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04 基本功

“索普雷斯先生，您已经喝了不少了，喝完这杯就停手吧。”

“也对，那就这样吧。”

在晚上的Bar Paradeisos里，聚集这不少的客人，有人类，有矮人，有亚人，甚至还有尽可能和人类保持距离的精灵一族，在优德克里斯这个世界里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佐藤先生……那边的客人想要两杯双份威士忌直接喝。”

向佐藤说话的是一个头上有着一对大大的狐狸耳朵，屁股的地方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的女孩子，外貌相当的令人怜爱。因为身高只是刚好比吧台高一点所以她现在只能踮起脚说道。

“我知道了。”

接到下单的佐藤在倒威士忌之前先向索普雷斯递出了一杯chaser（注1），然后才拿出两个空玻璃杯，往里面倒入两杯分量的威士忌。

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晚，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于是佐藤也让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的小玉回去睡觉，自己则是站在吧台前擦着杯子和酒瓶。

随着客人越来越少，在佐藤以为已经不会再有人来的时候准备打算收店的时候，便听到从挂在门上的铃铛中听到“叮铃叮铃”的响声。

“欢迎光临。”

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20岁左右的小伙子，乱糟糟的头发垂在自己的脸前，一脸惊讶的表情走了进来。

“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一间酒吧啊？”

“客人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间酒吧的门被魔法附上了特殊的能力，能从世界的各地进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从这扇门上感受到了强大的魔力。”小伙子这么说着，坐到了空无一人的吧台上。

“要点些什么吗？我们这里有自信让你喝到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一瓶酒。”

“这样吗？那就给我一杯威士忌吧。”

听到客人的下单后，佐藤转向自己身后的酒柜，从上面拿下了一瓶威士忌，倒在酒杯上之后递给了小伙子。

“客人是魔法师吗？”

“嗯？看得出来吗？”

“不，客人进来的时候不是说感受到门上的魔力了吗？那么客人应该会魔法吧。”

“哼……会魔法和魔法师可不是一回事啊。”把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的小伙子“咚”的一声把杯子砸在了厚厚的吧台上。

“酒保（Barman）我问你，你觉得酒好喝吗？”

“我不是酒保，而是调酒师（Bartender），客人如果能记住这件事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是吗……随便吧，你为什么要做为别人递酒的工作？你难道就不想像我一样只要坐在这里就有人递酒过来给自己喝吗？”

“这个问题嘛……”佐藤用一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着鸡尾酒杯一边回答道，“如果这个世界需要为别人递酒的工作的话，我很乐意做这件事的。”

“呵呵……这只是迎合客人的话罢了吧。我知道的，你现在挂着的笑容也只是虚伪的，因为我是你的客人所以不得不摆出一脸笑容对着我，你的内心里也只是觉得我是个麻烦的客人吧。”

盯着吧台上反光的玻璃杯的小伙子一脸不屑地说着。

“不，我没有这样想……”

“就像这杯酒一样，一瓶酒只要可能不到两枚银币，然而一杯酒却要卖几十枚铜币，根本就不用什么功夫嘛，只要站着给别人递酒就能赚那么多钱。再给我一杯酒。”

坐在吧台上的小伙子一只手托着脸颊对着佐藤说着，并让佐藤再给自己一杯酒。

“客人说过，自己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对吧？”

“是啊，怎么了？”

“那么我们调酒师的工作就是，端出一杯让客人满意的酒。”

这样说着的佐藤在酒杯中倒入了和之前一样的威士忌，不同的是在里面放进了一块像是岩石一样的圆形冰块。

“端出一杯好喝的酒，说的倒是好听。酒这种东西不就是买醉用的工具而已，哪有什么好喝……”

说道这里，小伙子的话被喝下去的酒给打断，这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让小伙子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和刚才的酒是一样的吗？！”

“是的。”

“口感完全和刚才的不一样！虽然味道变得有点淡，但是只是加了冰块而已为什么酒会变的如此的顺滑？！”

“那是因为，客人您太累了吧。”佐藤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就被开始说道，“客人您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吧，起皱着的大衣，杂乱无章的头发，微微发黄的袖口还有领口，可能不只是休息了，甚至连洗澡都没洗过了吧。”

“这……这都能看出来吗？”听到佐藤的话的小伙子双眼瞪大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人第一眼看见自己就能看出自己已经几天没有闭过眼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好喝酒，有的只是不适合喝的酒罢了。像客人您这么疲劳的人，让味觉已经出现紊乱的您再喝这种烈酒的话实在是太刺激了，所以我才会在威士忌上加上冰和适量的水。”

“但是虽然味道变淡了，为什么味道还是如此的扎实？！不是应该会变得七零八落的吗？！”

“那是因为冰块，这种像是岩石一样的冰块可是非常的坚硬，它可以让酒精的浓度尽可能降低，融化之后又不失去原本拥有的均衡口感。”

