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症？”

蝶衣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凌烟。她期待着他能露出嘲笑，并用反讽的语气来告诉她，这只是他用嘴巴所设下的一个聪明的陷阱。

可眼前的凌烟却是如此的平静。这份平静也与以往不同，它并不让蝶衣感到哪怕一丝的疏远，反而让她觉得这一刻，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面对凌烟。然后，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于是，蝶衣眼前的凌烟终于有了正确的身份——不是一个普通的，有点特别的大学生。而是来自远方，来自她并不了解的世界的人。

“……你是，认真的吗？”

“…………”

凌烟点了点头。

“你得这病多久了？”

“远在认识你之前就有了。”

“看了医生了吗？”

“药不然哪里来的？”

“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难道这是什么能随便和人说的事情吗？”

“…………”

其实，蝶衣也清楚这些问题毫无意义。可蝶衣惊讶地发现，现在自己除了能去问些即使问出个所以然了，也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外，竟然想不到其他任何能说的话。

“……我今天时间很忙，总之我现在需要去……我接下来还有事情。我觉得那个瓶子已经解释很多了。我们就直接说吧？”

【……“时间很忙”？】

蝶衣疑惑的看向了凌烟，发现他似个迟钝的机器人般偏着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木桌，好像在努力地整理着脑内电路，希望能说出一句足够接近人类的话来传达自己的意思。

蝶衣怯生生的看着他。然后她耸着肩，慢慢地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晃了晃，并轻声呼唤起了凌烟的名字。

“……凌烟？凌烟？”

“…………”

“……凌烟？！”

“…………！”

凌烟猛地一怔，然后轻轻地晃了晃头，让脑袋变得清楚了一些。

“……总之，我想你教她演技。虽然她……现在演技还可以。可是上台面对观众……那是两码子事。”凌烟严肃地看向了蝶衣“……你的话，一定能帮她！”

窗外，太阳越攀越高，终于攀过了大厦的遮蔽，将阳光照入了雪糕店，并拍在了凌烟那张苍白到显得飘渺的脸上，与他黑如死潭的双眼中。

“……雪迎，知道吗？”

闻言，凌烟脸上终于有了点属于人类的温度。可只在瞬间，那珍贵的温暖便从他的脸上褪去。转之报以蝶衣的，是如冰锥般抵住了她喉咙的目光。

“她不知道。

她也不会知道。”

凌烟那无情的眼神，冰冷的话语，甚至让好不容易才照入店内的阳光都黯淡了一些。蝶衣的本能虽在让她退却，可一股类似于“正义感”的情感却让她镇定了下来。甚至于有了勇气去顶撞，眼前明显不会容忍任何异议的凌烟。

“……你难道觉得雪迎会嫌弃你吗？！”

凌烟微微眯了眯眼睛，瞳孔中冷酷依旧，好像在考虑着怎么处理这个异议。而蝶衣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两眼中依旧充满了强撑出的坚强。

可出乎意料的是，最后竟是凌烟先闭上了眼睛，结束了这场对峙。不过蝶衣还是小心的戒备着，害怕这是凌烟让她放松的陷阱。害怕等他再次张开双眼时，会投来万千利刃。

可最后等凌烟再次张开眼睛时，他眼中的冰川已经融化了。就像有人在他心中烧起了一道温暖的炉火，让他的脸上有了任谁见之，都会为之动容的温情。

“……就是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啊。”

凌烟的回答简单而清晰。而那些他没有回答的千言万语，此刻听着则更加鲜明。

“……凌烟？我答应你了，我帮雪迎练习。所以……所以你也来吧？你不是男主角吗？我带着你和雪迎……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练习啊？”

“…………”

凌烟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要是没时间，那可以调整啊？最近我没那么忙。或者，我们，我们可以视频啊？方法有很多的！”

“…………”

这一次，凌烟没有再给蝶衣回应。

“……关于，第二件事。”

蝶衣紧张的点了点头：“你说。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我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关于那个‘租借女友’的网站，你和它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者那个网站是怎么会建起来？如今谁在维持？因为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而且我也不想过多纠缠。

……你脸色不用这么难看。现在我依旧不会问你关于这个网站的事情。我只问你，既然你以前是那个网站的人。那在我和她……我和韩雪迎加入你那边的时候……

……该删的东西，你都删干净了吗？”

蝶衣眨了眨眼睛，然后十分肯定的连点了好几下头。

“……恩。那我事办完了。今天谢谢你。”

“啊？啊？！凌烟？凌烟你等一下！”

蝶衣起身想留住凌烟，可却被他一把按回了椅子上。接着凌烟看向了蝶衣。这一次，他的两眼中没有威胁、温情、遗憾或哪怕一丝的悲伤。

凌烟的双眼，再次变得无比平静。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