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这一句话说出口，斯托·亚萨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你在开玩笑吗？那个人类的灵魂凭什么来和我争斗？就算我的灵魂受了伤，也不可能压住不住区区一个人类！”

祂还真就没有直接抹杀掉加尔文的灵魂，因为刚刚附身时，祂的灵智还并不清醒，等到刚刚开始清醒时就已经和莱茵遇上了。祂只来得及将加尔文的灵魂抹除了大半，随后镇压在了自己灵魂之下。

莱茵听见了斯托·亚萨的话，可是他连理都不理，继续在精神海之中尝试着呼唤被镇压下去的加尔文，另外一边他还在不断提高魔法阵对祂的冲击力度和束缚强度。任凭斯托·亚萨拼了命想要挣脱开冰雪神力的束缚，但那毕竟是莱茵提前做足了准备，又限制了祂体内混沌魔力的恢复补充，斯托·亚萨只能无奈地看着束缚越来越紧，一遍又一遍承受着来自体内外的魔力对冲。

“加尔文。”莱茵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一样钻进祂的精神之中，“别忘了，你也是神职人员，难道你就甘心这样子堕落？像地下室里的那些人一样，腐化，昏迷，直至最后成为混沌的行尸走肉？”

他的声音也不大，就是不紧不慢地一直念叨，听起来似乎他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可以唤醒加尔文的神志。可是这样絮絮叨叨是真的很烦，斯托·亚萨本就焦躁愤怒的内心更是难以忍受，这使得祂几次想要静下心来对付束缚自己的冰雪神力都半途而废。

“你到底有够没？”祂最后忍无可忍，虽然是敌人，但还是转头对着莱茵一声怒吼。结果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祂突然楞了一下，一股不太对劲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然......有完......现在就完了。”

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突然在祂的脑海之中响起。

加尔文，这个年迈而且不算多强的神父终于还是冲破了斯托·亚萨对他的压制，而且一挣脱压制他就开始不断尝试和抢占了他的身躯的混沌之主去争夺身体的操控。

“为什么？”这是斯托·亚萨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的问题，“为什么你会挣脱出来？”他此时才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真的无法再继续压制加尔文的灵魂了。

“你的灵魂远远没有你想象之中那么强大。”加尔文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说话已经渐渐流畅了一些，他的灵魂从斯托·亚萨的重压之下缓缓挣脱，将祂对自己的压制一点一点地撬开。斯托·亚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灵魂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出现了一个个细小的漏洞，莱茵搞出来的这个魔法阵不仅仅是在束缚自己的身躯，通过魔力洄流来打伤害，同时还有点点滴滴的冰雪神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渗透进了自己的灵魂之中，一点一点地将其溶解。只是因为溶解的幅度不算大，自己又被愤怒和被所谓“蝼蚁”束缚带来的耻辱感冲昏了头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莱茵的手没有停下，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该做什么，他丝毫不吝惜自己体内的魔力存量，源源不断的冰雪神力被他转化出来注入魔法阵中，为了防止自己这个魔力源断掉，他干脆一手捏住一块魔力水晶从中汲取着魔力来补充自身。

也只有他能做到这样子，魔力水晶之中的无属性魔力换了其它人都必须将其先转化成自身的魔力属性才能加以运用，先天具有无属性魔力的他当然就少了这个步骤了。

一边注入魔力，莱茵一边操控着魔法阵，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和斯托·亚萨的灵魂对撞，每一次都是一触及离，完全不给祂反击的机会。

加尔文的灵魂逐渐占到了上风，那毕竟是他的躯体，就算是为斯托·亚萨量身定做的也不可能比得过原生的灵魂。而且凭借着他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强烈意志，即使只剩下了一半的灵魂，加尔文也是一点点地将局势扳了过来，转而压制住了斯托·亚萨。

当他发现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夺回了身体的操控权后，没有将这费尽千辛万苦才争夺到的机会浪费掉，而是直接开始压榨自己体内的魔力流。

