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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晦暗之夜

洛亚史诗(RhoaEpic) 牧月 6302 2019-12-03 17:35

  

艾恩斯互助会的会面地点在一个隐蔽的酒馆,普莉希尔在外面站了良久,她不是很喜欢里面吵闹的气氛。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外面突然暴雨倾盆。

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熏肉和烧酒的气味,还有一些大叔们下流的视线。

登上二楼,用风神的徽章向一名守卫确认后,她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阴暗的室内,有一名男性坐在长桌的后面,他的背后是半阖着的窗,只有桌上的半截蜡烛亮着。

“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普莉希尔小姐。”他站了起来,这时普莉希尔身后的两名大汉将房门合上。

“原来是拉·布里希大人,真是失敬了。”她是子爵家的千金,在侯爵之子面前不过是卑微的存在,所以她谦卑地低着头。

“一直让你做侦查任务真是辛苦了,今天就将这段时间的报酬全部给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普莉希尔压低声音回答着,缓缓向后迈着步子,因为对方似乎不怀好意地向前逼近,尽管话语十分有迷惑性,但是身上携带者的危险气息是无法掩盖的。

“为什么要后退呢?”拉·布里希笑着,将普莉希尔逼到床边。最终他站住了,普莉希尔跌坐在床上。“我可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他俯下身来,在普莉希尔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听说你是先王的侍卫,却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看守一个没人住的宫殿,领着微薄的薪水,肯定对此相当不满吧?”

瘙痒的感觉让她绷紧了身体,拉·布里希继续劝诱:“现在你在那里侍奉新王册封的英雄路易对吧?不过他的身份说到底不过是区区一名鹰巢卫士,你的身份还比他高贵得多,根本没有必要追随他,在这里虚度年华。如果回到通天城的话,你会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也能和你的家人团聚,你觉得怎么样呢?”

“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其实很简单,早些时候我已经和他会面过了,他对于互助会仍有疑惑,并不十分相信,我想那大概是他身边来自阿尔特兰的同学吧,很显然他已经被蛊惑了,这样下去你不觉得自己的立场也要变得微妙起来了吗?所以,你就代替我们去说服他,只要他能坚定地站在我们这边,你很快就会收到来自通天城的召回。”

“这……你是要我抛弃对旧王立下的誓言吗?”

“我知道你是一个守约的人,这也是我们看重你的地方。然而现在你的主人已经不再对王室忠诚,他沉湎于敌人的友善中,他不配新王的垂青,也不值得你的忠诚。”

普莉希尔移开了视线,拉·布里希的目光热切,极富侵略性,被他看着似乎整个身体都要燃烧起来。

“原来是这样么……”他似乎丧失了兴致,下一刻,他将普莉希尔按倒在床上,压着她的肩,意外的重量让她喘不过气来,眼前这个并不魁梧的男子的体重似乎不合常理。

“你也背叛了是吗?不知不觉中被堕落的生活所俘虏,丧失了进取的欲望,安于现状了吗?别挪开视线,看着我!回答我!你要和那些毫无希望的人一起腐坏吗?”

普莉希尔很想反驳,但是对方是侯爵之子,自己任何冒犯的举动都违抗了法律,即使他在此将自己轻薄了,也只能选择接受。

望着面前逐渐陷入癫狂的狰狞面目,她闭上了双眼,也许这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僻静的酒馆,隐秘的角落,昏暗的室内,这是一切污垢生长的地方,连同那半开窗外的黑雨和不时的雷鸣,多年后如果她回想起来,这一夜注定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

“如果公然的背叛是粗鲁的话,那么在人前奉承,背后中伤就是绅士的优雅吗?”

伴随着雷鸣,一个不同的声音在室内传开。

不论是正在加害与被加害的拉·布里希和普莉希尔,还是把门的两名壮汉,都没有意识到室内突然出现的黑影,窗户大开着,他占据着拉·布里希的席位,一只手放在长桌上,雨衣帽兜下的红眼凝视着眼前这具苟且的身体。

“多亏我跟过来看了一眼,拉·布里希,你无论何时都能直击他人的要害,我承认我都差点被你说服了,然而你若是想彻底蒙蔽我,只能去找一年前的我。”

“啊,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拉·布里希站了起来,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路易会出现在这里,这样人前所不能暴露的丑态也随着雷鸣曝光了。“现在可还没到你的出场时间。”

“能够让你感到意外是我的荣幸。”

“不过我从你的话中只听出了一片冰寒呢,你难道想对我这尊贵的身体不利吗?在动手前最好考虑一下你自己的身份和后果比较好。”

“怎么会呢?虽然你的说辞令人作呕,给人的冲击却是实在的,普莉希尔,如果你想要回通天城的话,不用顾虑我们的感受,比起遵守已经不在位的王的命令,你的意愿更为重要。”

“这也是实在话。”拉·布里希也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普莉希尔。“慎重地考虑一下,不要被你主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我知道你肯定会选择那个能让你幸福的结果的。”

……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普莉希尔抬起了头,正视侯爵之子“如果我抛弃了誓言,即使回到了通天城,也无法逃脱你的支配,只要凭依你的权力一次,也许我再也没有办法从你的命令下逃脱了,我……讨厌那样……”

“她是这样说的呢,讨人厌的绅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着我的侍从走了吗?”

