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也不曾想到，这些描述起源之月的话语，可以在这片空间中形成这么多异象。

到目前为止，一切发展都很顺利。

只有一次，险些超出她的掌握。

那就是镜中人侮辱她的家人的时候。

那时的蝶，真真切切地想要这个人死。

不因为什么，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家人，并且保护他们，不是么？

但是，当这家伙真正来到她面前，看见这家伙的样子时......

蝶心中的暴怒被抚平了。

已经，不需要她做什么了。

镜中人真正还能称得上完整的部位，也就只剩下个脑袋了。

不过，这是在忽略头顶上那道跟被斧头劈过一样的裂口的情况下。

要是不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这个人的头上，长着两张嘴。

一张，白牙染血；一张，骨渣浸红，看起来都尤为可怖。

脖子以下的部位已经完全沉入了丽雅·阿特兰德的镜身中以至于不能描写，不过就那个惨相而言，这家伙现在能留下一口气，已经是奇迹了。

“就好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或者说，是烟花？

拼尽全力来到她面前，代价，就是自己这团生命火焰的熄灭。

“可悲。”

“噢噢噢......”

怪异的声音。

视线偏移，蝶看向了那融合了三管镜露的魔术产物。

此时的镜身，比起最开始的生化试验失败品而言，更加接近于一个......

她的表情相当怪异，因为......

还真找不出来该拿什么词去形容那个玩意儿......

怪物？

堡垒？

亦或是生化计划完善后的生物兵器？

上半身就如同文艺复兴时代的雕塑一般，写实，逼真，带着一点虚无的生气，五官都完整出现了，甚至连头发的纹理都看得清楚，宛如人类巨匠的杰作；

但是下半部分，拿废品回收厂去形容，亦不为过。

原本就肥大的躯干于此时就像是一件发育完全的大树根系，银汞色的物质看起来像是肿胀的肌肉和瘤子团结起来的肉块，如同在呼吸一样蠕动着，流体不断变换出不同的姿态，从那混沌的根系中探出，然后又收缩回去。

还能隐约看见镜中人先生的四肢，只不过，从那伸出来的方向看起来......

明显已经不在一个躯体上了。

“这东西......”

蝶很嫌恶地说道，“要是放在各种小说里面，就是什么所谓的【恶之化身】，或者就是邪神核心了吧？”

也可能是生化危机里面的boss......

“啊......”

镜中人还是没死。

他已经快没力气睁开自己的眼睛了，头顶的伤口上，除了莹白的骨渣，黑红的液体，还有一点点淡色的半固态物质。

随着每一下呼吸，肌肉，经络，浆液，都在抖动，在逐渐溶解脱落。

“你......到底是谁......”

过往的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穿梭于他黯淡的眼前。

作为一个出身于第三阶层的人类种，镜中人的童年并不快乐，母亲早逝，而父亲......

作为父亲，并不算合格。

酗酒，打骂孩子，根本就没想过为孩子的生活与未来打拼，每天回到家时，必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心情好，倒头就睡；心情不好，抽一顿再睡。

如此童年，让镜中人逐渐形成了阴翳的性格，把所有的情绪都埋在了心底，就像是为自己戴上了一副小丑的面具。

为了生计，他从十岁开始就离开了那所谓的家，独自闯荡。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镜中人做过很多事情。

而他人生的转折点，就是在戏团当丑角的那段时候。

接触到了镜子魔术。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人领着他走上了非凡的道路，带他领略了这片不一样的世界。

而他，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在把镜子魔术学完了之后，用自己所学，把那位老人做掉了。

老人走得没有一点痛苦，就是没闭上眼睛罢了。

不过，他替老人合上了。

从此，他，便是镜中人。

此后的生活，刀尖舔血。

他也曾想过自己的结局，会在安逸中离去，亦或是在重重焦虑中撒手，会是自己寿终正寝，在子女的注视下离去，还是遭遇报应，横死街头呢？

结果，当最终时刻到来，他才发现。

原来都不是啊。

“我是谁？”

相当......哲学（废话）的问题呢。

蝶的嘴角抽了抽，她发现，自己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得好强，看见这么惨的一个人，都没什么不适应。

这到底是变成熟了还是变冷酷了......

长大了？

变态了？

嘛也，真不想这样耶......

一边胡思乱想，蝶缓缓说道，“我只不过是在你的岁月里驻足过的最后一人。”

感觉镜中人的嘴轻轻动了动，似乎想“感谢”蝶解答了他的问题。

可他说不出来了。

“噢噢噢......”

