之外我就不记得任何出征仪式上的事情了，因为我全程都傻站在一旁发呆，直到仪式结束。大部分“人民志愿兵”在宪兵的监视下，表情呆滞地列队走出难民营，也有人在利用最后的机会向自己的亲人告别，留下来的都是年纪未满15岁的孩子们。

“站住，不是人民志愿兵战士的人禁止离开难民营！嘿，小子，说的就是你!”我身边的一个宪兵大声叫道。

把我的大脑从一片空白之中拉回现实的一个追出难民营门外的金发少年，他似乎想追上一个满头灰白的老人。

“可怜的家伙，这么说来他的父母应该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吧，现在又轮到最后的亲人要离开他了。”我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妹妹你说的对，我们未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啊。

“阿尔敏.....”满头灰白的老人停下了脚步，回过身轻声说道，“没事的，你回去吧，不要再跟着爷爷了。”

“........”那个叫阿尔敏的金发少年没有说话，但是我能看到他握紧的双拳颤抖不止。

“爷爷没什么能留给你的了，这顶帽子你就带着吧。”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帽子摘下，戴到少年的头上。帽檐挡住了少年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少年的眼睛，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种被绝望和无助吞噬的感受。

一直到所有的“人民志愿兵”都离开的时候，那个少年仍然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小子......”身边的宪兵正要走向少年，我伸手拦住了他。

“让我来吧。”我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缓缓走到金发少年的身旁，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我叫提尔.托德，你呢？”

金发少年面对着早已走远的爷爷的方向，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着：“.......骗人的.......”

“你叫阿尔敏....是吧？不要太难过......说不定你的爷爷还能回来的。”

阿尔敏摘下那顶破旧的毡帽，现在的他已经无法抑制哭泣的冲动。“说什么还能回来，说什么没事......都是骗人的......”

我猛然一怔，忽然发现这个叫阿尔敏的少年在某些方面比我更深刻地认识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阿尔敏.....你应该回去了，刚才说过的话我就权当没有听见好了。有些事情是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还是不能说出口的......”

阿尔敏的视线从爷爷离开的方向转到了我的身上，准确地说，是转到了我胸前的宪兵团胸牌上，带泪的眼眶中似乎迸发出愤怒的火光，他咬着牙说：“说什么夺还作战......明明就是为了减少人口就要把大家都害死.....”

“对......对不起......”我在也无法面对阿尔敏的目光，只得丢下一句无力的道歉，悻悻地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托德长官，你这就要回去了吗？这个小子还没....”

“不用管他，让他在这里待一会吧。难民营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我认为军事管制措施很快就会取消了，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守在这里。”

即便背对着阿尔敏的目光，我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那如火的目光在烧灼着我军装后背上的独角兽团徽。我似乎听到背后传来的仿佛是阿尔敏自言自语的声音：“给我.....等着瞧吧。”

“我.....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

当天傍晚时分，前线的情况就已经被陆续回城的调查兵团的残兵败将带了回来，那些几乎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人民志愿兵”中的大部分在遭遇到巨人的时候已经丧失了抵抗意志，只有少部分人在调查兵团的指挥下发挥了些许诱饵的作用。从结果而言，那些被征召为“人民志愿兵”的难民全部都落进了巨人的肚子里。

至于最近几个月得到扩充的调查兵团，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根据调查兵团最后的统计，不计那些丧失抵抗意志的人，要消灭一个巨人平均要牺牲30个“人民志愿兵”和1.5个调查兵。即便如此，在消灭了大约1800名巨人以后，巨人仍然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

在前进到距离西甘锡纳区大约40公里外地区的时候，调查兵团新编的5个团的兵力已经损失超过七成，不得不放弃作战。当在折返托罗斯特区的路上再次遭遇到零星巨人袭击的时候，大部分调查兵的瓦斯和刀刃甚至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全身而退了。

25万人的远征在出发的当天已然惨败，最后有幸活着回到托罗斯特区的人，只有寥寥百数十人而已。

...........

“阿克曼部长，这是本月的例行监视报告。另外，我的退役报告....上面同意了吗？”

“辛苦了，你的退役报告书的批复也已经下来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宪兵团？”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只是暂时离开而已。”

“什么意思？”

“上面的意思，哦，应该说是摄政王罗德的意思是：可以给你放个长假，但是你还不能退役。”

“也就是说罗德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已经受够了.....我现在只想.....回到地下街去，也许我可以在“地下天堂”的对面开一家酒吧，然后除了每天晚上喝个烂醉以外.....至少让被遗弃在哪里的孩子们可以有个混饭吃的地方。”这些话有大半都是我的自言自语而已。

“你刚才说.....地下天堂？”

“真没想到啊，阿克曼部长居然也知道这个名字，当然我可以理解这一点.....我并不觉得会有其他贵族的千金愿意嫁个你这个可怕的家伙.....但是男人都是有生理需求的.....”我的嘴角稍微有些上扬，这让凯尼的眉头猛地一皱。

“白痴！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我以为你是地下天堂的常客呢。”

“我才不会去哪个地方！”凯尼把桌子拍的震天响，他的愤怒让我觉得十分意外，这是他第一次让自己的情绪如此简单地流露出来，这可是给我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刺探凯尼的绝佳机会。

“对不起！请部长大人原谅我的失言......可是属下不明白的是，既然您对地下天堂有如此深刻的印象，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去光顾呢?难道说您是......性无能.....吗？”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警惕地盯凯尼，生怕他那把神出鬼没的匕首会从什么地方忽然出现。

“......你确实很聪明，提尔.托德，你是故意激怒我的吧？”凯尼这个老狐狸，城府果然很深，我的小伎俩瞬间就被识破了。

“属下不敢！”

