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夜已深，周围寂静的可怕，这会连半只萤火虫都看不到。难闻的异味告诉我，我被众多的妖物包围了，但我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拖着伤躯缓缓前行。

突然，从天而降的身影一瞬夺了我所有的视野。我有些愕然，这不是刚才遇到的半妖么？半妖一身破旧的和尚衣着散发着血的味道，人类的面孔上装着的是人类的表情。

那一晚，半妖消灭了所有的妖怪，我并未出手，混乱的心绪让我的力量减弱。的确，那个脏脏的半妖少年救了我。

这个村子，看来我不应再逗留下去了，守护着这个村子的巫女有好几个，我只会给人们带来灾难，所以我必须离开。

没有与村人道别，我在夜晚的庇护下开始流浪漂泊，没有目标，只是拖着迷茫的心前行。不知哪里可以收容我这异端的存在。背上的箭，我已经失去了使用它们的资格，于是，我在半途中将它们扔下。

我就像失去了心的怪物一般，冷酷而决绝，杀光眼前所有的妖物。

我的双手沾满罪恶，但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比这更“合理”的生存之道。是的，我憎恨妖物同时也憎恨身怀妖怪之血的自己。

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并挡住我的去路的，是那个半妖。他仍旧一身破衣，原本黑色的长发此时变成了灰白色，正随风飘扬着。

他想要干什么呢？不过……

“让开！否则——”我冷冷的威胁道。

“现在的你不够资格叫我闪开，要闪开的人，是你才对！”语毕，他伸出獠爪向我攻来。我没动，这似乎让他很吃惊，他貌似想要改变自己的动作，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獠爪贯穿了我的心脏。

世界似乎被撕裂了一样，开始碎成一块一块的。

我竟然笑了。

“半妖，欠你的命，还给你了。”

“你……”他接住了要倒下的我的身体，脸上的愤怒难以掩盖。

“散发着妖力的心脏，该毁坏了。”是的，也许我在等待着这一刻，等待半妖来贯穿这颗心脏，只要它被毁坏了，我便可以作为“人”而死去。

“为什么……”

以为我会躲吗？你真是个笨蛋啊。

那天冷冷嘲笑灵魂混乱的你的我，比你差劲，忍受不了妖怪之血的吞噬，逐渐迷失人类的自我的我才更加可悲吧。意识渐渐被黑暗侵占，我隐约感觉到有热流从心脏那里传遍全身，真是愚蠢，半妖你想救我吗？

“不许死！听见了没有？至少……让我见证一下，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你不准就这样撒手去地狱！听到了没有，你这个古怪的家伙！”

我听到从内心深处的嘶喊，只得努力睁开眼睛，半妖似乎并未发觉他流泪了。在我最后残留的意识里，我说了一句“笨蛋”。

灵魂的光团一个个从我的躯体散发出来，一同飞向天空的时候，我看到半妖少年那英俊又脏乱的脸上写着极度的懊悔还有那深深的忧伤，心隐隐作疼。

——永别了。但愿你的生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不要像我一样，连离开的方式都这么悲哀。

你的愿望，能够实现的话……就好了呢……

不知所谓的开始，走完了十九年，才惊觉年华里什么也没留下，没所谓的结束，没有人会记得的这一天将消失殆尽，在这生命的尽头。

【完】