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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输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这也是我为何没有去应援他的理由。
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惨不忍睹。
那是一场就连胜负也谈不上，只是单方面的，压倒性的“蹂躏”。
“唰——”
当我走进病房区旁边的洗手间，发现孔竹明依偎着洗面台，俯下身盯着水龙头。
他没有洗手，也没有洗脸，仅仅是俯视着喷水流进管道。
总觉得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那种样子……啊，对了，是我啊。每天早上都会对着镜子骂人，然后沉浸在自己的自虐世界里，不知不觉就盯了一个小时。
“哈啊……没办法。”我自言自语。
毕竟我非常了解那种行为代表着本人是个怎样的精神状态，因此我决定故意无视他。
这也算是我的一种体贴吧。哼，我真是个贴心的Gentleman。
“……”
我悄悄走过不知思考什么的孔竹明，去办正事。说实话我没有正事可以办。
“呼……”孔竹明叹气了。
他没发现我吗？
还是说他是想故意无视我呢？
“唰——”
水龙头还是开着，他的眼神仍旧空洞，令我实在看不下去。
“不好意思。”
“啊！”
我用身体撞开孔竹明，占了他的位置，开始洗手。
“你干什么啊！”
“嗯？看不到吗？我要洗手啊。”
“不是还有其他位置吗！”
“你一直开着水龙头，太浪费水了。知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才导致了全球变暖。”
“思维真跳跃呢！那之前你想没想过你的行为非常不尊重人啊！”
“你也不尊重地球啊！”
“搞啥啊！”
孔竹明一脸通红，就像是小孩子生气了一样，让我觉得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虽然我也知道我的行为很幼稚，但是还能怎么办？这就是我啊。
“你是中坂时空，偶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初次见面，孔竹明。我从各个地方听闻过你的传闻，感觉很亲切呢。”
他的言外之意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太没有礼貌了吧？”，我懂我懂。不过他应该没想到我们其实是第二次见面，而且同样是在洗手间吧。
回想起昨天不小心偷听到孔竹明和格林的对话，看样子孔竹明应该是不知道我和格林的秘密约定。
“偶跟你说谈不上亲切，如果没事的话就赶紧给偶走开。”
“不巧，我是真的有事。”
我关掉水龙头，一手靠着洗面台，一手叉腰说道。
“格兰他最后投降了嘛？”
“——”
“我知道他会输掉，说实话，以他的本事肯定解决不了波比那个怪物。大概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结果。然而他变成了那副模样，意味着他没有放弃吧？”
孔竹明一边听着，一边咬牙切齿。他的反应非常直白，一看他就是个不会说谎的人。WA技术负责人这么“温柔”真的没事吗。
“我真的很佩服格兰，我个人也非常喜欢他。但是我没有看到他的比赛，很遗憾我没能为他加油。你能告诉我最后他是怎么弃权的吗？”
杀肉祭的规则很简单——投降或杀掉。
如果选手双双没死，那么一定是其中一个人主动投降了。
失去双手和双脚的他，不得不承认失败，而苟且偷生。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真恶心。”
孔竹明嘴下不饶人，我耸耸肩表示不介意。
他说：“亏他还把你当做朋友呢。”
——朋友。
“格兰他那么说过？”我有点感动了。
“只能说他看走眼了，竟然把你这种人渣当朋友。”
“哈哈，SRT教授NO.4，你说的也太过分了呢。虽然我是个人渣没错，但我是出于关心才问的问题。”
孔竹明怒视我，仿佛恨不得想让我闭嘴一样。
“见证最后一幕的人是你，不是嘛，孔竹明。因为我知道格兰的养父，格林·格林姆一点都不在乎儿子。”
“——”
在洗手间听到了他和格林的对话后，我注意到了格林对格兰的态度有蹊跷，再加上格兰的意义不明的话语，我似乎能抓住那条指向答案的线索。
