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项的意识进入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场景中，他就像是独立于身体的躯壳之内，五感逐渐模糊起来。
但这模糊之中，他又能清晰而理智的判断自己所说的话，测算到自己所做事情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对于身体他也能和以前一样精密控制，但就是没有任何的感觉，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控制了身体，所能感觉到的只是大脑发号命令，然后身体执行。
手术刀在空中划过的轨迹想两根银色的线条，他能清晰看到线条从一段延伸到另一端，而银色的手术刀就正沿着那道莫须有的轨迹朝前滑行着。
位于这个情况之中，他就像是主人一样的存在。知道自己知道的过去，知道在现在这个状态下的将来，这种感觉无比美妙……
在食指与中指间游走旋转的手术刀随着无名指的一打脱手而出，沿着一道虚无的银线旋转着飞向左手。
锋利的刀刃来回转动，在即将切入皮肉的那一刻，犹如游龙般灵活的手轻轻一摆，准确无误地将手术刀接住继续旋转。
这意料之中能够达到的程度让方项的心境没有任何波动，掌控的快意刚刚涌上心头便化作了普通而寻常的感觉。
视野略微抬起看向眼前的吸血鬼，方项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千万句她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然后那些话语在一个个条件筛选后被去除的只剩下寥寥数句，随后按照仅存的话语他的思维再度开始拟定。
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的蒂凡妮看向投来的视线。
这一刻方项已经将她会问的话筛选到了三条。
忽然间，握着茶杯的手被漆黑所包裹，黑色的拳头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落在了方项的小腹上，收回的黑手接住落下的茶杯，杯口再度贴上粉唇。
黑色马赛克从蒂凡妮的手上消失，手术刀从指尖脱落，摔在地上。
方项怔怔地看着地面上的手术刀。
突如其来的疼痛是那么陌生而无法捉摸，甚至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恐惧。
这一拳并没有很重的力道，却因为在方项的计算与预料之外，而将他一拳从那个状态下打了出来。
方项转而看向蒂凡妮，目光中带着些许愤怒，但更多的是惊诧与不解。随后他感觉到了一阵恐慌，一阵来自未知的恐慌。
刚刚的那段片刻，他感觉自己除了思维之外身体什么地方都不听使唤，就像是光有思维而无实体的计算机数据一样。
“既然有着人类的心跳，人类的身体，那又为什么要去做个机器人呢？”蒂凡妮优雅地放下茶杯，她饱含意味地看了眼方项，起身朝着卧室走去，留下身后显得有些慌乱的方项。
“等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你现在挺好的，比资料中的你要更有‘人’味，继续保持下去就行了。”
“什么意思？如果我不像现在这样会发生什么？”方项站了起来，许多的东西都突然出现在了脑海，包括在有些时候那莫名奇妙出现的兴奋感。
“哼哼~谁知道呢~最好的选择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做不做就是你的事了~”
含笑的蒂凡妮将卧室门轻轻合拢。
那个眼神，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东西。
方项眯起了眼睛，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敲蒂凡妮房门去问些什么。按照她的态度，再多问也问不到什么东西，只会自讨没趣。
忽然想到什么的方项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电脑前，他打开qq，找到了科眼那对姐妹的头像。
“在？”
“在哟~亲~有什么事吗？”带着些许轻松的语调让方项一下看出屏幕对面的是谁。
“你是姐姐吧。”
“嗯，家妹出去学游泳了。有什么事吗？小哥~（抠鼻）”
“我想问一下，你们的大姐头‘萤火虫’，她以前在使用能力之后有没有出现性格像机器人一样的状况？”敲完字的方项犹豫了一下，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把字换得委婉些的时候，屏幕动了一下。
“无 可 奉 告。”
“……”方项表情有些纠结。
“不要纠结啦，小哥你这张脸本来就不好看。（坏笑）”
方项二话不说伸手就把电脑上的摄像头一掰，掰着面对了墙。
“还不赖，还算是懂点东西的嘛~（坏笑）”聊天框里出现了一个自豪挺胸的表情，随后聊天框又动了一下。
“其实是我不知道啦~我成为正式员工的时候，科眼已经从变革分裂出来小有所成了。大姐也老早就不用那个能力了，不过我现在正在帮你问呢。如果问到的话，小哥记得下次请我吃蛋糕哦~”
