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到什么了？”

吉鲁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感到可怕，特别是在这么狭隘阴暗的地方，法尔科甚至下意识地对这本应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感到一丝恐惧。

但出于信任，法尔科还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如实告诉给吉鲁，听讲过程中的吉鲁不发一语，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站在法尔科附近的石头上。

“然后我就痛得昏过去了，醒来时就回到这了……”法尔科在讲述完经历后，继续对吉鲁吐露心中的困惑，“为什么创世神会是破坏神？阿斯利亚会用诺雅的魔导技？”

“我如果说自己不知道，你会信吗？”吉鲁目不转睛地盯着法尔科，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魄力，仿佛这小小的身躯里躲着一位巨神，经过长眠，如今它就要苏醒了。

法尔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与吉鲁对视着，他视线里包含的困惑和怀疑已经告诉了吉鲁答案。

“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吉鲁叹了口气，惆怅地低下头，“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希望你说实话。”法尔科神情肃穆。

“就算那会毁掉你现在的一切？”

“……我有觉悟。”

吉鲁沉默片刻，然后自嘲地笑了起来：“就算没有又如何，破掉的东西是不可能再复原了，还不如早点断干净。都怪我自己，好奇心作祟，早知道人类、自我是这样的东西，还不如……”

吉鲁仰望着洞鼎，恍惚地说道，“像帕尤卡卡那样活着呢……”

“你和小皮果然是……”法尔科眉心紧锁。

“我是光之元素神，真名卡特基尔。那家伙是暗之元素神，真名……阿斯利亚·皮斯科。”

“你们在一万年前真是人类的敌人？”

“你们？我们？话也不能说得这么草率，我，它，还有元素神们……现在的立场，谁知道，谁又能说得准呢？”

“什么意思？”

“简洁明了地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吧。”吉鲁的眼神变得认真，它注视着法尔科答道：“没错，一万年前，我们是为了毁灭人类才诞生的，就目的性而言，确实是人类的敌人。”

法尔科愕然，他在听到这个答案前的心情是矛盾的，尽管隐约能猜到，但他在渴望真相之余又希望吉鲁，这位挚友能向往常那样说些玩笑话糊弄过去，至少这样会让结果来得迟一些，在逐步印证自己猜想的同时，绝望也没那么突然地就到来。

可现在，吉鲁没有任何隐瞒，简单直白地就道出了这让人震惊的真相，反而令法尔科深陷泥潭不知如何是好。

“那……现在呢？你们……还是想毁灭人类？”法尔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发出声音，或许这只是本能作祟吧。

“情况变了，而且变了不少。”吉鲁答道，“阿斯利亚选择了跟在劳拉转世的诺雅身边，而我是出于好奇。”

“好奇？”

“劳拉改变了阿斯利亚，它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果断，其他元素神我不敢问，但就我自己的感觉，它在和劳拉一战后，内心似乎觉醒了什么，但它不肯解答我的疑惑。这份求知欲驱动我走上和他类似的道路，我就想，如果自己也去和人类多接触，没准就能搞懂它到底在想什么，哪里变了。”吉鲁说道，“然后我的对象，自然就是身为尼奥转世的你。”

“……你的目的就是调查人类？”

“一开始是，但现在嘛……”吉鲁扬起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你会信吗？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信，我想和你做朋友，我想保护你，跟你一起战斗，如果其他元素神还是想毁灭人类毁灭世界，我就选择和你并肩作战。”

先是震惊的真相，然后又是温柔的真情告白，这套组合拳打得法尔科一愣一愣的，一时间难以给出回应的他选择转移话题，“那小皮，不，阿斯利亚到底变了什么？它跟着诺雅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说不准……”吉鲁看起来有些烦恼，“那家伙在我们元素神里本来就是很怪异的存在，平时很少跟其他元素神交流，但因为命令它做什么它就去做什么，也没有什么可疑举动，所以大家也就只是选择疏远它而非敌对。”

“让那种别人都猜不透心思的破坏神待在诺雅身边，你都不担心？”

“担心又能怎么样？”吉鲁反问，“如果我当时就告诉了你们真相，信不信它立马杀了我？而你们的队伍也会分崩离析，拯救世界的作战毁于我们的内斗。”

“……”

“第一次见到诺雅时，我让你攻击她的事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记。”

“那就是一个测试，我想试试小皮……阿斯利亚的想法，结果不出所料，它至少选择了和诺雅并肩作战，与我们，准确地锁，是与我敌对。”

“意义是什么？”

“当时我仍没有确信要站在人类还是元素神阵营，对阿斯利亚来说，我仍可能是要毁灭人类的元素神，如果它也在犹豫的话应该选择逃跑而非公开敌对，因为我的行动可能是在操控人类以挑起全面战争。”

听到这解释的法尔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自己曾经被那样看待过。

注意到法尔科反应的吉鲁失落地笑道，“我很卑鄙，是吧？”

“……我不知道。”

“但人类比我们卑鄙多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一起批判人类，那阿斯利亚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知道啊。”吉鲁反驳道，“根本没人弄得懂它的想法，我也只能猜测是因为它看上了劳拉，所以想更加了解她甚至得到她才选择与人类共伍，毕竟表现形式都是在保护劳拉和她的各种转世。”

“各种转世？”

“劳拉终究只是个人类，是人类就会生老病死，所以轮回转世很正常，不过阿斯利亚总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劳拉的转世身边，陪她一起终老，在这一万年里就这样不断循环。”

整整持续了一万年的陪伴，这对法尔科而言实在是难以想象的痴情举动，但他又想，对于拥有无限寿命的元素神们来说，这或许只是生命里的短暂片刻。重要的是，阿斯利亚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是爱情，那它大可变成美男，或用能力蛊惑劳拉和诺雅。但如果是调查，持续了一万年的调查，阿斯利亚又得出了关于人类的什么结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