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之中，罗蒂耶尔正开了眼睛。她晃晃脑袋，支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道巨大的猩红法阵中央。

“......我怎么了。”

虽然四周看不到人影，但她清楚的知道会有人回答自己。原因很简单，她四周林立的书架告诉了她身在何处。

“没怎么。只是晋级时力量暴走，把根基毁掉了一半而已。”

“哦。”

罗蒂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说吧，现在我要怎么做。”

“很聪明。我已经巩固了你的根基，修复了所有破损的部分。从今往后，你的能力就与普通的冒险者无二。潜力也是如此。”

“普通冒险者......”罗蒂握紧了拳头。

“......不够。这还不够。”

“哦？你最好记住，你可连冒险者都算不上。那虚伪的痕刻并不能改变你资质平庸的事实。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莫大的提升了。”

“......”

罗蒂低下头，阴沉着脸，紧紧咬着下唇。没错，对于一个连冒险者都算不上的普通盗贼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飞跃了。再加上她习得了诸多破解结界的方法，从今往后，光从事老本行，打劫打劫富有的法师，就足以让她过上丰衣足食甚至豪华奢靡的生活了。

对于一个贼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可......她想要的是更多。

“别卖关子了！”她低着头大喊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

虚无中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似乎早就预知到事态将会如此发展。

“向我展示你的决心。”

“放马过来啊！”

许久不曾在罗蒂身上出现的痞气死灰复燃，她就像个无理取闹的无赖，肆意挑衅着那在虚无外窥视的女人。

“那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身下的猩红法阵发出一声嗡鸣，庞大的能量波动席卷而出，将她的身体包裹在内。就在能量缠身的一霎那，她的眼角睁大到几乎撕裂，跪坐在地上，凄厉地惨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厉鬼般的嘶吼在空旷的图书馆中回荡，少女被能量肆虐的身体却毫发无损。罗蒂知道，这是那个女人最擅长的伎俩。肉身不损，而心智最终却会被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至崩溃。她惨叫，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肉体在精神剧痛下作出的自然反应。可越是号叫，她的脊背反而越佳坚韧，最后伴随着肌肉的筋挛，一点一点地站直了身子。

“来啊啊啊啊！！”

她将惨叫化为了咆哮，眼中不是坚毅，而是彻头彻尾的疯狂。没有人可以在这种作用于精神上的折磨中保持清醒，到了最后，都会被逼至疯狂。

可盗贼本就是疯狂的。

每一次潜行，每一记背刺，每一次将身体化为武器袭击敌人，都是在刀锋上跳舞。盗贼的每一步都要求冷静，冷静使他们能够击杀敌人、抱住自己的性命。可在这冷静之下潜藏的，却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不成功，便成仁。罗蒂的师傅曾经教导过她，真正的战斗，只有一击。要么将敌人变成尸体，要么放手抛弃自己的生命。

而罗蒂很有这种天赋。因为她极度的冷静，也极度的疯狂。这种疯狂，来自她的过去，来自她经历过的一切。

所以她学会了别人都学不会的诸多技巧，她能把刀尖上的舞蹈当成呼吸空气。对于她来说，疯狂是一个老朋友，只是从来不向他人展现出来。

而此时此刻，魔鬼挣脱了束缚。在这样的折磨中，她放弃了理智，选择了化身疯魔。

“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猩红的魔法中咆哮着，嘴角甚至有了笑容。和自己经历过的相比，这又算得上什么？哪怕将人整个撕裂的剧痛，也无法与心中的一道裂痕相比。

“......我就知道，只是这样，拦不住你。”

狂乱的魔法光辉突然消散殆尽。当剧痛消失的那一刻，罗蒂的身体几乎失去了全部力量，无力的跪倒在地。

“呼、呼、呼......”

她喘着粗气，眼中逐渐恢复了清明。

“怎么了，这就心软了？”

她甚至还有挑衅那个女人的心思。虚无中的声音对此熟视无睹，语气中多出了从未有过的狠辣。

“既然剧痛拦不住你，那我们一起来看一场回放吧。记住，在我的心灵结界中，你什么秘密也藏不住。”

“......什么？”

罗蒂脸上的戏谑与疯狂瞬间消散如烟。心中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她的意志几乎就要崩溃。她直愣愣瞪着眼前的空气，眼神中逐渐被慌乱与恐惧填满。

“不，不行，只有这个......只有这个不可以......”

“记住，你，藏，不，住。”

“住手啊啊啊啊！！”

她再次化身厉鬼，疯狂的想要冲出魔法阵的范围。哪怕是一头撞上半透明的魔法屏障，也未能阻止她的抵抗。她用手，用脚，甚至用额头撞击着坚不可摧的屏障，眼中却不是刚才那般的疯狂，而是浓厚得化不开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