方项目光柔和下来，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打了行字。
“你们科眼的人都很喜欢吃蛋糕吗？”
“甜食能让人兴奋，可是熬夜加班的不二选择哦~”
“过量的糖摄取会加速衰老，而且脂肪、蛋白质与热量也会让熬夜工作者急速发胖，我是建议你少吃一点。”
“谢谢关心啦~小哥你问的消息有回复了，等我给你发过去。”
方项盯着聊天框，但过了三分钟那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就在他想要催一下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身侧。
女仆刚好从那里走了过来，整理好一切的她跟在姚樱身边，姚樱正开行地和她聊着什么，女仆只是点头回应两句。
女仆注意到了方项的视线，她撇过视野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项，随后把地上跟着两人走的狸花猫抱了起来，小心敬慎地一边盯着方项，一边走了过去。
聊天框抖动了一下，方项扭过头去。
“那个家伙一直在监视你唉，你刚刚没发现吗？”
“没有，和你聊的太起劲了。”
“哼~打印资料我调出来了，现在就给你吧。”
“嗯。”按下回车的方项盯着屏幕，他思索起刚刚在和蒂凡妮聊天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突然了，好像一下子就遁入佛门，看透凡尘了一样。一开始陷入那状态的时候，感觉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浑然天成的。但被一拳从这状态中打出来后，他才察觉刚刚那状态有多么恐怖。
就在方项想着的时候，面前的电脑突然一下黑了屏。
他正要开机，眼前的屏幕亮起一阵如古董电视机一般的雪花，雪花在一阵晃动后变成规律的黑白马赛克，随后一只纤手突然从屏幕中伸了出来，看得方项一愣。
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臂纤细修长，纤纤玉指中握着一份被文件袋装着的打印资料。
方项呆呆地看着屏幕中伸出的胳膊，回神后他正要从纤手中接过资料，手臂又缩了回去，随后另一只手伸了出来，上面贴着支付信和微宝的二维码。
“……”
方项掏出手机在上面扫了一下，直接自动扣了五百，看得他眼皮直跳。
“500？喂！过分了啊！”方项这才明白电脑对面这个女孩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好。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小哥~我们程序员也是要恰饭的嘛~”女孩开朗的声音从马赛克中传来，她将那份资料放在桌上，两只手一同缩了回去，然后黑掉的电脑屏幕又恢复原样。
“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啦~（开心）”
方项看着屏幕却没有生气，而是想到了一些别的问题。
她为什么没有像是其他能力者一样能少用能力就少用能力？明明可以给自己电子档，支付宝也可以贴出来的，却用这种方式……
他思考了一下在聊天框中问道：“你的bug用的这么随意，就不怕过载吗？”
“过载？看小哥这么关心我，那这条情报就不收费了哟（脸红）”
方项嘴角微微勾起，屏幕对面的家伙果不其然上钩了。
“能力者的能力越小众，他的能力就越不容易过载，能力者发动能力的时候，影响到的人越少，他也越不容易过载（微笑）。”
“总的一言：只要你偷偷摸摸一个人用能力，过载值积攒的就会很慢啦~~当然咯~因为没有明确的证据，目前这还只是一个猜测。不过每个能力者心中对于这个规则都有点数的。（坏笑）”
“哦对了~小哥，如果你的能力是影响一片区域的话，尽量慎用。（认真）你一旦在自己所创造的影响区失去意识，哪怕静静是被击昏了都会直接被修复掉哦~虽然被修复的人不会留下什么资料，但这可都是一个个能力者试验下来最终得出的规律。（认真）”
“嗯。”默默记住这一条的方项看着聊天框，突然心生兴趣。
“你这种可以直接隔着空间链接到对方电脑的能力，科眼还有吗？”
“有啊~妹妹她和我是一样的，她能直接把对方电脑的状态和自己的同步，后台修改程序后再同步回去，能力要比我的厉害多了（可爱）~”
“2021的能力也和我们差不多，不过他是只能作用在机体内部的，也就只有在玩游戏被我蹂躏到哭的时候，拆个网线内接口什么的（不屑）。”
“……”
“除此以外科眼就没有像我们这种奇葩的能力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大脑发达、两三天不睡觉没事的怪人之类的。对了，小哥以后有什么情报需求请直接来我们这里买哦~2021有的我都有（可爱）~”
“那你还真是厉害啊……”
“谢谢夸奖咯（笑脸）~~”
这三的bug也够好用的了，怪不得阙蛇网络这么久还没发展起来，原来不仅仅是技术上的问题，还有物理上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