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那我也能去吗？”

“当然了，不过请您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向那里的住持们透露您的身份，他们不欢迎雷芙娜的人。”

来阿尔特兰此行的目的，就是接触凰神教并寻找父母的下落，路易想都没想就提出了同行的请求。

莱妮耶还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雷芙娜的魔术师是不屑于与神职人员为伍的。

在路上，莱妮耶向他说明了阿尔特兰的贵族与凰神教之间的关系。

凰神教是阿尔特兰的国教，无论在哪一片领地都有着广泛的信众，但是贵族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

法理上贵族有征税的权利，但同样的，民众可以选择向凰神教供奉以免除一部分的赋税，变相地削弱了贵族的税收。

“……所以我们家没什么人信教，不过像这样带领民众前往神庙，显示我们尊重凰神教的立场，也是维护领地和谐的必要手段。除此之外，作为贵族我们就没有更多的义务了。”

这也是路易作为雷芙娜出身的魔术师，还能平安前往神庙的原因。他的这一层身份目前只有莱妮耶知道，她甚至没有告诉与她亲近的骑士查威尔，因为士兵中也有不少信徒，路易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制定这种赋税的法律……听奎妮耶说，皇室中也少有人信教。”

之后她随口嘟囔了一句，路易并没有在意。

……

沿着乡间小道走了近一小时，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尖顶高塔。

再走近些，环绕在高塔周围的建筑群依稀可见，不仅是他们，还有不少信众也正徒步从各个方向走来。

这里是领地的边境，凰神教的神庙由周围的几名贵族合力出资建造，由于神职人员数量的不断增加，周围也逐渐变得像个小镇了，而在小镇外的不远处则是酒庄。

“宴会上喝的红酒就是这里产的，神庙里的住持们也很喜欢，每个月我们都要拿出一些来供奉给他们。”

说起这件事，莱妮耶不禁有些生气，“这两年他们要求的越来越多了，家族经营酒庄也是要付出人力物力的，现在我们连收回酒庄的经营成本都有些困难。”

尽管如此，凰神教还是有如此多的信众——路易本来以为他们要去的神庙地处偏远地区，但是狂信徒们以神庙为中心在周围建立了一片聚居地，现在这里俨然是一座独立的城市了。

可以想象，在阿尔特兰北部，还有这无数这样的城市，被教权支配，游离在皇室的统治之外。

当信徒的队伍都走进城市，路易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清脆的铃声。在中央的高塔以外，在整座城市内还散步着不少较为低矮的塔，上面穿着粗布衣的狂信徒在用摇铃的方式向中央传递其他信徒队伍到来的讯号。

在铃声之后，中央的高塔上传出了一声浑厚的号角，随后高塔之下面向四周的大门尽皆打开。

等他们来到中央高塔前，早有裹着红布满身横肉的住持们笑脸相迎。

虽然也是穿着红衣，但这些住持并没有司祭与红衣侍者那样的礼服，也没有蒙面，再加上普遍身材肥胖脸带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

“愿你的生命之火长存。”在十数位住持面前，信徒们将随身携带的钱币投入供奉箱中，而后住持就向他们施以祝福。

除了钱币，也大有用粮食织物代替的人在，这些东西都交由狂信徒们搬入塔中。

……

交纳供奉之后，信徒们就被引入塔中，准备参加启迪仪式。

莱妮耶替他交了一份供奉，路易就随着大部队来到了塔内。

“等所有人都到齐以后，会在二楼举行启迪仪式。”

“所谓的启迪仪式，具体是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与神灵的沟通了，不然怎么叫做启迪仪式呢。”莱妮耶解释道：“凤凰是赐予所有人类生命之火的神灵，也就是人类的神，只要在这座神庙内冥想，接受神灵的指引，就可以得到非凡的力量。”

“那这些信徒都已经是超凡者了吗？”路易不禁觉得荒谬，那是怎样厚颜无耻的神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要想领悟神的启迪，是需要过人的智慧和旷日持久的努力的。虽然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但从记事以来，每年我在这座高塔内也能看到一两个领悟神谕，被凰神教选中的信徒，据说他们最后无一例外都成了超凡的强者。”