路易摆了摆手,普莉希尔从床边走了过来。

“那可真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啊,路易。”拉·布里希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如果你把这件事情到处宣扬,我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我可没有时间向别人介绍你的恶趣味。”

“不不不,那并不能构成你的无罪申明。”他摊开双手,“来做一个等价交换吧,之前我可能说得太委婉了,在威特里家不复存在之后你似乎还不吸取教训呢,你的妹妹的生命安全和为我效命,怎么样,我想这是一笔极为公平的交易。”

“你再说一次试试,我保证你会后悔的!”路易面前的长桌一分为二,他那掠食者的目光锁定了拉·布里希,门口的壮汉们似乎都感受到了压力,无声地走上前与他们的主人并排站着。

“在我们的圈子里,说话之前都要确认自己的筹码,如果你出身显赫,坐拥巨额资产,拥有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头脑,跟对了高瞻远瞩的王者,那么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理直气壮,人们会知道和你作对的代价。而你刚才这番话,像极了饿昏的野犬,想守住自己最后一块肉骨头的挣扎,我再说一遍又何妨呢?你敢对我动手吗?这对你我来说是都是笔不错的交易……”

他没能说完,路易的手刺入他的心脏,霎时间他的呼吸停止了。

“在上层做够了梦的年轻绅士,在和我们这些下层人交流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学学我们是怎么说话的呢?”

然而这一刺的手感似乎有些奇怪,拉·布里希的面容异样地扭曲着,他身后发出尖锐的叫声,那个路易似乎都要忘掉了的东西,此刻从侯爵之子的背后爆发出来。

紫色的怪物在他身后张牙舞爪,软体中伸出骨刀向路易砍来,局势瞬变!不容他喘息,两边的壮汉也都是怪物附身,此刻三只异型,再加上两名壮汉手中的利斧!

所有的攻击凝聚在这一点,他的身前黑龙幻化而出,骨刀刮下些许游走的鳞片,手刀在空中划过完美的满月,三颗人头应声落地。

“怎么可能……本大爷的普罗迪斯,就这样……”拉·布里希临死时睁大双眼,重复着对失败的惊愕,看样子他对自己身上寄生的怪物“普罗迪斯”十分自信。

路易失神一般坐了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脱轨了,原以为已经完全被消灭的寄生生物,竟然再次出现在雷芙娜学院里,现在想来,期待它完全消失才是无稽之谈。

“这都是些什么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自身边的普莉希尔,和破门而入在外望风的互助会成员。

散落的人体零件,被切块的不明紫色生物残渣,过于有冲击感的画面令他立刻吐了出来。

原来是个无关者么?

路易望着他的眼睛:“你回去吧,所有的委托都已经完成了,记住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离开的时候顺便帮我们把门关上。”

“是这样么……我明白了。”闯入者的眼神逐渐从恐惧惊诧变得平静,他将房门紧闭,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下楼的安稳脚步声。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在这个昏暗的充满腥臭味的小房间里,他靠着床边瘫软着身子,仿佛力量被全部抽空。普莉希尔也陷入沉默,她似乎还没注意到路易与闯入者的对话,光是理解这非现实的情况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痛!”她将自己的脑袋撞在墙上,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中。

“清醒了吗?那我们就回去吧。”路易指了指窗外,“穿我的雨衣吧,雨下的有点大了。”

“你还有心思说这种话,为什么不把这个状况好好说明一下啊!”

“就算我说明了,又能怎么样?你会亲自去问卡迪奈侯爵他的儿子是怎么变成怪物的吗?”

“难道说,他们都已经……变成怪物了?”

“那倒不至于。”

眼看着无法蒙混过去,路易也只好把事情说清楚。

从米尔托亚的魔人研究所,再到通天城的疯王,其实关于人造魔人,也就是拉·布里希所说的“普罗迪斯”的研究一直在继续,只不过离开罗尔歇之后没有再出现在路易的视线中而已。

“他们会出现在雷芙娜,说明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毕竟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中立地带,如果小动作太多的话会引起魔导师评议会的关注的。至于卡迪奈侯爵,他应该不属于那个势力,毕竟在旧王被赶下王位之后,新王还是将他留了下来——作为与圣堂接洽的中间人物。而且以他谨慎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接触那些怪物,只是他的子嗣,通过什么途径与他们接触的,就是个谜了……”

“那么也就是说,关于那场战斗的真相是……”

“啊,没错,不存在什么古神的试炼,也没有什么神化的成分,只不过是他们利用这肮脏的怪物感染了温德瓦尔兹,并把他的遗体当做傀儡使用罢了。就连那些还活着的鹰巢卫士们,也都……”

“所以,你就把他们杀死了吗?”

