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五.更衣之事
tc市的新旧城区在繁华程度和人气上有非常奇怪的特点。旧城区基础设施老旧，环境卫生一般且没什么现代化气息，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八十年代初期的旧城。新城区设施全面向一线城市靠拢，环境良好，晚上霓虹灯与天空的群星罕见的得以交相辉映，形成了未来都市般的奇异感。
但旧城区的定居和活动人口都比新城区要多了十倍还要多。原因是政府莫名的决定把新城区建成旅游业城市，故而把居民区的范围划的极其不合理，且房价居高不下，久而久之，多数人都选择继续在旧城区生活，而在新城区工作。
因而新城区的物价，相对老城区来说，甚至还要低一些，当然这也只是用一般的生活用品做对比，黄俊杰并没有准备给续缘敷衍了事的买一身地摊货，因此这种对比也没什么意义。
“走吧，论起来我实在没啥买衣服的经验”黄俊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一身混搭——一千块钱的阿迪黑色休闲裤加上三十块钱的不知道拿来的牌子的灰色运动衣，黄俊杰还给它缝了个黑白相间的熊猫帽子上去，他的一个设计师朋友看见了他这一身直接回去做了一个新的系列，这么看来他貌似还挺懂这行的。
顺便，以前他还穿过一身红配绿带大红花，上街的时候直接成了全场的焦点，后来被他那个朋友拿去直接烧了。
“进去你看见觉得好看的，自己拿就是了，别拿太多，我听说女孩买衣服的时候老是要买一堆，我们没必要，你正在长身体，现在买多了过一段时间全都穿不上没什么意义”黄俊杰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似的，连珠炮般说了一长串话。
“那就，那件，还有，那件”续缘随意指着一家店里的衣服说到
好极了…红配绿…这孩子绝对随爹（大误）黄俊杰挠了挠有点发麻的头皮——他刚刚回想起了自己把“精心挑选”的红配绿穿到自己那设计师朋友眼前时，那位可怜孩子就好像加尔文看见了布鲁诺一样的表情，以及在燃烧那身“核废料”时那孩子脸上癫狂的表情。
“我去找‘她’问问有什么适合你穿的”黄俊杰拍了拍明显心不在焉的续缘“你跟紧我，这商场挺大，别走丢了”
“云渡山那么大，我也没走丢过”续缘摇摆着双手跟上黄俊杰的步子，像个刚刚破壳的鸭子跟着自己的妈妈一样——主要原因大概是不习惯人多的地方吧？或者说对正在跟随的人产生了微弱的依赖感？
续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奇怪的想法赶出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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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一个比续缘还要再矮几分的少女双脚踩在凳子上，对续缘发号施令
续缘皱着眉头把头仰了起来，眼睛不住的往一旁黄俊杰身上瞥，原本有点过于冷淡的她此刻显得颇为灵动可爱。
“挺胸！”续缘挺起胸脯，对面的少女——确切的说应该可以归为女孩，骄傲的挺起自己的胸脯做了个对比，这个行为让续缘有点不悦的眯起了眼睛“你在戏弄我么？”续缘语气平淡
“没，只是很好奇，你明明都已经十七岁了（黄俊杰报的年龄）身高也已经到170了，结果胸脯还是平的可怜，我看都不用量了（笑）直接用大号的儿童型内.衣吧（大噓）你以前不会是吃斋的吧？”女孩红色的双马尾随着她那发育颇为出众的胸脯一起晃动着，脸上的自豪之色自然不必多说。
“只是你发育过剩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夸张，怎么说都是快餐吃多了吧？”黄俊杰的吐槽刚刚结束，他就被红发的娇小女孩用一个经典的飞踢动作踢中了盆骨，很遗憾，看来女孩的“撩阴腿”精准度还有待提升
一把扶住因为这个动作而差点摔下椅子的女孩——对方可没有领情，手脚并用的像是要发动什么危险的技能一样，同时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黄俊杰“老娘我的水平高不用你评论，什么快餐吃多了？光吃快餐我能保持这个完美的形状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养活自己这俩球花了多少心思？只会长不会养的家伙，等待她们的只有下垂的未来好吗？你这样是要对全世界淑女谢罪的你知道吗”
黄俊杰无奈的耸肩“好吧，是我不该说这个，您大人有大量，别动了，小心摔了”
“没错”续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同女孩的观点“我也认为，你的胸部，的确很不错”她的脸上突然显现出了一点略带戾气的表情
眉角高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在黄俊杰的视角里这表情颇像当年还真和尚看见自己拿蜡烛把寺里存的半年的干粮点了时的表情——不过其实莲华寺在其他比较开明的和尚的经营下，也不缺那点吃的就是了。
“没事，谷仓着了是小，你人没事就行”说着还真老贼对着自己的屁股又打了一掌
时间回到现在，黄俊杰抽搐着半边脸看向做出了这个表情的续缘，他有种下一秒自己就得用身体把这两个临过期的萝莉分开的预感，虽然这两只多少都有点不符合萝莉这个概念。
想到自己在贴吧里放了张续缘的照片上去，问了一句“这种类型的女孩该穿什么”结果就得到了一群狼虎一样的牲口莫名其妙的嚎叫。为此黄俊杰像个生怕女儿受伤的老父亲一样一下子对续缘升起了高度的保护意识——一大堆“我老婆”和“适合不穿衣服”的回复搞得黄俊杰简直不敢让续缘出门了。