这样子说着的佐藤从身边放冰块的盆子里拿出一块冰并把它用力地砸在了吧台上。只见那块冰块只是稍微地被砸出了一点冰渣，整块冰块甚至看不出有裂缝。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会觉得好喝……”看着酒杯的小伙子低着头说道，“看来我是真的累了，抱歉刚才说了些令你不愉快的话……”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和你说的一样，我的确是个魔法师，在帝国的宫廷里工作着。以我的年纪能登上这个地位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说是能向别人炫耀的事也不为过。但是我却一直做着最基本的工作，甚至还要联系咏唱咒语。我可是宫廷魔法师啊，凭什么还要做这种刚入门的菜鸟才会做的事情？！”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我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不眠不休地写了一份我的研究报告，结果上面的家伙连看都不看就说我现在还不用做这些事，这不是在耍我吗？”

“因为基本功很重要不是吗？”

“但是我已经不是新手了啊！我辛辛苦苦练习魔法通过选拔成为宫廷魔法师的一员，可不是为了来做折后在那个低级的练习的！”

越说越气愤的小伙子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用着像是吼叫般大小的声音说着。

“这样子的话，客人要来杯调酒来吗？”

这样子说着的佐藤从酒柜上拿出了一瓶印着“BEEFEATER”的琴酒以及一瓶碳酸水，倒入雪克杯之后加入了两块冰块，并开始摇了起来。

“原来如此，调酒就是把不同的酒混合在一起的的酒吗？”

“是的，如果光是看的话应该不会觉得太难吧。”

“的确，只是混合酒的话不光是谁都做得到吧。”

看着佐藤的做法，那位小伙子是真的这么觉得的。在混合完毕之后，佐藤打开了雪克杯，把放在隔冰器上的冰块放入了杯子中，随后把里面的液体倒入了杯中。

“请用，这是简单的调酒，琴费思（Gin Fizz）（注2）。”

端出在小伙子面前的是一杯略成黄色的饮料，原本琴酒和碳酸水都应该是无色的，这大概是加进去的柠檬汁所造成的吧。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酒，举起酒杯的小伙子把酒杯放在了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便再次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眼睛。

“柠檬这略微酸甜的味道完美的和琴酒融为了一体却又不喧宾夺主，本来烈口的琴酒因为碳酸水的作用下变得温和可口，这简直就像是魔法一样！”

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口感让小伙子忍不住大声称赞了起来。

“如何，只是简单的混合，就能让酒的味道完全发生了变化。但是客人您知道，调酒师要练习多久才能算是毕业吗？”

“1年吗？还是2年？”

“不。”佐藤稍稍摇了摇头，“调酒师没有毕业这个概念，我从一无所知的菜鸟到第一次拿起这个调酒用的雪克杯，用了2年的时间。”

“在那两年的时间里我不能做任何和调酒有关的事情，甚至连为客人递酒都不被允许。然后在我的师傅的允许下，我开始练习调酒的基本技术，客人您知道调酒的基本技术有多少吗？”

小伙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摇雪克杯的手法，各种材料之间的比例，冰块和碳酸水的处理，这些手法客人您刚才已经全部看过了，也觉得很简单是吧？但是我能够确信，就算给客人您两年的时间，您所调制出来的的琴费斯也不可能比我的还要好喝。如果您有自信的话，您我可以把雪克杯还有酒给您，您喜欢什么时候来挑战我我都可以。如何？有自信吗？”

小伙子看着眼前的佐藤，他光是从佐藤严重所露出来的自信就明白，别说是2年，就算是5年，他都有自信自己不会超过他。

“这就是所谓的基本功吗？”

“没错。就像这杯酒一样，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必须用到所用要学会的技巧。同样的，要衡量一个调酒师的手艺，没有比用琴费斯更简单的方法了，这就是我们调酒师的基本功（Basic work）。无论是什么人，就算是天才，也不应如此而放弃所谓的基本功，不管是客人您还是我。”

“原来如此，真是个多管闲事的调酒师。”

小伙子把剩余在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光然后把几枚大铜币放在了吧台上。

“我叫做拉尔诺尔，下次就让你看看身为魔法师的我的基本功吧。当然，我会尽量控制在两年之内的。”

“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在我的店里展示。”

送走了今天最后的这位客人，佐藤便开始收拾吧台上的东西准备收店了。

————————————————————————————————

注1： chaser是指喝完烈酒之后所饮用的味道较温和的饮料，一般是加冰的碳酸水。当然有也有人喜欢用啤酒或者普通的水来代替的。

注2：琴费斯（Gin Fizz）：是用琴酒、糖浆、柠檬汁、碳酸水混合调制而成的调酒，糖浆的使用会影响调酒的风味，也有在杯中放碎冰而不加入整块冰的调法，但是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