“嗯,那时我只是无法容忍他们的亵渎……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却是有人自愿地被它们寄生。去年的时候,所有被寄生者都丧失了自我意识,几乎都是在死亡状态下被寄生的……”

事实并非如此,他想起了沃伦王子,那确实如同密列尔伯爵所说,是活体寄生的实验品,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活体寄生的技术已经完成了。

他们在这个人体实验中,到底想寻求什么?

“这些人都疯了吗?不想做人类了吗!”普莉希尔跌坐在床上,“真是不敢相信。”

“嗯,但就是有这样的人。”路易叹了口气,“人类,真的是十分弱小的种族,也许他们对于身为寿命短暂、身体脆弱的种族而感到不满吧,追求无上的权力、永恒的寿命,也许深埋在每个人的心中。”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如果能一直活下去那当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不过,对于我来说,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那有什么功夫去幻想未来呢?”

“说地好像你是个老爷爷一样,你就不能有点志向吗?”普莉希尔终于笑了出来。

“别只顾着嘲笑我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再待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普莉希尔接过路易递过来的雨衣。

“你把雨衣给了我,你怎么办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仆人。”

“不用管我,我还有很多方法。”他走到窗边,用手刀割下一片窗帘,将它裹在身上,示意普莉希尔从窗口离开。

“今天总算是知道了你的秘密,感觉心情不坏呢。”

这个身材高挑的严肃美人,竟在雨中笑了起来。

“这可是个危险的秘密,就连新王都想掩盖的事实,你可别跟别人说。”

“怎么说呢,你如果要我保守秘密的话,就拿我的自由来交换吧。”

“喂,若无其事地就开始威胁我了?”

“开玩笑的。”普莉希尔别过头来,“我终于确信了,你是足以让我侍奉的主人,虽然我言微力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你突然这么认真我也……”

路易停下了脚步,普莉希尔在他的身后,放肆的大雨与雷电交加的夜晚,她单膝跪地,在胸前握拳,帽兜被放下,雨水打在她浅灰色的秀发上,在这漆黑的夜晚散发着亮银的光彩。

“这是我要来拜托你的事情吧。”他挠了挠头,拉着普莉希尔的手让她站了起来,替她把帽兜盖上,“我很珍惜在这个学院的生活,和我们一起居住的这个安息之地,那似乎令我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我希望大家能一起保护这里,不论外面的世界怎样,只要我们还在,只要这个家还在……所以我也希望,当我不在的时候,你能替我保护这个家的一切。”

“普莉希尔在此,这将成为我生存的意义,我将守护主人所希望的未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狂风骤雨之下,那隐晦的友善氛围突然改变,普莉希尔还用那忠诚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是路易却突然感受到了敌意,那原本隐藏在黑夜之中的朦胧意识突然变得尖锐,仿佛原本令人轻松愉快的感觉是它刻意而为。

在嘈杂的雨声中,他突然感受到了那不和谐的存在,滴答滴答,哒哒哒……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意识在跟随者他们,从他走出东望之牙的居所开始,那个脚步与雨声相和谐,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现在,不知为何,它突然表现出露骨的敌意,仅仅一瞬便远去,再也无法捕捉,而不和谐的雨声也回归平凡。

“快走吧,夜深了。”

……

“所以说,这就是你参加互助会的原因?”

“没错,实际上,在战争开始后我们就没有再收到通天城的资助了。”

第二天清晨,普莉希尔向路易详细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在罗尔歇与阿尔特兰开战以后,对路易的资助就已经停止了,从她的父亲劳拉子爵那里的来信得知,似乎因为战争的打响,本就不充裕的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一系列的资助都被暂停,同时许多贵族也收到了新王征收财产的要求。

“不过借据却是一直在送过来,你可以去哈梅伦主管那里看。”

罗尔歇的王并没有向贵族征收财产的权力,而王自己许诺的私人资助也一并算在贵族的个人财产中,因此不得已只能用借据的方式来收回许诺。

“不必了,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属于我,他什么时候收回去我都不会惊讶的。”路易点了点头,只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完全被截断了经济来源,就连这宫殿里的女仆也都走了不少,也难怪普莉希尔会被互助会所吸引,据说他们开出的报酬让人难以拒绝。

“路易大人!”妮娜从门外探头进来,将一封信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

“今天早上发现的信件,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拿出一枚飞针,“这封信不是塞在信箱里,而是从这枚针钉在上面的。”

路易看着手中穿孔的黑底白边的信封,边角上似乎有些湿了。封蜡下写着“致路易阁下”。拆开紫色的封蜡,信封内同样是黑底白边的信纸。

“里面写了什么?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没什么。”路易将信纸折好塞进内衬的口袋里,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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