银汞一般的躯体蠕动，就像是潜藏在茂盛密草之下的大沼，带着恐怖的吸引力，将镜中人的脑袋拖了进去。

镜身在嘶叫着，就像是神话传说中那些人首兽身的怪物一样，不曾因为主人的死亡而散去！

至于蝶，则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怎么样，我给你准备的这副身体还不错吧？”

镜身的嘶吼突然停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冷而优雅的女声，高高在上，却带着一丝丝怒意。

“是你？！你究竟干了什么？！”

“喂喂喂冷静点行不行，冷静冷静，你可是神，成功飞升的那一批神呢，怎么能这么失态呢？你的信徒要是看见了，该有多伤心啊，到时候要是找上我了，哎哟那我可受不了呢~”

蝶摊了摊手，语气甚是轻挑，简直就像是那些搭讪年轻女孩的混混。

“再说了，你自己不也干类似的事情么？培养一点能够承载你意识的容器，有什么好惊讶的啊，丽雅·阿特兰德？”

嗡！！！！！！！

声响惊人，场面恢弘，一束圣洁的月光，仿佛支撑天与地的巨柱，贯穿在魔土与星空之间，满天的群星仿佛找到了它们的主心骨，蜂拥而至，围绕在月光周围，而往下看，就能发现月光的来源，或者说，终点。

镜身那如同人类女性的上半身，此时正仰头面对着天空，银汞般的身体被月光照得格外刺眼，而它的额骨，正好承载了全部的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的星月之景才缓缓淡去。

“你可知道，这是对神灵最大的亵渎......”

“是因为，你们那所谓的高贵尊严，被人轻易踩在了脚下？”

神，降临了。

然而，身上缠着锁链。

被活生生拖入了世间！

“吾明明已经与你结算了因果，为何你还要如此纠缠不休？！”

镜身，不，此时此刻，承载了几乎完整意志的它，应该被称为月神了！

【月神】丽雅·阿特兰德！

“哎呀，别生气嘛，我只是想做个小实验，哪知道就把你给弄下来了。”

蝶笑嘻嘻地说道。

跟之前第一次相遇时比起来，她不知道镇定了多少倍。

毕竟，现在的她，在实力上，也不会弱于这家伙多少了。

“什么样的实验，才能造成这么巧的事情？！”

月神的情绪明显很激动。

不过，换成别人，都会如此。

试想，这就好比一个人本来很悠闲地呆在家中，然后闯进来一个结过仇的家伙，不由分说把他拖了出去......

这谁受得了？！

蝶懒懒地挥挥手：

“行了，你也别给我装无辜了，多大年纪的老太婆了，装这样给谁看去？”

这句话差点让月神气炸了。

作为女性，对于自己的年龄可是很在意的。

结果，被一个也不知道多大岁数的老不死叫成老太婆？！！！！

“去死！！！”

月神尖叫着，挥手丢出一道银环。

那是纯粹的月色！

“滚呐(ノ｀Д)ノ！”

作为回应的，是极致的寒意！

蝶高坐王座，俯瞰月神，她甚至没考虑过防御，凭借寒冰王权将月轮生生冻结在半空中！

砰！

无数冰屑包裹着破碎的月色坠落，在月环被冻结的瞬间，蝶凭借自己巨龙的身体素质瞬闪至月环上方，直接蹬碎！

蝶踢了两脚。

一脚，碎月。

一脚......

踹歪神的脸！

“你这家伙还真是奇怪，别人好言好语跟你说话，偏要先被人打趴下？是没尝过被虐的滋味还是天生就有M的体质啊？”

原本半液态的脸被蝶一脚踹成了一块冰疙瘩，森然的寒意如刀似剑，甚至让隐藏其中的神灵的意志感到了威胁！

“你......这股力量......你难道是寒霜龙王西里瑞安·佛伦达斯？！”

声音掩饰不住惊讶。

但是......

“我呸！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试探老娘？！”

蝶的脸色极其不善，她从虚空中捻出一缕水流，狠狠握紧。

水花四溅，于第一时间凝结成坚固的寒冰，它们就像是一把把利剑，穿插在月神的体内！

“你！”

钻心的疼痛，仿佛有人拿锥子抵在自己的身上，慢慢刺入，这样的感觉，月神已经有千年不曾体会过了！

在极度愤怒的同时，祂还有一种隐隐的恐慌。

能让祂感受到疼痛，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能让祂面对死亡？！

“你什么你！”

又是一脚，这一次的力道格外大，差点就把月神结成冰的脑袋踩进身体里。

蝶俏脸含煞：“西里瑞安那毛头小子死了多少年了都不知道，你们明明才是最清楚的那些家伙，居然还敢拿来探我的口风？我看你是嫌命长是不是？！”

恐惧，在神的心中慢慢滋生。

祂第一次感觉到：

原来，自己离死亡，是那么的接近。

PS：阿喵又跑出来刷存在感了喵~

虽然貌似没什么好给老爷们剧透的东西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