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特蕾西娅的房门外传来软绵绵的敲门声，听脚步门外的人不止一个。

“嗨~~~美丽的艾菲莉亚与圣洁的特蕾西娅，我能开门进去吗？”艾伦嬉笑的声音由门外传来。

好一阵，门内传来特蕾西娅的答应：“进……来吧。”

小女孩的回答有些空洞。

艾伦于是扭动钥匙，和布克一起推门而入。环顾一遍房间后，他惊讶道：“我的天啊，这可太奇怪了，你们俩居然都穿戴整齐！能不能告诉我刚才这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让你们忘了脱掉身上的衣服？”

他这句玩笑话的言外之意是这俩人在客房里应该脱了衣服才对。

“我……我让艾菲莉亚小姐帮忙准备洗澡水。”特蕾西娅支支吾吾的说。

面对艾伦的捉弄特蕾西娅竟一点都不生气，这让布克感觉不太对：“怎么了，特蕾西娅？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小女孩慌忙否认。

艾伦于是笑嘻嘻的转向艾菲莉亚，后者正翘着二郎腿靠在床上，脚尖百无聊赖的在空中一挑一挑。

“嗨~艾菲莉亚小姐，你看起来很不优雅哟。”艾伦笑道。“竖琴我帮你放在储藏间了。”

精灵干哑的笑了声：“怎么样，体会到吟游诗人的辛苦了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刚才有微妙的不同，布克想了想，也许是在楼下唱歌的时候让精灵的嗓子沙哑了？

“辛苦？不！怎么会辛苦，吟游诗人可是传递快乐、收获幸福的职业！我现在感觉好快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伦说着，笑的像个傻瓜，房间里莫名的凝重气氛舒缓了些。

艾菲莉亚无奈的看着艾伦，道：“有何贵干？”

布克说：“艾菲莉亚小姐，不知为何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开心。刚才你和特蕾西娅吵架了吗？”

“我们没有吵架！我和艾菲莉亚小姐正在聊天。”特蕾西娅赶紧说。

“对对对，我刚刚给特蕾西娅小姐普及了一下那提亚的‘风土人情’。”艾菲莉亚的声音略带沙哑。“特蕾西娅小姐听的可认真了。”

艾伦对特蕾西娅摆摆手：“那你们继续聊吧，我来这儿是想告诉你们，我和布克今晚要出城去我们的一位熟人家里。夜里喝个痛快，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嗯，唔……”特蕾西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去吧~~~”艾菲莉亚做了个挥手告别的手势。“你们的小神官会没事的。”

“艾菲莉亚，要是有坏人想拐卖特蕾西娅，你就用你的夺命飞刀狠狠扎他！biubiubiu！biubiubiu！”艾伦夸张的比着手势。“还有，索菲娅也在这里，要是她看见你对特蕾西娅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明早我就趁你还睡着的时候把你卷在被子里做成‘精灵花卷’，然后在走廊上滚来滚去一百遍！”

艾菲莉亚终于还是被艾伦逗得扑哧一笑：“好了好了，赶紧上路吧，你们的朋友会等不及的。”

布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现在的精灵和刚才存在一些说不上来的差异。可现在的气氛他又不好开口，于是道：“还有一件事，我答应帮芙莱雅寻找她的亲人，我和艾伦也会带上她——我们的那位朋友也许能帮上忙。”

艾菲莉亚扭头一看，见芙莱雅也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没有进来，于是道：“你该跟贝利亚说。”

“我告诉他了，只是通告你一声。”

“不用在意我，我只是个安静的小精灵，咳咳~~~”

艾伦于是笑着对俩人告辞，和布克一起退出房间。

“我觉得艾菲莉亚小姐有些不对劲。”一关上门布克就说。

“精灵什么时候对劲过呢？布克。”艾伦道。

布克想了想，也是。

艾伦又对芙莱雅说：“我们最好早点出发，这样能在黄昏前抵达。”

芙莱雅默默点点头，看上去对艾伦稍许不太信任。

布克见状安慰她：“别担心，我是赏金猎人，答应帮你的忙你就是我的主顾，我保证你的安全。”

“芙莱雅会和你们一起去的，只要能有爸爸的线索。”

＊＊＊

第一缕雨后的橘红色夕阳洒在那提亚街道时，艾伦一行人刚好走出城门。

“离这里大概十几里路，小姑娘，要不要坐牛车？”艾伦指着城门口的驿站，提议。

“这么近，不用。”芙莱雅说。

艾伦听罢，没多说，于是三人一同步行离开。

“你说要是能用雷斯亚的战马来拉车多好，肯定比牛啊、驴啊、猪啊这些牲口快多了”布克随意找了个话题。

“即使是在北方，战马也只有教皇才能提供，教皇又规定马只能供给侍奉教廷之人使用。”

“我听说过，不过南方人赢了这么多场战争，我倒是很奇怪为什么就没有人尝试搞几匹雷斯亚的战马来配种繁殖呢？”