“楼主女装”什么的先放在一边，最常看见的一个回复就是“萝莉，即将过保”之类的言论，黄俊杰还好奇，难道萝莉指的不是更小的女孩吗？于是在百度上搜索一番，一下子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还有这么个学问”黄俊杰感慨。
“还有各种各样不同品种”顺便，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身旁的续缘说她有点恶寒
好了时间再次回到现在，黄俊杰的脑补中时间流速比现实快的多，也无怪乎他看上去那样未老先衰，就是因为精神年龄更大的缘故？（误）
在商场内有点纸醉金迷的意味的金色灯光下，续缘的表情看上去略显惊悚，像是《孤儿怨》里的那个女主角一样，她缓缓开口了“你的胸脯的确不错，可惜，人太矮了，年纪那么小就长着两个这么大的玩意，以后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搞不好会拖到地上去啊”
“诶？”看着原本颇为老实听话的续缘突然黑化了一般的反击，红发的少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我…论起来我其实成年很久了，算起来都是你的长辈啦，再发育什么的不存在的，不要说的那么可怕啊…好像我会变成欧.派怪人一样”
“也就是说，你的身高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成长了吗？”续缘轻挑嘴角。
“…我这个高度就足够了！倒是你，十七八岁还在无和有之间徘徊，也别一天到晚还做梦觉得自己还能发育啦！没可能的！钢板永远是钢板，刷成海蓝色也还是钢板！”红发女孩在凳子上踮起脚尖，勉强和续缘站在同一高度。
“笑煞我也，装嫩的老女人！”续缘向前一步，脸几乎和对方贴在一起。
“好了好了好了”黄俊杰用抱猫的姿势将续缘从腋下提起来，远离了红发女孩几步
“老黄瓜刷绿漆，不对，是老冬瓜！”续缘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你干什么呢”黄俊杰半开玩笑的说“你不是说你都八十了吗？怎么还这么较真？”
“诶…”续缘的眼神突然又恢复了正常“对啊…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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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我是怎么了？本来根本无须生气，鸿毛般的小事，我的心境居然一下子起了那么大波澜…不知为什么，一提到身体上的问题，我就突然像失去理智了一样。
【说什么‘人随心动，境由心造’——】黄俊杰在莲华寺中对心动与身动的辩词，在我脑中响起【其实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说，物质才真正起决定性作用，内心的能动作用只是个辅助罢了，身体的变化对内心的影响，是无可避免的】
我也曾拜读过西洋的些许巨著，人在年老时，一切诱惑都不能使他动摇，然而一旦返老还童——就轻而易举的被动摇了。
那么，受到身体影响，被环境所改换了心中所想的我，究竟……
“依旧是我”我对着自己说到。
“怎么了？”黄俊杰回头看着我，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表情显得有点滑稽。
“没什么”片刻间，我再次调整心绪，人生的轮回是在变化中的寻常，我既然会发生变化，那这样的变化必然也是苦海中的一部分，无须过于在意。
自我安慰也好，自我欺骗也好，我总要有一个理由，让人生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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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拜托你了，柯奇卡斯，请帮忙给这个孩子选一身衣服”黄俊杰蹲身，以达到仰视女孩的目的
续缘背对着黄俊杰和柯奇卡斯，坐在一旁的躺椅上——，黄俊杰感觉这个商场的躺椅设计和放置的着实非常有趣，海蓝色的色调切分了让人感到疲软的金色灯光和有点压抑的黑色地面，当然，更重要的是，正好让续缘能稳稳的坐在躺椅边缘的把手上——其实这也有续缘屁.股真的很小的缘故，当然这一点黄俊杰也只会在脑子里想一想。
“假名？”她回过头来看着柯奇卡斯“尽管我对山下知之甚少，但我能感觉到这个名字实在起的很没实际价值”
“就像暴发户为了凸显自己的内涵而专门模仿外国人起的，不土不洋的那种名字”黄俊杰也点评到“她到是一直说这是有内涵的，但是我究其所以然时，她又会萌混过关”
“你的名字也不像是真名啊”柯奇卡斯的嘴巴撅的老高“算了，毕竟我也不想看见你这么个漂亮的脸蛋被你的傻男朋友用红配绿污染了”
“她不是…”黄俊杰意图解释点什么，但是续缘一只手抬高，制止了他。
“别废话，做你该做的”续缘皱起眉头
“被这么指挥…我还是头一次”柯奇卡斯耸了耸肩“不是因为黄俊杰，我恐怕早就揍你了。”
（那你要能打的过我，矮子）续缘没有说话，但想法基本整个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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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我的手笔和你这红配绿笨蛋不是一个水平吧”柯奇卡斯得意的笑了笑，像是个展示自己三好学生奖状的小学生一样，换个角度来说，也很像正在和儿子讲述自己丰功伟绩的老爹。
