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去领钱了！”

我，被人从梦中叫了起来。

好难受啊。又是这种感觉。

“还睡！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我，并没有从声音判断出来者是谁，直到……他的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和他关系比较好的一个男生，名叫王鑫。说是关系好，其实也只是在学校有一些学术**流罢了，私下里他们也是没有往来的。

“快走了快走了！”

王鑫走出去几步又停下来，挥手示意他快点。

他，这才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爬起来。一副丧尸的行动轨迹。

“快点啊！”

“好好好。马上就来。”

只要作业在他的预定范围内，他这个人平时总是这样趴在课桌上小睡。

哼，整天不思进取，安于现状。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喜欢安静，却很容易地就在喧闹的环境中入睡了。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吧……累个鬼啊！单纯地懒而已！

两个人从五楼高的教学楼冲下来。

王鑫直接朝远处的行政楼跑过去，他，为了躲避太阳，则是绕了点路。

下午四点的太阳依然那么毒辣，足以让人忘记这是三月初。

真是四时不正啊。

可是，他这个样子也太诡异了吧！

“你又是这个样子。怪人！”

“我讨厌太阳嘛。”

“你是吸血鬼吗？”

“……”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吸血鬼——只会利用他人，只能从他人身上获取东西。

来到二楼的财务室。

一位中年教师坐在窗边，旁边围着一群人。完全没有秩序感。

“都到齐了吗？”

教师扫视了这一圈的人，提出了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

一群人面面相觑。

谁知道来齐没有啊！

“都到齐了的话，我就给你们布置任务了。”

果然吗？

这位老师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抱出来一摞票据本。

“来来来，你们分一下，照着模板填。名字和签字你们不要填，就把各个项目写好就行了。”

这种事情让学生来做真的好吗？

他，也不是不知道学校人力有限，但这……还是接受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每个人拿着一份奖学金、一本票据既高兴又嫌烦地慢悠悠地走回去。

“你又拿奖学金了吧！”

一回到教室，还没坐下来，他，就被她逮住了。

看样子，她不是在丢垃圾吗？这么就刚好遇到他回来了啊？这也太巧了吧？

“……嗯。”

他，普通地坐下来，敷衍地搭理她。

“请我吃饭吧！”

吃饭？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嗯。好啊。你要什么面包？”

“面包……我说的是饭！”

“……好吧。开个玩笑。你想去哪里吃呢？”

“学校外面新开的那家面馆！”

“哦。给你二十应该够了吧？”

差不多可以吃两顿了誒。他，这样感叹着。

看到没有，这就叫情商低啊！简直是低到一种境界了啊！

“唉……算了吧。逗你一下还当真了啊！”

她的兴奋一下子就没了呢。

“哦。”

“喂！问你一个问题啊。为什么你成绩就那么好啊？我明明也那么努力了的。”

确实努力了呢。我……不对，是他，他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呢。

“谁知道呢？”

“我就是在问你啊！”

“如你所见，就这样吧。”

“……”

“本来就没什么。”

“哼！最看不惯你这样了。”

她兴致不高地走掉了。

他，确实也没怎么样啊。要是有好的学习方法的话，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而且，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多少遍了啊！

啊，好累啊……

学校的这些做法也让人接受不能。

奖学金名额有限，就应该拿去给需要的人——那些真正学习努力或者家庭贫困的学生啊。

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人啊？就因为他成绩稍好一些？所以就要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学习努力？就要把奖学金发给他？就要让他按照贫困标准填写众所周知的信息？这是对其他真正认真的学生的不公平啊！

但是，他，也是共犯。

因为，他，不可能去找老师推掉这种名额。

事实上，一旦为了这样的事情去找老师，多半会被当成是学生不服从班级或者老师的决议吧？这样一来，他，也就没办法安稳地待下去了。

他，会被说成是愤世嫉俗吧？可是，愤世嫉俗难道不是褒义词吗？这样用，用在他身上合适吗？唉……

“你看那个人，又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不就拿了一份奖学金嘛，还不是天天打小报告。”