“似乎很有意思。”

“跟着他们一起去二楼吧。”她指了指正在上楼的士兵们，显然他们的私军也是要在这里参加启迪仪式的。

从特兰多瓦出身，又深受导师伊吉菈影响的路易，总体上也抱持着不信神的观点。但是他所接触到的却是真实的神力，黑暗女神的各种诡秘恩赐与仪式自不必说，他在罗尔歇与莫瑞那也先后两次见识了天使所用的光明神的神力，那是一股被戈尔加里安称作熟悉且恶心的力量。

而凰神教则不同，之前身为凰神教司祭的克林格身上并没有特殊力量的加持，因此路易很想见识一下这位神到底有什么本事。

“我倒要看看这些神棍在搞什么鬼。”

仪式即将开始，莱妮耶让他跟着士兵们上楼，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去吗？”

“如果想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参加启迪仪式，不过以前我来了很多次，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凰神的启示，所以就放弃了。”

……

之前交谈的时候也好，现在也好，莱妮耶总是一副不自信的模样，也许这就是一个过分能干的姐姐给妹妹带来的阴影吧。不过路易没想那么多，而是紧跟士兵们的脚步来到了高塔二层。

从一层看不到高塔上面的情况，而到了二层就不一样了，从这里往上的楼层都是中空的，只有边缘有环形走廊和房间，因此可以直接看到塔顶。

在他们的头顶，数十米高的塔盖之下，有着凰神教供奉的凤凰彩画，凤凰身体的中央有一只眼睛的符号，那也是路易在司祭套装上看到的象征凰神教内部尊贵身份的符号。

这些凰神教的神职人员并没有频繁地使用眼睛的符号，至少这里的住持身上没有，看来他们的身份都还比不上一名普通的红衣侍者。

显然这里不过是一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凰神教神庙，根据莱妮耶所说，每年都会有一两个被选中的信徒，若是把范围扩大到整个北大陆，阿尔特兰及周边小国，还有东方的万国疆域以及极北的弗洛迪亚，根本无法想象，凰神教的势力是以多快的速度不断增长。

在这样的背景下，绝大多数的信徒却还不知道，凰神教在背后支持着将人转化为怪物普罗迪斯的邪恶研究。密列尔伯爵是为了控制与权力的欲望而染指魔人的研究，另一边弗兰布里茨则是为了得到不朽灵杯利用了普罗迪斯，虽然他们基于不同的目的，制造了形态上颇有差异的怪物，但这都改变不了他们虐杀同类的事实。此外，他已经确认了二人的研究背后均有凰神教的支持，目前还不清楚凰神教为什么要染指普罗迪斯的研究，这类不为人所接受的如同黑暗女神会活祭一般的行为，一旦被抓到人证物证就会动摇信徒的根基，作为大陆第一大宗教的凰神教完全没有必要趟这浑水。

不过再怎么思考都没有用，事实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他需要注意的只是，弗兰布里茨曾让人将普罗迪斯的成品送往阿尔特兰不止一次，在凰神教支配的这片土地上，必然也有另一处染指普罗迪斯研究的所在，规模恐怕不下于前面二者。

……

像绝大多数信徒一样，路易在二楼随便挑了一处地方，坐在地板上。少部分看上去像富商一般的人物，似乎通过缴纳额外的供奉被住持们引导到三楼甚至更高的楼层，士兵们告诉路易，越高的楼层代表离神越近，能够引起凰神的注意，接受更高层次的启迪。

这就好比，花更多的钱得到更好的服务一般。

路易笑了笑，凰神教对金钱的欲望竟也如此露骨，手段竟也如此世俗。

住持们吩咐将高塔的窗户紧闭，只留下各层的烛火照明。

周围的气氛逐渐肃穆，虽然原先也没有多少人闲聊，现在则更是鸦雀无声，整座塔上下都没有一丝杂音，住持们在塔边缘的地方坐定后便开始冥想，信徒们也合上双眼，怀着虔诚的心期待凰神启迪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