“如果你想多知道点事情，大可以直接提问，不用如此拐弯抹角。”凯尼的情绪已经平复如常。

“您跟地下天堂到底有什么渊源？”

“为什么你想知道这个？”

“托德家的议会席位在被你取代以后，母亲带着我和妹妹流落到了地下街，只能在地下天堂.....苟且偷生....”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我跟地下天堂，确实有些渊源.......在阿克曼家还在被王政府追杀迫害的时候，我的妹妹也流露到了地下街，死在了地下天堂.....她是得了病之后饿死的。”

“原来您也有妹妹.....难怪您说不会去哪里。提起这个事情真是对不起，但是现在我似乎有些理解您了。”

“提尔.托德，现在你开始尝试着理解我了吗？”

“.....确实如此，我.....我对您提到过的“梦想”有些好奇，如果那个“梦想”真的可以拯救世界的话。”

“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终于让你对王政府彻底绝望了，如同我预料的一样。””凯尼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我鼓起勇气大声说道：“阿克曼部长！请您把那个“拯救世界”的梦想的详情告诉我吧！”

“可以，不过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现在沉醉的东西是什么？”

“我.....我还不确定.....”

“如果你还是那具沉醉于过去的行尸走肉，又或者是只想做一个回到地下街的酒馆里逃避现实的懦夫，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不需要这样的提尔.托德！”

“.......在遇到克里斯塔以后，我想起了从前妹妹的事情......我想试着按照她的生存之道活下去。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似乎最终还是成为了这个扭曲世界的帮凶......我别无选择。”

“是的，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您的意思是：只要有力量就可以选择了吗？”

“选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力量！只要有力量，至少不会像我妹妹那样凄惨地死去。”凯尼这么说的时候，我似乎察觉到他的语言中仍然带着遗憾的感情。凯尼说的是真心话。

“是这样吗？......妹妹的死，终究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她的力量吗......”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这个道理，提尔.托德。你只是从心底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罢了。于是你只好把自身无能的罪责归于这个世界，我说的没错吧？”

“也许是吧......可是就算如此，再怎么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挽回我失去的东西.....”

“但是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你还剩下的东西。”

“我已经......没有值得保护的剩下的东西了.......”

“是吗？就连克里斯塔也不值得你保护了吗？”

我全身一颤：“你，你怎么知道的？”

“察觉这一点并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从执行雷斯家血族清洗指令的那一天我就看出来了。”

“虽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真的希望克里斯塔能像妹妹一样好好地活下去，远离那些肮脏的争斗和这个残酷的世界。现在，罗德已经通过那些他更加信得过的墙教的人暗中保护着克里斯塔，从罗德批准我放个长假这件事情就可以知道：他不再需要我去保护克里斯塔了。”

“所以你认为克里斯塔已经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了？”

“我认为我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以后的事情我管不着，我也管不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向你提起过”这个世界终将毁灭”的事情呢？”凯尼忽然换了一个话题，这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之前辛加分队长曾经对我说过，说什么100多年前，世界的毁灭不是因为天灾和意外。还说幕后的东西至今还存在着，他们随时可能派出无数巨人将人类消灭殆尽之类的话......还有，最高议长们也曾经提到过什么先祖口口相传的人类终将灭亡之类的话。”

“你相信他们所说的吗？”

“我只相信，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世界的毁灭、人类的灭亡都与我没有关系。”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在不久的将来必将毁灭呢？”

“什么算是不久的将来？100年？1000年？”

“不久的将来就是：你、克里斯塔，还有你所认识的所有人的有生之年！我们就身处在人类最后的黄昏之中，我们将亲眼见证世界的末日！”

震撼之下，我张着嘴，过了2个深呼吸的时间才缓过神来问道：“凯尼.....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乌利.雷斯--前任雷斯王，继承了这个世界的历史和真相的人，作为我的朋友亲口告诉我的。”

“雷斯王.....也无法阻止世界末日的降临吗？”

“依我的理解来看，是这样的。”

“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

“除了继承了巨人之力的历代雷斯王以外，没人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和毁灭的因由，包括雷斯家族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确定你的那个“梦想”可以拯救世界呢？”

“我无法确定这个世界是否存在被拯救的可能，但是我可以提供一个可能性，一个颠覆世界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我总算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了.......夺取雷斯家所掌握的巨人神力就是你的梦想，我没说错吧？”

“提尔.托德，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现在你应该已经有了新的值得沉醉的东西了。”凯尼的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危险的味道。

“协助凯尼.阿克曼夺取雷斯家的巨人神力，继承这个世界的历史和真相。这样才有拯救世界和人类的可能......如果我拒绝这个梦想，就会被作为妨碍这个梦想实现的危险因素当场抹杀......对吧？”

“是的，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当凯尼第二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不得不认同它确实是这个残酷世界的真理。

“必须承认，我确实对你的梦想有些着迷了.....但是既然掌握巨人神力的历代雷斯王也无法拯救世界，我又怎么知道你是否可以比历代雷斯王做得更好？”

“因为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你应该足够理解我才对，否则就太让我失望了。”

“你追求力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论对手是什么东西，也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凯尼欣慰地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我低下头向着凯尼单膝跪下，做出宣誓的姿势说道：“我，提尔.托德愿意效忠于你，凯尼.阿克曼！为了那个或许可以拯救世界的梦想，请让我成为你的力量吧！”

“经过上个月的所谓夺还作战，我的猜测已经差不多被证实了，要想完成那个梦想，我还缺少二块拼图........”凯尼斜着脑袋，若有深意地盯着我。

“一个个都是这样......罢了，我认了，如果有什么脏活要办，请阿克曼大人尽管吩咐。”

“不用这么客气，提尔，你以后直接叫我凯尼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