事实证明，作为专业的服装设计师，柯奇卡斯的水准还是比略有点蓝绿色盲的黄俊杰要好得多的，全身以黑白为主色调，与续缘那银灰色的头发相得益彰，在灯光下好像镀了金一般出尘美好，连帽衫上的帽子整个是灰黑色，黄俊杰想象她戴着帽子站在月光下的样子，她的瞳孔一定会闪闪发亮吧。
连帽衫和外套，加起来一共有两个自带的兜帽，一般人穿上可能会有点臃肿，但在续缘身上却有种笨拙的可爱。
外套的下摆很长，一口气拖到了续缘的小腿，其上整个覆盖着被乱刀切碎般的黑白色块，让续缘那明镜止水的气质彻底消失，配合那张时刻平静如水的小脸儿，反而有了几分诡秘之感。下半身的休闲裤到是只有非常简单的条纹强调了一定的层次感，没有让整个设计显得过于拖沓。
看上去全然不像续缘本身的特质，只是柯奇卡斯一意孤行的把自己设想中的少女模特人设套在了续缘那精致的身体上所塑造的产物而已。
那并不是续缘该穿的衣服。尽管黄俊杰不懂时尚，但此时他心里的想法却异常坚定。
“续缘，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就去拿吧”黄俊杰顿了顿“不要管她了”
说罢不搭理一脸“我要爆炸了”的柯奇卡斯，带着续缘离开了柯奇卡斯的试衣私人间“顺便，这套我也买了，给我打包”
“啊，真拿你没办法”柯奇卡斯嘴角轻扬“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个半价好了，这里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贵啊，要我说很多完全不值那个价的，万恶的资本家们更多的是在卖那一个小小的商标而已”
“可是偏偏没有那个商标的东西，水平上也会相差不小”黄俊杰耸了耸肩，他的表情变化频率其实和续缘差不多，但剥去偶尔上线的谐星光环，他有时也颇为让人感到无趣，毕竟看着面无表情的大叔和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女绝不是同一种体验“不需要你的那点慈悲，我会全额付款的”
此时选择接受这个恩情，后面又不知会被提出什么要求，黄俊杰自己也并不是非常缺钱——为了这个新加入自己生活的女孩多花点钱也没什么不好的，黄俊杰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直觉会有问题，所以他也没有怀疑过续缘的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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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缘最终给自己选择了一身让人感到有点一言难尽的衣服。
全身被意义不明的整块白布包裹起来，看上去有点像某些影视剧里的“阿飘”一样，只有头部露了出来，四肢从两个宽的有些过火开口里穿过，底下干脆什么都没有穿，在黄俊杰再三要求下，续缘在底下套了个小学女生的泳衣。
这样槽点好像更多了。黄俊杰淡定的在其上又套了层高领毛衣。
黄俊杰带着续缘走出商场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可是北国的冬天，哪怕没到最冷的时候，这温度也是可以把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傻孩子们吹进急诊的。
黄俊杰无奈的又给续缘去拿了件大衣穿着，一番折腾下来，黄俊杰长叹一声，走出-商场。
“那有缘再见了，平.胸妹”柯奇卡斯轻轻用靴子鞋尖敲击地面“还是说你习惯我叫你…”
柯奇卡斯突然压低声音“方丈？”
“现在已经不是了”续缘平静的说到，她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她追着黄俊杰的行迹方向，从背后看上去整个人像是在飘浮一样。
“她跟你说了什么？”黄俊杰看见从商场里“飘”出来，就停下了脚步等她，结果有些魂不守舍的续缘直接撞在他的后背上。
“没什么”续缘就直接脸贴着他的后背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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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关于那个女人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这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只要她没准备把我弄回寺里，我们就没什么冲突可言。
可是仔细想想本来就是为了出来调整心境的我，是什么时候不愿意回去了呢？
她和我什么也没说，这是谎言，寻找还真和尚亦是谎言，甚至连续缘本身都是谎言，我把头埋在黄俊杰的背后，不想让他看见我愧疚的表情——对不起，我对你说谎了，这么多年来我教育你不要去说谎，你也不曾违背，然而今日事情落在我的头上，我却轻而易举的破了戒。
这样的谎言又能持续多久呢？
至少持续到我把这些的想明白的那一天吧。关于我为何会对他说谎，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而莲华寺……随缘吧，对此我也只能向天长嗟，只希望那个新来的“方丈”别闹出太大的乱子就好。以前我刚刚就任方丈时，也是对寺里的规矩做了不少的改动，可那孩子的心魔未愈，我怎么想也不放心把寺交给他。
……是我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