“是啊是啊。不就是奖学金嘛。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这些人太过常识化了啊。

一般来说，接受褒扬的人，确实应该自豪甚至是傲慢一些。但是，也并非一定如此。

褒扬，其实也是一种施压，它暗示我们下次要继续这样做，否则即是对不起这份殊荣。这其实也可以算是一种默认的常识。

这样一来，有的人反而会因此更加紧张、担忧乃至痛苦，并且无论下次成功与否，他都会陷入到恶性循环之中。而这所导致的不幸例子也不在少数。

常识化……未必是好事。

可是……以己度人，非明也，吾亦不免。

我……不对，是他。他，在看待别人的时候，同样逃脱不了自己的偏见和认知局限。

也许，站在那些他认为应该得到名额的学生的立场上，他的这些发言，不过是所谓的既得利益者才能够说出来的话吧？

无论如何，这都只是一种伪善和自我满足啊。

因为，他，不会为他们作出任何实际的行动。

而他的所思所想，也不过是于内心的田野上刮起的一股寻常之风——转瞬即逝，不为人知。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叮咚叮咚叮叮叮咚，咚咚咚咚叮叮叮咚……”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饭时间。

教室里的他，照例吃掉美味的菠萝包，然后开始写作业，或者看书，或者发呆。

他，已经没有余力像以前那样了。

只要在学校里把作业写完就好，然后回去才有时间休息。

所以说，他，才不是一个什么好学生呢！在学校里学习也只不过是为了离校后的玩乐而已！

然后，她第一个冲了进来，坐到位置上，同往常一样。

“猜猜看，我吃的是什么？”

她坐在位置上拿着水杯，望着远处的他。

“学校外面的面？”

“嗯。你也最好去吃一下吧。”

大饮了一口水后，她用手粗鲁地擦了擦嘴。

“我穷，不去。”

他，继续忙着他手上的作业。

“明明才领了奖学金。”

“……”

看吧，无话可说了吧？

“好吧。那……继续中午的话题，你为什么不要同学录呢？”

“不是告诉你了吗？不擅长啊。”

他，停下来，看了一眼她，然后望着作业。

“不要敷衍我啊。我要真正的答案。”

“啊……这样啊。因为……没有意义吧。反正毕业了，这些关系什么的也就结束了……”

他，停顿了一下。

她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视野面前，又何必留下痕迹让人心烦呢？”

他，补充道。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是不会这样回答的吧。毕竟，他，也要考虑言语会带来的影响。

然后，她想了一想，开口道：“你是这样想的啊？那我也学你，不写了！”

她说出这句令他难以置信的话。

他，不得不看向她——她正笑得很开心。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啊？

他，本来是等着她忿他的。这跟他对她的认知不符啊！

又是这样……最近，她的行为有点超出他的认识啊。

“为什么呢？这不符合逻辑啊。”

他，盯着她。

“喂！你都可以不写，我为什么不能不写？别忘了，我是在报复你。我可不会轻易按你的想法来做，我是要和你对着干的！”

对着干……

这样说的话，倒是可以理解。

这样的逻辑也确实行得通。可仅仅就是这样吗？

教室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走廊上有人走过的声音。

因为，此时此刻，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的谈话也大多只会在这种情况下进行。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被她叫作“喂”，不过倒也不影响交流。对于他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也总是觉得这个女生有些过分。可是，他，应该是更过分的那一个啊！

“可是，这还是不对啊。我和他们都不熟，不写也没什么。你……不是和他们关系挺好的吗？就因为要报复我所以就不写啊？”

他，再次感到疑惑。

按照他的逻辑来想的话，她还是应该写吧。

虽然，他，好像没有资格这样说。不对，不是好像，是绝对啊！

同学录是发给朋友去写的，至少也该是熟人，而她和那个女生是朋友，女生也确实给了她同学录，所以，她应该接受女生的同学录并且去写。

这就是他的逻辑。这样的逻辑倒也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噢？你真的不知道吗？”

“嗯，应该……不知道吧。”

他，当然不知道啊！他那笨蛋能知道才怪了！

“那我就不告诉你。我就是要吊你胃口。”

她再次笑着对他说道。

“不说就算了。”

他，放弃了。

因为，他，是一个极端怕麻烦的人。

太过深究别人的一些问题也不好。

再者，无意义的行为，排除。这也是他的逻辑。

“不过……你还是写吧。”

他，可不想别人的关系因他受损。

“不写。学你的。”

“你这样会辜负别人的一番心意的。”

“噢？你有资格这样说吗？”

没有！肯定是没有的！

“我、我例外。”

说出这种话……以为自己是谁啊他！

“那我也例外。”

任性。这个女生太任性了。

“……好吧。”他，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呢？还有事吗？”

“喂喂，你就这样了啊。你不再坚持问一下吗？”

“我可不会按你的想法行事。”

不是要对着干吗？那就这样吧……不过，他，确实非常让人很讨厌啊。

“那好吧。”

她回过头去写作业。

“嗯。”

他，也继续做他无聊的事情。

班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教室里曾进行过这样的对话，就像他们不知道同一时间的某个地方有人死去一样。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