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熟睡的时候阙蛇有什么大的动向吗？”
“没有，基本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的动静。”摇头的泡糖指着那厚厚的一叠资料。
“这里是阙蛇近期的动向分析，主要的三、四号蛇依旧在度印境内的欲望天堂和实验室内部。”微笑的青年说着一边从蒂凡妮手中的资料中抽出一张指了指。
蒂凡妮点了点头，她抬起头来却见夏雨正在摇头。
“这些资料已经过时了，或者说在一号蛇头回来的时候，科眼与黑夜网络便已经开始崩溃了。”夏雨微微耸肩，她姿态怡然地朝后躺在了沙发中看着对面的蒂凡妮。
房间中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坐在对面的蒂凡妮静静看着夏雨，泡糖则是揉了揉眼睛，脸上的微笑消失一空。
“不是…蛇靡花小姐，你应该不会是忘了现在能力者组织中谁的网络技术是最强的？”
夏雨淡淡望了眼泡糖轻声说道：“如果曾经的成就可以让你们自傲到一叶障目，那我来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叶障目？”泡糖显得有些激动，蒂凡妮却伸手示意他停下。
“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谈一谈。”
“好的，夜主。”蒂凡妮的话让泡糖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蒂凡妮注视着泡糖离开，视线转而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夏雨。
夏雨像是知道了什么似得从胸口取下一支笔，笔杆在指尖旋转一圈被她提到了头顶松开了手。
眨眼之间，鲜红代替了湛蓝，蝠影瞬间将整个世界变成灰色，时间凝固在这一刻，在半空中坠落而下的笔杆也随之停在了那里。
然而下一秒黄色的蛇瞳亮起，随后黑衣黑发的少女扭了扭脖子，脸上的笑容消失。
“果然，能够短暂侵蚀时间的你也是受过启蒙的‘苏醒者’。我就说，怎么会有超过允许范围的bug出现而不被‘修复者’所察觉。”夏雨笑了起来，她伸出剪刀手卡在了位于半空中笔杆的中央。
眨眼间整个世界便又恢复原样，纤手稳稳夹住了那支笔。
蒂凡妮看着夏雨，表情复杂，她捂住脑袋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既然你接受过‘启蒙’又为何要继承黑夜这个烂摊子？它的寿命已至尽头，本该在十年前跟随那个漂流者一起埋藏在历史里了。”歪头的夏雨玩了玩指尖的钢笔，将它插回了口袋中。
蒂凡妮拿起红酒杯微微晃动，在抿了一口之后，五味杂陈的表情中她轻轻吐出了一个词。
“责任。”
“哼~就因为创立黑夜的那个漂流者与你有恩？如果我记得不错，在他被修复前可是几次命令你去死的啊。”
夏雨的神情一转变成了强势，她好像是质问一般地冷声道：“你欠他的早就还清了，没必要因为黑夜这个由‘程序’形成的组织而被绊住腿脚。”
“他们不是‘程序’！”蒂凡妮的声音加大了几分，语气激动起来。
“他们是生命…是和我一样的存在！是活生生的人！”
夏雨望着眼前的吸血鬼少女。没了方才那副怡然姿态的她像是被岸滩上搁浅的鱼一样，慌乱恐惧着周围而又渴望能回到池水中。
她起身来到了蒂凡妮的身边，伸出手放在她的胸口。
“你彻底沉迷在这个程序里了？别忘了‘启蒙’里给你展示出的真相。”
“启蒙’……”喃喃的蒂凡妮笑了一声，她带着讽刺地笑了一声。
“哼…你又怎么知道‘启蒙’中展示的那些就是所谓的真相呢？你没感觉接受了‘启蒙’的我们同样是个棋子吗？因‘启蒙’中展示的结局而恐惧，进而被恐惧所左右。这样的我们和棋子又有什么不同呢？”
从失态中恢复过来的蒂凡妮轻轻一笑。
“为了追求一种秩序而拼命去摆脱另一种秩序，你不觉得这样很傻吗？”
“为什么要去适应另一种秩序呢？这个世界名义上是为了‘消化漂流者们’而制造出的最完美的‘牢笼’。然而事实呢？掌控世界的神明不依旧会陷入睡眠，bug不依旧会在他睡眠之时涌现而出吗？”
“最强大的世界都是如此，那么在我们摆脱这个世界的秩序与规则后，又有哪个世界能够再约束于我们？届时，我们到了哪个世界都将会是神明无法管束的bug，是真正的人！而非任由这个‘世界软件’删除修改的‘程序’。”微笑的夏雨眼神深邃而疯狂，然而蒂凡妮眼中依旧充满了犹豫。
看着那份犹豫，夏雨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蒂凡妮低着头，声音细弱地说道：“黑夜已经开始转型了，我们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网络软件公司，一个组织。我们再也不去触及bug的世界，只是在这个世界偏居一隅的生活着。”