“教皇作为赐赏给每个骑士的战马都是不能繁育后代的品种，而且给的数量绝对不超过骑士的数量。除非一名骑士失去战马，主教才能重新请求教皇拨给新马匹。”艾伦回答。“只有复国军的营地里才有极少数俘获的战马，驯养成功的就更少了。而普通的野马又矮又瘦，别说人骑上去了，拉车走得比人还慢，还不如养头驴。”

“嘁……”

“再说南方靠着海，河流又错综复杂，能乘船干嘛要坐车呢？”

布克皱皱眉，开始思考起下个话题——关于教皇的传闻实在多不胜数，可没人能说清这位神通广大又诡秘莫测的教廷领袖到底是什么来头。

也许今晚他们要见的这位雷利乌斯主教能解开布克心头的些许疑惑。

“芙莱雅，介意我问一下你的父母是怎么认识的吗？”艾伦说。

“我不知道！”芙莱雅回答，声音有些大，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生气。

布克于是接过话茬：“孩子，你是在那片树林子里出生的吗？”

芙莱雅点点头：“嗯，没错！是妈妈把我养大的！爸爸有时候会来，来的时候会摸摸我的头，还给妈妈钱还有吃的！”

“你爸爸平时对你说过些什么话吗？”布克问。

“他很少说话，妈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说话。不过爸爸妈妈在小屋里靠在一起的话，芙莱雅看着也觉得很温暖。”芙莱雅天真的回答，随即垂下头。“可是……爸爸妈妈都死了，还好妈妈临终前说不允许芙莱雅悲伤，不然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半精灵说完，三个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距离，艾伦首先打破沉默：“雷利乌斯告诉过我，教皇用某种方式抹去了他麾下骑士的‘人性’，把他们变成了纯粹的为教廷征战而存在的战士，这些战士技艺高超，只会听从教廷的命令——可实际上，人性是不能轻易被改变的，随着时间流逝，或是骑士接触到越来越多的凡尘俗事，他们也会逐渐开始有和普通人一样的感情。”

布克哼了声：“这还真神奇啊，不是吗。”

“这些没有感情的战士在战场上杀敌优于自保，大部分骑士在二十岁左右就战死了，死前往往带给敌人几倍几十倍的战损。教皇会根据主教的要求源源不断往军队里补充新的骑士，这样骑士团也就一直维持着无情的状态。可那提亚的战争旷日持久，打了接近三十年，难免会有……超龄的骑士。”艾伦解释着。

“无论教廷的力量到底是来自天堂还是地狱，我认为他们的行为都已经完全违背了常理。那提亚这样的地方才真正像是……正常的。”布克说。

艾伦笑了笑：“我的看法和你完全一致。”

“那么，雷利乌斯还告诉了你些什么？”

“雷利乌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来把教皇交给他的骑士团重新教导成‘普通人’，包括从复国军的威廉手里用赎金购买的俘虏，到了他的领地里也是被他那样重新教育。”

“你见过雷利乌斯手下的骑士？”布克问。

“见过几位。”艾伦回答。“他们通常很单纯……但不是其他主教麾下骑士的那种愚昧的单纯，他们对雷利乌斯像是……学徒崇敬师傅一样。称雷利乌斯为导师、大主教、先生。虽然这些骑士不再是工具般的存在，但我不认为他们比普通的骑士更好招惹。”

布克点点头：“当然，通常猎杀一头猛兽容易，但猎杀一个人很难，一个目标一旦有了智慧，就加倍难对付。”

默默听着艾伦和布克谈话的芙莱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是要去见这位雷利乌斯吗？”

布克自觉的闭嘴了，等待艾伦下判断。

艾伦沉默片刻，换上笑容对芙莱雅说：“是的。芙莱雅，那提亚与教廷的战争期间，雷利乌斯接收了很多骑士俘虏，他应该还密切监视着这个国家的情况，如果有谁能帮你找到你的家人的线索，那一定就是他了。”

芙莱雅摇摇头：“爸爸已经死了，我想找的是他的遗骨。”

“也许还有一丝希望，没准你父亲还活着呢？被俘虏后又被这个雷利乌斯救了……”布克小心的提醒。

芙莱雅一瞬间脸上有些惊喜，没多久又低沉下去，咬咬嘴唇没说话。

“布克，不要轻易点燃一个希望。还有你，芙莱雅，记住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如果你的母亲悲痛欲绝，那么应该是看到了伴侣已经死去的确切证据了，我希望你节哀。”

白发精灵表情难过，勉强点头道：“嗯，我知道。不过，我们去找的这位雷利乌斯先生会帮我找到爸爸在哪吗？”

艾伦说：“会的，我和布克答应帮他一个‘小忙’，他也许诺给我们相应的‘报酬’。芙莱雅，一会我会向主教介绍你是我们找到的合伙人，他问你报酬的时候你可以大胆对他提你父亲的事情——雷利乌斯知道你的身份应该还会额外帮助你的。”

“嗯，芙莱雅明白了。”精灵点点头。

“艾伦，这么说一会我也可以自己对他开价了？”布克来了兴致。“如果我能稍微争取多点报酬，你会介意吗？”

艾伦想了想，说：“当然不，只是一会你得机灵点，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自乱阵脚。”

“我说我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算不算自夸？”布克打趣。

“咱们得先经历一段小风小浪。”艾伦笑了，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方的一处海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