“我认为他是个非常不错的好人，他却说——本人不是什么好人。”
“他……这么说过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悲伤，就好像有人经常对他说‘你不是好人’一样。客观来讲，他十分优秀，而且人品也高尚。然而他拥有的自卑感和罪恶感到底是什么呢？之前在绿马集团工作的你的话，应该知道答案吧。”
其实我已经知道原因出自于格林·格林姆，但是不知道具体内容。
“格林没有告诉格兰投降吧？孔竹明。”
“……”
沉默等同于默认。
“所以他才会坚持到最后的最后，直到自己失去双手和双脚真的无法继续奋斗下去为止，他才投降的吧。”
“没错……他……用最后一口气说出了投降。曼苏尔好像给波比输入了‘投降了就停止攻击’的命令，格兰才能九死一生。”
孔竹明握紧双手，微微颤抖着。
“格林那个混蛋……他怎么能那么残忍……！”
“因为是养子吧？我的亲生父亲可是喜欢叫我垃圾哦，何况养父呢？”
“不对！他们并不是那样——”
欲言而止。
果然，格兰和格林并不是单纯的养父子关系。
格林戴在身上的怀表，那里面的女孩照片，一定是关键。
“我知道的，孔竹明。”
“你知道个屁。偶不打算再跟你扯下去了。即使你偷听了偶和格林的对话，你什么都做不到，更重要的是，和你无关。”
他注意到了么，不愧是SRT的教授。不过，在我认识的SRT“天才”之中，他是最“温柔”的。
换言之，就是傻瓜。
“呵呵，真的无关吗？明明格兰把我当做朋友了？作为朋友，想了解了解他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
他鄙视我的眼神可真是杰作。
“给你听听我的猜想吧，你不用告诉我，我光看你的反应就能知道回答。你也不用对不起格林，只要归咎于我就行了。”
孔竹明动摇了，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擦擦冷汗，说。
“偶要走了，偶以后再也不跟你废话了。再见，中——”
.
“照片里的女孩，是格林的女儿吗？”
.
“——！！！”
他转过身，看向我，面露惊愕。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个照片的事情？”
“因为格林亲自给我看了啊。”
“啊？！”
哈哈！没想到吧！
我心里窃笑着，洋洋得意地对他说。
“我偷偷告诉你，我和格林进行了一场秘密交易，我不会告诉你具体内容，但是我可以保证没有一点危险。我和格林志趣相同意见一致，结为友盟。以后我们是站在共同战线。”
“什，什么？！”
“我可没有说谎哦，你可以去问问他，但我不推荐你那么做，毕竟我跟他约好不会泄露‘秘密’。”
油滑轻浮的嘴舌不听我的控制，顺从本能和灵感编织着语言。
“你应该想到了吧，我之所以知道他最重要的怀表里的照片，是因为作为我们结盟的表示，格林亲自给我看的。不过他没有说那个女孩是谁，我也只能猜猜罢了。”
“……”
“不过看你的反应，果然是女儿呢。而且，已经死了吧。”
格林有个已故的女儿。他收格兰为养子，说不定是为了怀念女儿的记忆，但格兰终究是养子，不是自己亲生的，那么就能解释格林对格兰的冷漠态度，以及格兰自身的罪恶感和自卑感。
“格兰大概是觉得，自己永远也代替不了女儿，从而产生了对养父的愧疚吧。但我还是不明白啊，为什么格林会选择格兰为养子？明明是男生啊？”
“性别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有多接近‘本人’。”
本人。
格兰的第一人称。
孔竹明的话引起我的好奇。
“那是什么意思？”
“你也察觉到了吧，格兰长得很像格林。”
——极为相似的外貌特征。
“一开始有很多人质疑格兰是不是格林的私生子，但他们都猜错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偶在六年前成功开发了基因复制技术。”
——如同复制粘贴。
“对，格兰是格林和他女儿的克隆体。”
孔竹明咬着牙关，低下头，怀有内疚地说道。
“他是30个克隆中最优秀的一个，所以他才会被选为格林的养子。”
格兰·格林姆的真相，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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