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圣光之力开始在他那已经形变的不似人样的身体上闪亮起来，虽然在明显更加强大的混沌魔力的冲击下忽明忽暗，但那确实是来自他身体内部的魔力。莱茵眼睛一亮，没有费口舌和加尔文交流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魔法阵稍稍放松了一些对斯托·亚萨的束缚，这为了加尔文夺取身体控制权提供了一些便利，同时莱茵适时地转化出了部分圣光魔力投入法阵之中，圣光对混沌的克制程度当然比不上冰雪神力，但它却可以和加尔文凝聚出来的另一道圣光相呼应，提升它们的活跃性。

斯托·亚萨拼命地去挣扎着，可是祂的灵魂根本没法在自己这小小的一片精神海之中对付加尔文——强度肯定是足够的，但加尔文现在和祂的灵魂处于相互纠缠在一起几乎都要绑定上的状态，想要在不伤到自己的情况下剔除掉这所谓的“跗骨之蛆”，这么精细的活计那就是在为难祂了。

所以斯托·亚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灵魂不断被来自内外的攻击一点点地削弱，对此却无能为力。祂的挣扎力度不断减弱，虽然也给加尔文又带来了不小的伤害，但是——谁在乎呢？

加尔文的灵魂被祂早就抹去一大半，此时留着这样一道残魂怎么也不可能活下来的，他现在只是想要在彻底死去之前给斯托·亚萨多带来一些伤势，让祂的实力多削弱一分都是赚的。因此加尔文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受了多少伤，灵魂上的疼痛根本不能停止他不断撕裂斯托·亚萨的灵魂。

斯托·亚萨的咆哮声也渐渐消失，失去了对躯体的掌控再加上灵魂上受到的创伤，使得祂根本无法继续保持应有的神志，原先拥有的理智此时也在一点一点消退，祂终究还是成为了最开始的那个绝对混乱的混沌之主。

加尔文的躯体突然失去了力气，他的头重重地垂了下来，把在下边一直帮他对付斯托·亚萨的莱茵给吓了一大跳。莱茵刚想要上前探查，就看见一道浓重的灰雾从他的头顶冒了出来。

灰雾无形无质，飘飘然飞上了高空凝聚在了一起，越发厚重。不过随着最后一丝灰雾的消散，加尔文的身体之中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呼——”

紧接着，他有些困难的抬起头，莱茵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不过被他强行压制了下来。

“你是......主教大人？”莱茵有些迟疑，试探着问了一声，因为在他的感应之中，此时加尔文体内的混沌气息几乎完全消失不见，除了身体之中被侵蚀的部分之外。

“......”加尔文困难地点了点头，脑海之中一阵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难以开口出声，本来在与斯托·亚萨的争夺身躯控制权时还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痛苦。但当现在他单独存在于自己的精神海之中时，灵魂被撕裂大半的痛苦就完全涌现出来，让他痛不欲生。

莱茵连忙催动自己体内的冰雪神力，缓慢柔和地注入加尔文的体内，那可是连灵魂都可以冰封的神力，虽然不可能治愈加尔文灵魂撕裂受到的伤，但也很有效地麻痹住了他的灵魂，帮他缓解不少这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

“怎么样。”看加尔文的脸色渐渐好转了起来，但还是四肢无力浑身发软，莱茵连忙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漂浮术，飞上半空将他从法阵的束缚之中解脱出来，扶到地面上来。

加尔文又尝试着开口说话，这次他脑海之中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总算可以发出声音来了。他扭头看着莱茵此时已经解除了幻形术的脸，咧开嘴苦笑道：“诺尔曼医生，看来，您也不是什么医生吧。”

莱茵耸了耸肩：“没错，当时也没有想到主教您会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来，本来只想着把调查任务做完就可以解除洛伦萨城的危机，但现在看起来我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加尔文的伤势，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加尔文必死，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但事情到了面前还是难免让人难受不已。不过加尔文只是稍稍沉默了一下就接受了这个现状，他拍了拍显得有些黯然的莱茵，和蔼地笑道：“走吧，至少把能做的先做好。”

“祂从我的体内出来后就又恢复成之前那种混沌无逻辑的情况了。”加尔文仰着头看着天上不断凝聚着混沌魔力的灰雾，“我在和祂的灵魂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读到了一些祂的记忆，斯托·亚萨的力量之所以比想象之中弱了许多，最主要的原因是祂的大部分力量都被抽走，用来构造出这个笼罩整个城市的混沌迷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