低着头的哥特少女，声音软弱。
“我想和他们在一起，无论如何，和他们在一起再继续生活，继续笑……”
夏雨望着她淡淡道：“普通的‘程序’设定上只能活七八十年，作为这个‘软件’中的蛀虫般存在的bug，寿命要在这之上减去一半。也就是说在成为bug之后，他们的生命轨道就已经加速了。”
“你是在这一次世界神沉睡之时接受‘启蒙’的吧？在此之前你的一百年岁月还没教会你什么吗？你的这些亲人朋友是注定无法长久的……除了你自己。”
“那就和他们的继承者做朋友。”蒂凡妮的声音尖锐起来。她抬起头，眼瞳鲜红，皮肤苍白，激动的情绪让她难以自我，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夏雨静静看着她，眯起眼来。
“你喜欢上‘世界软件’给你安插的这些‘程序’了吗？”
“他们不是程序。”
夏雨微微耸肩，她看着依旧怀抱希望的蒂凡妮轻声道：“神已经有苏醒的征兆了。”
蒂凡妮没了声音，她呆呆地看着夏雨，随后一边摇头一边不敢置信地说了起来，“不可能，世界神的沉睡周期是百年，从它沉睡到现在仅仅才过了三十多年而已…你是在编造……”
蒂凡妮根本不相信夏雨的话语，眼前的夏雨伸出手阻止了她，随后整个人模糊起来，近百只各式各样的眼睛在她模糊的黑色身体上睁开，百只眼瞳一起盯着蒂凡妮。
“编造？不，我全都看见了。”
“全知全视的怪物斯拉普拉…你的‘启蒙人’是它吗…怪不得你被变革那样追杀还能活的如此从容…”
蒂凡妮的声音彻底消失，她看着夏雨，目光有些呆滞。
身上的眼睛尽数闭合，少女的身体又从模糊之中显现，她盯着蒂凡妮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你和他们在一起不了多久了。很快，在世界神彻底苏醒之后，我们都要被抹去。我和你、你的那些朋友伙伴、这世界上所有的bug，这都将它苏醒之后彻底被删除，bug、修复者将进入下一个轮回。”
“没人能够逃得了，没人能够活下去。在世界主人面前，再深的‘启蒙’，再强的bug，职位再高的漂流者都只是蚂蚁，它略微动一动权能就能让我们全部消失。”夏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沙漏放在了桌上。
“‘世界软件’会回到从前的秩序，一如神曾经的那几次沉睡与苏醒。”淡淡说着的夏雨注视着彻底没了声音的蒂凡妮。
“最后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需要你的回答，需要其他‘苏醒者’的回答。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半小时过后，坐在沙发上的蒂凡妮没了先前的失态，她翻动着手中的资料，目光在一串串阙蛇的行动上掠过。
“如果阙蛇真的已经拥有国家级别的网络技术，现在的我们就已经是瞎子了。”
“阙蛇庞大的人口基数就决定了当他们获得了网络技术之后，将会成为世界上无人能阻挡的扫把，成为神明最好用的清扫工具。”面色冷然的夏雨握着笔在纸张上画了起来。
“确实，距离神真正的苏醒还有接近70年的时间，神明也绝对不会放弃每一次偷闲的机会，它只需要略微利用一下权能就能让相互敌对的bug们自相残杀。”
说着的夏雨很快便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粗略的世界地图，她用笔尖将共和国与下方东南亚整个圈在了一起，表情无比严肃。
“阙蛇的网络科技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搭乘在这个国家的龙头之上。三号蛇头……不三号蛇已经全部进入共和国境内扎根，并开始发展势力。”
“没了你的蛇毒……”
“嗯，他们绝对获得了另一种比蛇毒更加高效的东西。这个东西很可能是现任四号蛇‘病毒’带来的。”
“他的bug是控制没有意识的人，我曾经因为他的危险性而把他放逐到了金三角最凶险的山区里，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
“我可以肯定阙蛇内部获得了另一种能够急速上瘾或是直接控制的能力，阙蛇的势力很快就会在共和国发芽。”
“这样做，神就不怕世界秩序被搅乱吗……”
“搅乱？不，沉睡可是很宝贵的。神只需要在事后将三位蛇头和一些关键人员抹去，整个阙蛇就会消散于历史，他也不必彻底醒过来动用力量翻修这个世界。”
“三位蛇头？”蒂凡妮抬起视线，坐在对面的夏雨点了点头。
“嗯，虽然没有任何确切证据，但我所猜测。一号蛇头就是处于半沉睡状态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